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能夠給出答案。
如果老者只是在編故事。
那麼，他編故事的能力，未免太差了些。
而，偏偏是這種漏洞百出的言語，反而給人們一種真實感。
因為現實不是書中的故事。
故事可以是完美無暇的，現實，卻是荒誕的，本身就存在諸多問題。
「老前輩，您知道在彼岸有什麼嗎？」甦醒再次虛心請教。
「不知道啊！」老者搖頭道：「那是死人才能去的地方，我哪裡敢涉足，每次都是遠遠瞥上幾眼就離開了。」
「不過，我倒是聽過一些傳說。」
「似乎彼岸的最深處，就是往生極樂的地方。」
「據說，每個人登臨彼岸，都會看到一面『望心碑』，可以照射出自己的一生，同時也等於是，讓自己回味一生，然後，便會了無牽掛。」
甦醒皺了皺眉頭。
彼岸，應該就是所謂的「陰間」了。
是人死後的歸處。
坦白說，甦醒寧願去面對，闖蕩血色沙海時的諸多兇險，也不願意去闖這座霧隱鬼都。
這裡看似沒什麼危險。
可目前所遭遇的一切，實在太過詭異了。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淵。
「老傢伙，不要再裝神弄鬼了，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忽然，夏森冷喝一聲，探手抓向了老者。
他同樣討厭極了，此刻這種詭異的氛圍，試圖將其打破。
夏森出手極快，這些年下來，他的修為也在突飛猛進，如今，早已經躋身天王榜，一身戰力甚至可以和神君抗衡一二。
而老者，似乎真的只是個普通人，無法反抗。
「呼啦！」
老者身上的衣袍和斗篷，在一瞬間就被扯了下來。
然後，一具森森白骨暴露在了大家的眼前。
「嘶！」
許多人下意識倒抽一口涼氣。
其實大家也不是沒見過什麼場面。
在場眾人，無論是甦醒身邊的賀曈他們，還是夏家的諸多高手強者，都經歷過不少風雨，殺過不少人。
一具白骨，本不該讓他們心境絮亂。
主要是因為，眼下的環境太過詭異了。
而，一直以活人自居的老者，居然只是一具白骨，還是相當具有視覺衝擊力的。
哪怕是夏森，也是楞了一下。
可很快，他眼中便有凶光閃爍：「果然是裝神弄鬼之徒，給我去死。」
「轟隆！」
夏森第二次出手。
雙方距離太近，甦醒根本無法阻止。
更別說，還有夏天候虎視眈眈的盯著他。
夏森一掌落下，白骨老者灰飛煙滅。
原以為，一切就此結束。
可，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人渾身寒毛炸起。
只見在船頭上，老者的身影憑空浮現，又是一具白骨。
而他本人，卻根本沒什麼感覺。
他只是有些惱怒的盯了一眼夏森，道：「你這隻小鬼，不僅沒有禮貌，還如此兇惡，去了彼岸，一定會下地獄的。」
夏森一臉震驚，根本沒在意老者惱怒的言語，而是道：「你……你怎麼又活過來了？」
「我一直活著！」
老者顯然不喜歡夏森了，冷著臉道：「如果不是我家有祖傳的護身符，剛才還真有可能被你這隻小鬼逞凶成功。」
說話間，他揚了揚骷髏手。
似乎手裡正握著什麼東西一樣。
可，在甦醒等人的視野裡面，那隻骷髏手裡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而老者，更是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白骨身體。
他依舊是覺得，自己是個大活人，甦醒他們才是死人。
「不要在動手了。」
甦醒見夏森又準備逞凶，便是冷著臉喝道。
「你阻止得了我嗎？」夏森毫不在意。
「如果你不想出大事，最好還是聽我的。」甦醒冷聲道。
「夏森，沒必要和船夫過不去。」夏天候也是開口說了一句，他應該也是覺得，在如此詭異的環境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好吧！」夏森這才作罷，他看了一眼甦醒，道：「你是不是發現了一些什麼？」
「他眼裡所看到的世界，應該與我們是不同的。」甦醒倒也沒有隱瞞，他相信，夏天候應該也是有所察覺了。
「這是何意？」
還是有不少人感到不解。
甦醒朝著老者行了一禮，道：「老前輩，這座忘川之海上有霧靄嗎？」
「小伙子，你這是什麼問題？」
「天上圓月高懸，海面風平浪靜，一覽無遺啊！」
老者有些怪異的看了眼甦醒。
不過，態度倒是挺隨和的，顯然他對甦醒的感官的確還不錯。
這一下，船上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顯然，甦醒的猜測是對的。
老者眼中所見，和眾人並不一樣。
此刻分明是霧靄重重，能見度極低，哪裡有什麼圓月高懸。
接下來，甦醒又是試圖通過旁敲側擊，在老者身上打探一些有用的消息。
奈何，老者所知其實有限。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
不知過去了多久，小船前方的海面，霧靄變得稀薄了許多，一輪如銀盤般的圓月，懸掛在了高天之上，傾灑下朦朧的霜冷月光。
「快看，已經到彼岸了。」
夏家一位強者開口。
人們矚目望去，果然是看到了，一座模糊的大陸輪廓，出現在視野里。
「天亮了啊！」
「今天的太陽還挺刺眼。」
「小伙子，陽光會燒傷你們，所以你上岸以後，最好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到了夜晚再繼續趕路吧！」
老者指了指前方說道。
眾人眼裡的圓月，在他眼裡，居然是一輪大太陽。
陰陽雙眼，各有不同。
晝夜乾坤，仿佛在無形中，被顛倒了。
「多謝前輩提醒！」
甦醒禮貌性的道謝，並沒有去解釋什麼。
人總是會相信，自己眼中的世界，外人很難說服。
老者如是，他們也如是。
到底誰眼中的世界，是最為真實的呢？
又或者，所有人眼中的世界，其實都是虛妄的？
甦醒沒有繼續深想，這個問題細思極恐。
「不客氣！」
「祝你一路順風，來世生在富貴人家。」
老者揮揮手，送別著甦醒一行人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