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好久不見

  顧觀瀾反應不慢,瞬間閃身躲過這致命的攻擊。

  唐容錦有些訝異於他實力的進步速度,不過短短几日,竟是瞬間提升到了斗聖階。這絕非正常的修煉速度,他的身體究竟經歷了什麼變故?!

  顧觀瀾一昧躲避,沒有還手。唐容錦一擊之後也並未再攻,神色探究地打量著他的軀體。

  顧觀瀾再次走上前來,聲音中甚至夾雜上了絲絲哀求之意。「阿錦,給我一個坦白的機會,好嗎?」

  唐容錦沒有說話,顧觀瀾卻是接著話繼續說了下去。「我們初見倉促,只是這最後的離別我卻想讓它儘可能地圓滿,哪怕結局並不如意。」

  「我從未騙過你,曾經的感情皆是真心實意。是你一把將我拉出了深淵,是你讓我感受到了從未感受過的情義與溫暖。我很喜歡赤牙的大家,很喜歡你......很喜歡......」

  他垂著頭,細軟的髮絲隨風飄動,眼眶中不斷有清淚砸下,落入塵埃。唐容錦靜靜地望著他,眼中卻再無半分動容,剩下的只有無盡的冷意與殺意。

  「我想起了曾經的一切,那痛苦的一切......我原本只覺死了一了百了,可是我不能,我不能死......」他滿臉淚水抬起了頭,望著唐容錦囁嚅道:「阿錦,其實我就是......」

  「別說了。」唐容錦冷冷地打斷了他,周身似淬了冰般難以接近,「我不想再聽了,不管你之前發生過什麼,不管你真正的身份是什麼,都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我只當曾經的顧觀瀾已經死了,現如今的你,不過是披著與他相同皮囊的另一個人罷了。」

  「可是我還記得!」顧觀瀾有些失了控,啞聲低吼,「曾經身為顧觀瀾的一切記憶,一切情感,一切感覺,我都清清楚楚地記得。我記得我們曾經發生的一切,我記得赤牙中的每一個人,我記得所有人臉上的笑容,我全都記得!」

  「那就忘了它!」

  唐容錦冷斥。「你今日實在不應再與我說這些,縱使先前如何,我會把它當做一段美好的記憶。至於顧觀瀾這個人,他是我全心全意對待的夥伴,他是我所認定的家人,他已經在白島的密室中長眠,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不是他。」

  哀莫大於心死。顧觀瀾一雙眸子通紅如泣血,他顫抖著伸出手臂,竟瞬間拉著唐容錦持刀的手貼近自己的胸膛,任由那鋒利的刀穿透了自己的身體。

  他瞬間嗆出了一口血,唐容錦心中一驚,卻見他的胸口眨眼迸發出了灼眼的白光,隨即將她的意識吸了進去。

  他竟用這種方式將她帶入了他的靈池之中?!

  雙腳落至實地的感覺再次襲來,唐容錦緩緩睜開了雙眼,四周的景象卻是讓她瞬間皺起了眉。

  距上次來到他的靈池不過只過了短短几個月,這其中竟發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

  曾經純淨而潔白一片的地方此時卻是黑氣瀰漫,透出幾分熟悉的腐爛氣息。地上沼澤遍布,瘴氣翻湧間,有無數黑色的氣泡在泥濘中翻滾。

  環顧四周,再不見半寸清淨潔白之地。

  顧觀瀾的靈魂並未在附近,唐容錦隨意選了個方向,緩緩朝著前方走去。

  黑色的流光不斷在身邊划過,伴隨著密密麻麻無法屏蔽的低吟。

  「殺,殺了他們!把看見的所有人都殺光,都殺光!!」

  「濃郁的暗黑之力將賦予你永生......我將賜予你無窮無盡的力量!接受我,融合我,使用我,我將讓你變成這天上地下唯一的主宰!!」

  「鮮血是我的養料,永生是我給予你的恩惠。不要拒絕我,這世間終將由我們所統治,所有人都將聽命於我們,都將成為我的傀儡......這才是這世界的運轉規則,我們一同奔赴永生,難道不好嗎?不好嗎?!!」

  「殺!將所有的一切都殺光!讓世界遍布鮮血,美妙的顏色,美妙的氣味......殺......給我殺......!」

  一路上死氣相伴,惡魔般的低吟聲聲不息,不斷折磨著人的神智。聲音迴蕩在四面八方,充斥著極端的戾氣,不斷擾亂著心神。整個靈池內滿是泥濘。若是靈池長久處於這般狀態,只怕早晚會腐蝕靈魂,傷及自身。

  只是這顯然已不是她該擔心的事情。唐容錦有些煩躁,她本就對這些彎彎繞繞的情感不甚熟悉,如今摸索著成長到這般,已是那從輪迴之道中牽來的情絲立了大功。

  她獨自走了許久,看遍了靈池中混亂的景象。終在不知過了多久之後,四周的空氣中竟飄來些許幾不可察的清新。

  唐容錦微微挑了挑眉。想不到此般靈池中,竟還存有未被污染之地?

  她繼續朝著清新之氣傳來的方向走著。半晌後,在望見不遠處那棵參天的古樹後,驀地頓住了腳步。

  那棵樹深深紮根在這一片泥濘之中,卻是長勢極好。樹葉嫩綠,鬱鬱蔥蔥間直衝天際。無數碧綠色的光點在大樹的身邊環繞著,那是古樹溢出的生命之力。

  在這方寸之間,死氣與難聞的腐爛氣蕩然無存。一切都好似生機勃勃,散發著極其強悍的生命氣息。

  唐容錦眸色暗了暗。

  這竟是當初她親手在他靈池中種下的古樹。現如今,竟成為了避免顧觀瀾被死氣徹底掌控的最後一道防線。

  樹下,少年有些懶散地靠坐在樹幹旁。他左腿稍稍屈起,將手腕搭在了膝蓋處,手中還把玩著從樹上飄落而下的綠葉。

  清風拂過,髮絲與蒼勁的樹幹融於一處。少年意氣被囚於這方寸之地,蓬勃的靈魂亦被束縛在此,靠著這最後的大樹苟延殘喘。

  唐容錦雙腿沉重,一步一步走得艱難。卻終是走至了少年的身前,望見了那張熟悉卻又帶著幾分陌生的臉。

  她吐字有些艱難,嗓子緊澀,便是連聲音都挾帶上了沙啞。

  「好久不見。」

  「陌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