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你還不明白嗎?

  「你......」

  「你竟敢......」

  沈修雙眼暴睜,眼球微突。他那乾涸皸裂的嘴唇顫抖著張了又和,卻是如有人緊緊扼制住他的咽喉般,只能發出一聲聲嘶啞難聽的音節。

  沈笑笑利落地拔出了匕首,冷笑著後退了數步,與她的血緣至親拉開了一斷不小的距離。

  她站在遠處居高臨下地睨著他,臉上是大仇得報的快意。

  「我無數次在夢中幻想著,演練著,默默的等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這一天終於來臨,果然如我所料般暢快。我的母親終於可以安息。」

  話落,她不願再看沈修一眼,轉身大步朝著唐容錦走去,默默地站在了她的身後。

  沈修髮髻散亂,臉上是瘋癲過後透支般的疲憊與空白。他捂著傷口無力地半跪在地,曾經九五至尊的軒轅皇卻如階下囚般狼狽不堪,在所有人面前暴露出了他的軟弱頹然。

  他用盡了所有力氣緩緩抬起了沉重的頭顱,眼神從身前每個人的臉上掠去。

  那是一雙雙再無半分親情亦或是愛情,冷漠的如無盡寒潭般的眸子。

  他的摯愛......他的兒女......此時都用極盡嘲諷的眼神,冷然地站在原地等他咽氣。

  他閉了閉眼,狼狽不堪地趴扶在地,用盡全身力氣側起身子,妄圖從那曾經帶給他無邊權利與野心的龍椅上尋求最後的一絲溫暖。

  他望見了從金龍眸中射出的寒芒。

  唐容錦雙手環抱在身前,見狀毫無耐心地皺了皺眉。

  「趁現在還沒死,趕快擬旨吧。畢竟是你兒子,由我來寫詔書終究有些彆扭。」

  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上前來抓起地上的沈修毫不留情一把扔到了龍椅前。

  沈修被沈笑笑刺穿了心脈,早已是強弩之末。他坐在地上愣了片刻,撐著最後一口氣站起身來,顫抖著開始書寫。

  整個過程沒有人再說話,大殿內死一般寂靜。

  他的字跡失了從前的張狂肆意,因右手無法避免的顫抖而歪七扭八。儘管寫得不怎麼好看,這改立新皇的旨意卻是清晰地展現在明黃色的龍紋雲錦上。

  隨著國璽的重重印下,沈修再也沒有了支撐他的力量,如一灘爛泥般癱軟在了龍椅之上。

  唐容錦面色平靜地上前,伸手拿起了那封詔書細細打量了片刻,確認無任何錯漏後抬手將其丟入了琉璃戒之中。

  她最後抬眸望了一眼面容灰拜的沈修,轉身利落地離去。

  「等......等等......」

  唐容錦腳步猛然頓住,她微挑了挑眉,耐下性子轉過了身。

  沈修死死盯著她,嘴唇翕動:「南......南北侯......」

  她似乎沒有想到沈修臨死前竟只想要這無傷大雅的答案,慣常冷漠的臉上划過了絲絲訝異。

  木牌撞擊玉石的輕響在寂靜的大殿內不斷擴大,撞擊在沈修的耳膜上,他渾身顫慄般的一抖。

  兩塊雕刻著「南」「北」二字的精緻木牌被唐容錦毫不在意地丟到了沈修的面前。

  她有些惋惜的聲音傳入了沈修的耳中,「我連你軒轅皇的懿旨都能仿造,更何況區區兩塊小木牌?」

  沈修猛然睜大了雙眼,密密麻麻的血絲在眼底雜亂地纏繞。

  「你還不明白嗎。」唐容錦微微垂下了眼瞼,濃密纖長的睫毛卻是擋不住其內的憐憫之色。

  「就憑四大監早已立下的誓言,就憑你沈修的所作所為,我早已立在了不敗之地。」

  沈修無力垂在一旁的手臂狠狠一抖,他沉默著不發一言。

  「南北侯有尊者的實力又能如何?終究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這千里之外皇城內的雲詭波譎與他們無關,這軒轅帝國的皇位換了誰來坐,都對他們的利益沒有任何的損壞。」

  「至於那四大監,他們恐怕從始至終都對這兩塊令牌的真假毫不在意。他們缺的只是一個契機,一個最先出頭的人。」

  「沈修。」唐容錦好似極淡地笑了笑,眼底瀲灩著晦澀難懂的波紋。「你錯就錯在妄想撼動這帝國千年的建制,龍椅之上冰冷而孤寂,你還不明白嗎?」

  她笑得殘忍,轉身向著門外走去。

  「軒轅的皇座,不過是個被規則束縛,循規蹈矩而構建出的空殼......」

  「你的本身,也許並不重要。」

  沈修渾身痙攣,嗓子如破敗的風箱般泣出難聽至極的響聲。所有人的背影一個個消失在了遠方,透骨的寒意攀附上了身軀,冰冷的大殿內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在無邊的恨意與不甘中閉上了雙眼。

  ......

  軒轅皇沈修犯下大錯,盡失民心,於百姓暴動之日在金鑾殿中自戕而亡,留下遺詔改立其子沈恪為新一任軒轅皇。

  沈恪於同日匆忙登基,永安郡主當文武百官之面懇請收回其郡主身份,新軒轅皇苦苦挽留未果,只得忍痛收回其郡主之位,封地卻不再收回。

  消息傳出皇宮,百姓震驚羞愧。商鋪歇業,書院停學,全城百姓跪地祈求,唐家卻始終大門緊閉。

  三日後。

  唐容錦遮著面從隱雲樓中走出,渾身舒爽。這皇城中的風波解除,沈恪又是沈知意鼎力相薦的人,至少未來的幾年應當不會再發生什麼太大的動盪。

  在被百姓們禮貌地圍堵了幾番後,她終於任命般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唉,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唐容錦朝著唐家走去,嘴中嘖嘖稱奇,「有臉不能露,有家不好回,慘吶......」

  她挑著那些人少的小道,一路慢慢悠悠地晃到了唐家的門口。

  唐家經此一事終於增添了大門的侍衛數量,百姓們雖心懷濃重的愧疚,卻是很有默契的沒有圍堵在唐家門口,打擾裡面人正常的生活。

  因此現在較為空曠的大門口,多出來一個人都會異常扎眼。

  唐容錦站在不遠處眯著眼睛望去,有些難以理解地挑了挑眉。

  男子立在門前,被身前的侍衛們伸手阻攔著,他面色焦急,喋喋不休地在說些什麼。

  身旁赫然是一頭四腳朝天,顏色粉嫩的,

  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