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墓祭

  第93章 墓祭

  朝會酒宴正式開始,有敞開肚皮大吃大喝的,自然就有端著酒杯四處敬酒的,劉景依次向張懌、劉蟠、桓階、桓彝敬酒,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沒過多久,他這邊也被眾吏團團圍住。聲勢固然不及張懌,卻也不下於桓階、劉蟠,遠邁吳巨之流。

  嚴肅、謝良帶著市樓諸吏在旁邊靜靜等候,等到人群稍散,才上前向劉景敬酒。

  劉景端著酒杯,基本淺嘗即止,倒不是他故意端架子,而是因為下午還有家族墓祭活動,這是龍丘劉氏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需要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

  事實上不止劉景,在場出身大族的子弟沒有一個敢胡亂飲酒的,日中一過,便陸續離席。

  返家之際,劉景特意邀請嚴肅、馬周、劉祝三個被他視為親信的人,去他家中做客。

  三人內心深感榮幸,這種事情求都求不來,怎會不答應。

  全賴吳巨之「賜」,馬周、劉祝皆有馬匹代步,嚴肅無馬,被劉景安排與劉承共乘一車。

  一行人返回龍丘,劉祝隨著車馬馳入劉氏塢那斑駁陳舊、歷經無數歲月洗禮的門樓,龍丘劉氏一族居地,盡皆呈現於眼前。

  劉祝眼中充滿了羨慕之色,他也是長沙定王劉發的後代,可惜他這一支後來遷居南陽,已經徹底衰敗,淪為貧寒之家,更兼父母早卒,導致自己對祖上一無所知,變成了一個「孤魂野鬼」。

  馬周在馬上左顧右盼,對劉祝道:「昔日我聽大兄王朝說:『龍丘劉氏不但是漢室血脈,更是長沙士族之冠冕,出過兩位三公,只有此等高門冠族,才能培養出劉君這樣的君子。』我初時心裡還有些不服氣,今日身處此地,才知所言不假。」

  劉祝神情肅然道:「馬兄初至劉君族地,需謹慎言行。」

  馬周不以為然地笑笑。

  抵達家門,劉景引三人入廳堂閒談,繼母張氏一早接到通知,領著劉和、劉饒避入後室。

  才聊了不一會工夫,蔡升、祝阿便聯袂而至,原來他們早就來了,之前一直在劉宗家做客,得知劉景歸家,趕忙過來拜見。

  祝阿如今的生活相比過去何止強出千百倍,這一切毫無疑問都是劉景的功勞,這次登門,他帶來了滿滿一箱子的禮物,全部都是金銀玉璧、南海珍玩等貴重之物,價值至少二三十萬錢。

  劉景只看了一眼,就隨手合上箱蓋,笑道:「祝兄果然如傳言一般慷慨,視錢財若無物,這樣隆重之禮,真是令人咋舌。」

  祝阿正色道:「同劉君施與的恩惠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在場眾人,唯有嚴肅不知詳情,一臉費解之色。

  不過劉景無意為其解惑,這終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久墓祭的時間到了,劉景脫去吏服,換上素色絮棉纊袍,帶著弟弟劉和出門。

  本來侄兒劉群也應該一同前往,但他前幾天受了風寒,身體還沒好,此時不宜外出。

  劉氏祖墳距離劉氏塢不算近,眾劉姓皆乘車前往,家貧無車者,如劉亮一家,往年都是搭乘劉景家的牛車,今年也不例外。鄰人無車也不要緊,可向劉宗等大家暫借,劉宗家有牛四百蹄,拉上所有人都綽綽有餘。

  百餘乘車出劉氏塢東門,蜿蜒行於鄉路,期間不斷有從平鄉各地趕來的車輛融入其中,車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著,蔡升、馬周、劉祝、嚴肅……一眾觀者無不生出敬畏之心。

  這就是劉氏,如果要選一個家族代表長沙,必是劉氏無疑,在長沙,劉氏通常自稱龍丘劉氏,然而一出長沙,便對外自稱長沙劉氏。除了劉氏,無論是吳氏、區氏、桓氏……沒有一個家族敢在姓氏之前冠以長沙之名。

  劉氏祖墳位於瀏水之畔,一座半山腰,周圍遍植花樹,鬱鬱蔥蔥,稱得上一塊風水寶地。

  古之祭祖以廟祭為主,漢代以來,人們認為:「墓者,鬼神所在,祭祀之處。」漸漸以宗廟之禮移於陵墓,墓祭開始興盛,王充在其著作《論衡》中就說道:「古禮廟祭,今俗墓祀。」

  為便於墓祭,通常都會在墓前建立祠堂。祠堂又稱享堂,大族往往將墓祭當做團結族眾的一種手段,十分重視墓地祠堂。

  龍丘劉氏的祠堂建在山下,另外又建有石廟、石室,椽架高達丈余,鏤石作椽瓦屋,施平天造,方井側荷樑柱,可容納數百人同時進出,令人嘆為觀止。

  鄉里九族畢集,多達六七百人,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小兒,人人神情肅穆,不苟言笑。

  現今龍丘劉氏的族長乃是劉邕,他是司空劉囂之子,也是劉蟠之父,但他年老多病,早已不問俗務,目前族中大小事悉由劉蟠負責,今日墓祭亦由他主持。

  在劉蟠的帶領下,眾劉姓依次進入祠堂,然而墓祭並非所有人都可以參加,受過刑法的人就不行,認為會損害祖先之德。

  劉氏祭祖不以官職、爵位為憑,各個支脈,輩分高者在先、低者在後,陳列井然而有序。

  劉景本人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場合,為了不出差錯,格外留神,所幸整個過程頗為順利。

  祠堂祭拜完後,大家又上山替先人掃墓。

  劉景的曾祖劉壽官至司徒,可惜他的後代卻並不算興旺,滿打滿算也就十幾個人為其掃墓。

  當然,人少並不代表落魄,據劉景所知,曾祖劉壽這一脈有兩人在外為官,其中一個在朝中擔任光祿大夫,另一人在冀州做縣長,不過由於天下大亂,道路不通,他們都已經數年沒有音訊傳回,也不知是否安全無恙。

  祖父劉揖更慘,只有劉景、劉和兄弟為其整理墓地。

  之後是父親劉尚、兄長劉遠。

  父親劉尚去世時劉景七歲,還能模糊有些記憶,而劉和才一歲,對父親根本毫無印象。相較而言,他對兄長劉遠感情更深,後者承擔了半個父親的角色,在為其掃墓時忍不住潸然淚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