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回來給我吹吹好不好?

  鄒締嗤笑一聲,仿佛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討回公道?就憑你?!」

  他臉上的褶皺因中這誇張的動作更加明顯,笑聲由小及大,便是連身體都在這笑聲中止不住地亂顫。

  他抬手指著無力垂在一側,尚不能動彈的左手,歇斯底里。「我的左手險些被你廢了,就是因為我還憐愛你,對你心存愧疚!你呢?你在外鬼混的這麼多年可有想過你的親爹?!」

  「想過,怎麼沒想過,我午夜夢回的噩夢裡可都是你的臉!」長陵面容猙獰,喉嚨被這無盡的怒火燒得生疼一片,聲音似是從牙縫中擠出一般。「我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我恨自己為什麼不能馬上沖回北涼殺了你!」

  「混帳!你簡直放肆,放肆!」

  「六皇子真是瘋了!與那森林中的粗鄙之人待久了,便是連血脈都被磨滅了!他不配為我北涼皇子,陛下,此人斷不可再留!」

  四周請命聲討聲不斷,鄒締眸中划過絲絲痛心,卻快得沒被任何人窺見。還不待他說話,不遠處的長陵卻是瞬間提劍而上,直衝著鄒締心脈而去。

  「護駕,快護駕!」

  「六皇子瘋了,他要造反,快護駕!」

  場面瞬間混亂了起來,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鄒締這次帶了無數高手伴駕。他們在長陵暴起的同一時刻將鄒締護在了身後,轉而朝著院內退去。

  唐容錦亦是在同一時刻站在了長陵的身側,加入了這場混亂的廝殺。

  院內瞬間血花四濺,刀劍的光影刺破昏黑的夜,留下大片盛放的血色。

  鄒締被人拖著不斷後退,怒火攻心下咳嗽不止,直咳得驚天動地,卻還是斷斷續續,嘶啞地吼道:「住手!都給我住手!」

  幾個高手猶豫不決,卻都緩緩停止了手中的動作。長陵卻已然殺紅了眼,重華揮動間皮肉瞬間破裂。被傷之人卻也只能強忍著痛意,匆忙地避開。

  唐容錦不知這北涼皇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卻也不能放任長陵向著走火入魔的境地繼續發展下去。她皺了皺眉,抬手瞬間鉗制住了長陵的肩膀,讓他動彈不得。

  「長陵,醒醒!」

  清涼的淨化之力從掌下注入,隨即直衝大腦。長陵身子一僵,劇烈的掙扎肉眼可見的緩和了下來。

  他定了定神,對唐容錦投去感激一笑,轉而聲音內是深深的疲憊。

  「什麼意思,還不到殺我的時候嗎?是要留著慢慢折磨我,還是留著我給你的老二老四當墊腳石?!」

  鄒締盡力緩順了氣,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卻並未回答,轉而揚聲對著院內所有人道:

  「今日之事所有人不准透露出去半分,違令者格殺勿論!」

  眾人紛紛低垂著頭,在暗處交換著對方訝異探究的視線,隨即低低應道:「是。」

  「哼。」鄒締冷哼一聲,一馬當先地轉身跨出了院落,「回宮。」

  唐容錦與長陵兩人衣衫沾血,站在原地望著這浩浩蕩蕩的一眾人走了個乾淨。今夜荒誕而怪異的結束讓唐容錦有些想笑,卻是笑不出來。

  這很不正常,誰知道這北涼皇是不是想在暗處憋個大的。

  「哐啷——」

  長陵渾身無力,瞬間跪倒在地。手中的重華亦是重重砸在地面上,發出夜中震耳欲聾的響聲。

  唐容錦嚇了一跳,趕忙彎腰去扶。長陵卻是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悲愴。「姐姐,你說他這是什麼意思?我都這麼對他了,他還能忍著不殺我......就為了以後讓他的好兒子殺掉我,用我的死給他們鋪路嗎?!」

  他吼得聲嘶力竭,「都這種時候了,竟還能為他其他的兒子們殫精竭慮,他可真是個好父親啊!」

  唐容錦抿著唇安慰似是拍了拍他的後背,沉默良久後才道:「等我回來。」

  說罷,身前的空間被瞬間劃破,唐容錦抬腳便踏了進去。

  長陵楞楞地望著身旁空無一人的空地,心中愈發震驚。

  從剛剛的打鬥中他便能感受得到她身上那強橫的實力,不過才短短几個月,竟能進步的如此之快?!

  而剛剛......若是他沒有認錯的話,那是空間系的魔法......!

  他的姐姐,身上也藏著許多秘密啊......

  同樣的夜空,同樣的靜謐,不過才時隔一個時辰,唐容錦已然又一次爬到了屋頂上。

  這次是北涼皇宮的屋頂。

  吹著夜裡的微風,唐容錦有些無語的笑了笑。

  她輕車熟路地勾起身下的琉璃瓦,吸了口氣垂眸向內窺探而去。

  屋內並不明亮,反而還有些昏暗,只剩角落的一根小蠟不斷流著淚散播它的光芒。

  長明的主蠟被盡數熄滅,偌大的宮殿內罕見的沒有留人伺候,只有那略顯肥碩的背影被燭光放大投映在牆。

  唐容錦無聲地撇了撇嘴,心道雖說這兩人關係不怎麼樣,可這習慣倒是相同。

  「瑤兒,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略帶哭腔的低語順著風送入耳畔,唐容錦瞬間如見了鬼一般,垂著眸仔細望去。

  之間那昏暗燭光下的背影開始微微的顫抖,鄒締將臉埋在了手掌間,整個人看起來頹廢而無助。

  他在哭??!

  ......他竟然在哭嗎?

  唐容錦眸中閃過震驚,這才看清鄒締面對的正前方牆壁上,掛著一副略微泛舊的畫。

  畫上是一名女子,作畫之人顯然功力深厚——女子一顰一笑的鮮活被定格在了這沒有生命的紙張之上,卻像是下一秒就能活過來一般。

  女子淺施粉黛,遠山眉下是一雙大而透亮的雙眸,其內的狡黠靈動清晰可見。鼻子小而翹,微微揚起的嘴唇嬌嫩鮮紅,當真貌美。

  這是北涼的先皇后,長陵的母后。

  「瑤兒,我們的孩子不認我這個爹了,我該怎麼辦?!」

  鄒締依舊抽抽搭搭,甚至哭的愈發大聲了起來。他自顧自的用右手抬起了左臂,像是在給畫像展示著什麼,聲音中滿是委屈。

  「數年未見了,我真的很想他。那天我帶上了他兒時最愛吃的杏仁酥,我就想要跟他說說話......」

  「可是他沉著臉就給我來了一劍!嗚嗚嗚瑤兒,我好痛啊,我真的好痛。你回來好不好,回來給我吹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