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容錦喘著氣鬆開了手,她從神域空間中取出了一瓶丹藥,隨即仰頭將一整瓶的丹藥吞下。
在望見白島半空中漂浮著的小瓶後,她身子一頓,眸中划過些許不可思議的情緒。
瓶中的星光已經全部溢出,在半空中匯聚成了一團。白島四周,在聚靈大陣與這團星光的作用下,亦是漂浮起了點點星光,不斷朝著中央處匯聚著。
唐容錦瞬間便明白了所有。
想不到這白島主竟早留有後手。有這殘存的一魄在,再加上從四處收集來的靈魂碎片,只怕情況會比預估的好上不少。
她從山巔處躍下,眨眼來到了唐流風的身旁。
唐流風此時竟沒有察覺身旁突然多了一人,只是聚精會神,呼吸急促地盯著半空中那團極亮的星光。垂在雙側的雙手緊緊攥起,整個身子緊繃到了極致,亦緊張到了極致。
一炷香的時間從未像今日這般漫長,長久的時間中,四周靜悄悄一片,唯有抑制不住的激動呼吸此起彼伏。
四周再未有新的星點浮起,白陸環顧四周,望著中央處緩緩旋轉的光球,稍稍揮了揮手。
只見那光球竟瞬間朝他慢慢飛來,一個人形亦在光球中漸漸浮現出來。
「應忱!」
唐流風望著其中熟悉的面孔,心中激動難耐,不管不顧地向前撲了幾步。
唐容錦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低聲道:「二伯,再等等。還有最後一步。」
唐流風聞言堪堪抑制住自己的腳步,站在原地渾身發抖,死死地盯著盡在咫尺的光球。
白陸緩緩舒了口氣,竟拿起了匕首,在自己的腕間狠狠劃上了一道。
鮮血頓時冒出,汩汩滴落在那光球之中。鮮血沾染上球內的蒼白面龐,竟讓他慢慢睜開了雙眼。
白應忱的眸中滿是迷茫,直至半晌後,眸子才開始聚焦。
他環顧四周,迷茫盡被不敢置信取代。
「爹,流風......」
「我還活著?不,不對......」白應忱低頭望著自己縮小了不知幾倍的身體,感受著再無一絲力量波動的丹田,面上不免閃過絲絲無奈。
「這是怎麼回事?!」
白陸嘆了口氣,離他近了幾步,「是你的一魄,救了你的命。」
白應忱登時便記起了幼時的回憶,微微怔愣了一瞬,才笑道:「還是父親大人神機妙算啊!」
白陸臉上的笑意不斷加深,剛想說什麼,神色卻驟然一變。
光球依舊穩定地散發著光芒,只是其中的靈魂卻不知受到什麼影響,凝實的身軀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淡化,明滅間好似下一瞬便要灰飛煙滅。
「這是怎麼回事......」白陸上前,雙手扶住了光球,卻依舊無法改變其內靈魂的衰弱。「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一旁的唐流風也急了,瞬間揮出手掌,將自己的力量盡數渡了過去。
奈何兩人再怎麼努力,依舊阻擋不了虛弱魂魄的衰敗。白應忱搖著頭笑了笑,笑意深達眼底。
「父親,您知道的,我從小身子骨就弱。」
「這一招或許對別人有效,可是於我而言,不過只是延緩我的消散罷了。我靈魂之力衰弱,又動用禁術親手將自己的靈魂擊得七零八落,如今能苟延殘喘一時半刻,與你們說上幾句話,我已知足。」
「可是我不知足!」唐流風怒喝出聲,臉色慘白如紙,全身的力量幾乎在這片刻間全部掏空,渡向了光球之內。「我不知足!」
「我們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許多地方沒有去......」眼眶中滑出滴滴清淚,連成一線,「你不能就這般拍拍屁股走人,你若是就這般放棄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白應忱有些無奈於他這般幼稚的話語,縱使無法觸摸,他依舊伸出了手臂,隔空拭了拭他的眼角。「變成鬼都要與我再續前緣,看來本少主的魅力可真不小。」
一陣嗚咽聲中,唐容錦皺著眉上前道:「或許還有辦法。」
只是這個辦法,又實在殘忍。
唐流風瞬間轉回了身子,扶住了唐容錦的肩膀道:「小錦兒,你還有什麼辦法?」
「嫂嫂哥的靈魂本就比尋常人弱不少,這光球無法源源不斷地為他供應力量,所以才難以阻止他的消散。」
「現在想要救他,便只能將他僅剩的一魄從光球中取出,送入他人的身體之中,用別人的靈魂之力將養。」唐容錦抿了抿唇,又補了一句。「類似於寄生共存。」
「我願意。」
唐流風好似根本沒有認真聽清唐容錦的話語,便道:「我願意。不論付出什麼代價,忍受多大的痛楚,我都願意!」
唐容錦沒應聲,轉眸望向白陸。白陸眼中儘是痛苦,眸光不斷在唐流風與白應忱間游移,此時見唐容錦望來,竟稍稍移開了視線。
這已然是默許了。
唐容錦緊了緊拳,沒有再過多囉嗦日後可能會出現的一切後遺症與代價。她沉默地上前,雙手盡數覆上了自身靈魂中殘存的神力,就這般將手伸向光球之中。
縱使是靈魂狀態,亦能明顯望見白應忱的臉色在這一瞬間慘白下來。他死死咬著牙,沒有泄露半點聲音,身子違背本能地上前,想讓唐容錦少耗費一些氣力。
隨即,白應忱望著自己的身子走向唐容錦的掌心,望著這手掌將自己儘可能輕柔地抓起,隨即瞬間丟進了唐流風的體內。
唐流風的身體頓時發生激烈的震顫。唐容錦抬手扶住了他的雙肩,不斷施力鎮壓著。
冷汗已經瞬間浸透了唐流風的衣衫,他卻始終是笑著,緊緊望著唐容錦的眸子。
不知過了多久,唐容錦緩緩收回了手臂,唐流風則雙眼一閉,整個人無力地滑落在地,沒了聲響。
成了。
四周人手忙腳亂地上前將他扶起,送往了主閣之中。白陸神情複雜地望著唐容錦,聲音晦澀沙啞,似是從嗓子眼中擠出一般。
「為何不告訴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