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我是個孤兒

  劍影在空中錚鳴不斷,隨即迅速朝地面落下。

  瞬間,濃重的血腥味在這偏僻之地蔓延開來。

  薩爾身旁的妖族一個又一個倒下,哀嚎著趴在地上掙扎。半空中的劍影卻只增不減,氣息愈發駭人,不斷收割著性命。

  薩爾擦了擦濺到自己刀身上的鮮血,望著見月笑出了聲。

  「很好,你很好。」

  「既然你自尋死路,那也怪不得我了!」

  話落,他當即提氣而起,手中的長劍如刀般高高舉起,渾厚的妖力纏繞在上,裹挾著讓人窒息的殺意。

  這一招,他不再留任何餘力。

  見月卻連一個眼神都未曾給他,手中的劍氣狠狠釘在遠處的峭壁之上。地動山搖間,那浩蕩的劍氣竟瞬間蔓延了出來,沒有給眾妖任何反應時間,在眨眼間將在場的所有籠罩在內。

  他微微斜了斜身子,驟亮的劍影映入他的眼底,薩爾威力無比的劍身在他的面前划過,將其身後的空氣一分為二。

  擦肩而過卻未見半分血光,薩爾眸中滿是震驚,身體卻被自己的力量帶動著又往前撲了幾步。

  他還未來得及回神,含著難以估量力量的物什卻已經抵在了後腰處。一陣劇烈而難以忍受的劇痛當即從後腰傳來,他整個身體猛地飛出,數秒後重重砸進遠處的山壁之中。

  見月輕哂,將手中的劍鞘隨手丟在了地上。

  寒冰自他的腳下向外蔓延,無數劍影將四處圍了個嚴實。眾妖心中惶恐,不斷向外揮擊著妖力,卻被身前看不到的屏障盡數吸收殆盡。

  冰封卻還在繼續。

  山間的溫度懸崖式下降著,半座山幾乎已經被徹底冰封。

  無數座冰雕一個接一個地形成,眾妖接二連三地揮出自己的最後一道攻擊,隨即難以抵抗的成為了冰雕大軍中的一員。

  半晌後,山間再次恢復了先前的靜謐。

  見月慢條斯理地拿出錦帕擦拭著劍身,儘管上面不見半滴鮮血。而在他的身前,那一座座冰雕亦開始逐漸碎裂,徹底化為了齏粉,消散在清涼的風中。

  先前被眾妖圍滿的土地如今連一塊破碎的布料都尋不到,見月興致缺缺,望著一瘸一拐從山壁中走出的薩爾,微微勾了勾唇。

  薩爾臉上卻再不見先前的沉穩倨傲,瞳孔內是幾乎要溢出的恐懼。他機械般轉頭,深深望著站在不遠處的男人。

  明明共事多年,明明自認為已經對他足夠了解。可此時此刻,此等局面,再度站在他的面前,卻驚覺此人竟如此陌生。

  像是另一個人。

  「如此實力,你藏得夠深。」

  「妖王身旁幾人,我最不看好的就是你。可是如今看來,如淵內宮,幾位皇子,竟皆被你玩弄股掌之中。」

  薩爾啐出了一口血,顫抖著手臂將手中的劍對準了見月。「你不過一個人族,是妖王殿下心善救你一命直至如今,你竟忘恩負義想要將我妖族整個覆滅?」

  「或許吧。」

  見月唇角依舊保持著先前的弧度,手中嗡鳴作響的長劍卻隨著話音飛了出去,破風而去,帶出一片血花。

  那冰劍嗡鳴聲更甚,便是再次回到他的手中依舊不停震動。鮮血匯聚在劍尖,卻無一滴落下,反而被長劍盡數吸納。

  薩爾眸子大睜,瞳孔不受控地放大。

  脖頸間細而深的傷口在向外噴濺著血液,他張了張嘴,卻僅能發出些許幾不可聞的氣聲。

  見月再未看他,低頭將手中的劍收入劍鞘之中。隨即他抬手輕輕揉了揉臉龐,臉上的表情瞬間恢復到在唐容錦面前時的溫和,那幾乎未曾泄露的殺意亦消失得無影無蹤。

  待調整好一切,他才轉身向著來處走去。身後的土地悄無聲息地開裂,將薩爾的屍身瞬間吞入地底,便是連面上染上鮮血的泥土都未曾留下。

  ......

  腳步聲由遠及近,雖被刻意放輕,在這寂靜的林中卻依舊明顯。

  唐容錦眸子未睜,開口問道:「見月公子這又是摘野果去了?」

  見月將手中的樹枝放下,順手燃起了火堆,隨即將手中的野兔架到了火上。

  唐容錦鼻子輕嗅,瞬間睜開了眼睛。

  一隻已被洗淨拔毛,開膛破肚的肥兔被竹籤穿過,如今在火焰的炙烤下已經開始滋滋流油。

  見月望著她忽而睜開的雙眼,臉上的笑意深了深。「今日運氣好,捕到一隻兔子。」

  唐容錦聞言點了點頭,起身往前蹭了蹭,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在火焰上冒著油光的兔肉。

  見月雖細緻而小心地整理過,身上殘留的血腥味已幾乎不見,可前世從屍山血海中廝殺出來的她卻對那氣味再熟悉不過。

  她沒去問他身上的血味,沒去問短短兩日數次外出是為何故,沒去問方才的山脈震動是因何而起。

  她只是定定地望著身前,順手撒了一把孜然。

  見月將兔腿撕下,遞了過去。「給。」

  唐容錦接過,低頭輕輕嗅了嗅,面上表情愉悅不少。

  「你內息的恢復速度倒是比我想像中快了不少。」

  唐容錦默默吃著,沒有回應。

  見月將剩下的兔肉改了花刀,隨即放在了她的身前。

  「能跟我說說你的經歷嗎?」

  唐容錦一怔,嘴中含糊不清。「我的?」

  見月點了點頭。

  唐容錦斂眸沉默了良久,才開口道:「你鹽撒多了,有點咸。」

  見月聞言樂了,將裝滿泉水的竹筒遞了過去。「對不起,我確實極少自己做吃食,多擔待。」

  唐容錦接過水猛灌,亦是笑出了聲。

  「我是個孤兒。」

  見月的笑容定格在了臉上。

  唐容錦的話音卻未停,滿不在乎,邊吃邊道:「我被生身父母丟棄,或者說,我像是從天而降的異世之人。」

  「我被人從荒野撿回,成了那殺手組織中的一員,從小喝人血食人肉。」

  「不過我運氣還算不錯,沒有給別人殺我的機會,一直長到成年。」

  如此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便概括了她生死一線的十餘年。

  見月的臉上再沒有了任何表情。唐容錦笑望著他,甚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眸光浮動,隔著火光望著少女沉靜的臉,咬了咬牙吐出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