第411章 海城小公主(3)

  看見秦思媛的號,司桐下意識是拒接,但想到今天剛拿到手機,看見好多條秦思媛的未接來電。

  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沉默片刻,她還是接了。

  「桐桐。」手機里,傳出秦思媛故作高興的聲音,「恭喜你啊,成了海城最尊貴的千金了。」

  司桐沒聽懂,微微蹙起眉。

  耳邊,秦思媛又說:「真沒想到,你會是沈家和司家的千金,以後你有愛你的父母親人,你可不可以給我爸出一份諒解書?」

  司桐的眉心皺得更緊:「你在說什麼?什麼沈家和司家的千金?」

  秦思媛愣了愣,「你是司清城和沈沐黎的女兒,他們沒告訴你嗎?」

  「……」司桐感覺自己被一道雷劈中,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麼?」

  秦思媛聽出她是真不知情,多說了幾句:「媽向沈沐黎坦白二十多年前如何偷龍轉鳳、用自己的女兒換了沈沐黎的孩子、又如何虐待你的時候,我爸就在現場……」

  後面她又說了很多,司桐沒仔細去聽,心中困擾她良久的謎團在這一刻撥雲見日。

  難怪韓靈麗明明期待過肚子裡的孩子,卻那麼討厭她。

  原來是這樣。

  司桐也明白了沈沐黎眼裡的千言萬語和沈老夫人的欲說還休。

  郁寒深洗完澡出來,看見小妻子靠在床頭,望著厚重的窗簾出神。

  因為生產和重病消耗的氣血還沒恢復,她本就白皙的肌膚更加蒼白,此時神色怔愣,有股破碎的氣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怎麼不睡?」郁寒深把擦頭髮的毛巾掛在病床邊的椅背上,上前摟住司桐的肩。

  司桐察覺到身邊床墊往下沉了沉,緩緩回神,靠去丈夫厚實的寬肩。

  「剛才秦思媛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她閉上眼睛,聞著郁寒深身上沐浴露和男性體味混合的味道,浮浮沉沉的心稍稍安定。

  「沈沐黎的事?」郁寒深的嗓音低沉。

  「看來你也知道了。」

  「嗯。」郁寒深另一手把小妻子兩隻微涼的小手握在掌中,「不必為此事心煩,不管你是誰的女兒,你都是你自己,也是我的妻子,我們孩子的母親。」

  男人的話沉篤有力,總能很好地安撫人心。

  司桐緊緊摟住郁寒深的脖頸,臉埋在他的脖底,許久,她抬起頭:「我想去看看孩子。」

  此時才晚上七點多。

  郁寒深沒拒絕妻子這並不過分的小要求。

  一路抱著她來到新生兒科監護中心,監護室門外除了郁老夫人安排的兩個傭人,還有郁寒深安排的兩個保鏢。

  傭人和保鏢看見先生太太,恭敬地出聲問候。

  郁寒深沒有刻意端著集團老總的架子,朝四人微微頷首,神情寬和,瞧著挺平易近人。

  但保鏢和傭人還是站得筆直規矩,不敢因為郁寒深的隨和,就站得隨意。

  司桐的注意力全在監護室里,裡面不少保溫箱,她還是孩子剛出生時見過一眼,此時,根本分不清哪個是她和郁寒深的。

  郁寒深指給她看。

  看見兩個小小的人兒安靜地睡在保溫箱裡,司桐的眼裡流露出屬於母親的溫柔。

  不禁想起在手術室里,情況緊急,來不得等麻藥生效,朱醫生就在她的同意下開始動刀。

  司桐一向不怕疼,可那一刻也疼得渾身痙攣,只是對孩子的擔憂勝過一切,她咬牙堅持了下來。

  郁寒深掛念她的身體,沒讓她看多久,抱她回病房。

  十月底的海城,有了涼意,郁寒深用自己的大衣把司桐裹得嚴嚴實實,連她的頭都包了起來。

  司桐的眼前一片昏暗,只隱約瞧見男人一截精瘦的脖子和挺括鋒利的襯衫領。

  「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嗎?」妻子悶悶的聲音從大衣里傳出來。

  郁寒深穩穩地抱住她,「你有好想法?」

  司桐認真想了想,然後搖頭,想到郁寒深看不見,張嘴想說沒有。

  「桐桐。」沈沐黎哽咽的聲音先響起。

  司桐微微一頓,伸手撥開眼前的深灰色大衣,郁寒深已經抱她到了病房門口。

  沈沐黎站在門外,穿得很隆重,妝容也格外精緻。

  卻有些用力過猛了,任誰都能一眼看出她精心打扮過,和以往那種鬆弛隨意的高貴冷艷明顯不同。

  司桐片刻的怔忪後,回過神,緩緩彎起嘴角:「沈阿姨。」

  眼淚從沈沐黎的眼眶滾下來,郁寒深抱著司桐進病房門,她往旁邊讓了讓。

  郁寒深把司桐往床上放的時候,沈沐黎放下手裡的皮包和保溫桶,幫忙掀開病床上的白色被子,彎腰去脫司桐的鞋。

  等司桐坐進被窩,又往她身後塞了枕頭,讓她靠得舒服點。

  司桐被沈沐黎過分的熱情弄得不自在。

  「餓不餓?我給你燉了雪蛤牛奶,要不要吃一點?」沈沐黎邊說,邊把保溫桶舉給司桐看。

  司桐刷過牙了,不想吃東西,也不餓。

  可對上沈沐黎盛滿希冀的淚眼,說不出拒絕的話。

  「那麻煩沈阿姨了。」司桐莞爾。

  沈沐黎眼睛豁然亮起來,打開保溫桶,把裝著牛奶雪蛤的內膽和勺子遞給司桐,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熱切地注視著她。

  郁寒深倒也沒給沈沐黎冷臉,坐去沙發,隨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雜誌翻看。

  司桐吃了兩口,有些受不住沈沐黎滾燙的眼神,主動開口:「沈阿姨找我有事?」

  沈沐黎拿過她帶來的大號皮包,獻寶似的從裡面一件件往外掏東西。

  「這三張卡里是我的一點積蓄。」沈沐黎遞給司桐三張不同銀行的黑卡。

  「這是我早年在海城和京城買的幾處房產。」她遞給司桐一摞本房產證。

  「這是我前兩年買的毛伊島莊園,風景特別美,你以後可以帶孩子過去度假。」

  「這兩個是法國酒莊。」

  「這些是我持有的一些公司的股份。」

  「還有這把銀行保險柜鑰匙,前幾年黃金低價的時候,我跟風買了一些放在銀行,現在黃金漲得很高,能賣不少錢。」

  一一展示完,沈沐黎眼眸亮亮地看著司桐:「你喜歡嗎?」

  「……」司桐眼看著自己的面前堆成了小山,有些無奈,「您是把家底都給我了嗎?這麼貴重,我沒法要。」

  「都是一些身外之物罷了。」沈沐黎說得不甚在意。

  頓了一下,她說:「對不起,那天……」

  沈沐黎忽然哽住,每次想到那天頒獎禮上她對司桐說的那些話,打司桐的那一巴掌,她都心痛難忍。

  緊緊抓著司桐的手,她的眼淚一顆一顆砸在女兒的手上,「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好在你沒事,幸好你沒事……」

  「你當時一定很疼吧?現在還疼不疼?」

  沈沐黎淚如泉湧,「這麼多年,你一定很疼吧?」

  眼淚溫熱,司桐卻覺得有些燙,把手裡的勺子擱去一邊,伸手,輕輕抹去沈沐黎臉上的淚。

  「都過去了。」她說:「已經不疼了。」

  可是,媽媽好疼啊,沈沐黎猛地抱住司桐,失聲痛哭。

  郁寒深見沈沐黎情緒激動,怕她牽扯到司桐的傷口,又見妻子被惹得跟著落淚,放下雜誌起身,開腔攆人:「不早了,桐桐需要休息。」

  沈沐黎又哭了好一陣,才緩緩收住情緒,慢慢放開司桐,擦了擦眼淚,把剛才堆到司桐面前的那一堆財產收拾進皮包里。

  放在床頭柜上,又盯著女兒看了許久,「桐桐,其實我……」

  司桐的睫毛潮濕,目光卻異常明亮,「什麼?」

  沈沐黎頓住,後面『是你的媽媽』五個很普通常見的字,此時卻像長了針刺,叫她難以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