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花園和害蟲
狂野小礦車顛簸著駛向幽邃的黑暗深處。
但地底世界也不全然黑暗。
除了好像沒有盡頭、四通八達的隧道之外，小車還經過了蔚藍幽深的地下湖，霍雨晴確信自己的精神探測了水下潛伏著某種龐大而恐怖的魂獸；還有一座「菇」火通明的山洞，他們從架在半空中的軌道經過，體格健碩的龐大兵蟻正在修整那些地底特有的發光植物；以及一座深谷，高聳的石壁中間隱隱能看見一線光亮。
霍雨晴同樣敏銳地注意到，被開鑿出的石壁上的痕跡越來越陳舊，小車似乎在接近蟻穴更加古老的部分。
在顛簸了幾個小時之後，小車終於一個急剎，停在一條岔路的入口處。
聞羌像個沒事人一樣翻出小車，而霍雨晴就慘多了。
女孩顫顫巍巍地從小礦車裡爬出來，動作也就比八十歲老太利索一點。胃雖然空空如也但還是翻江倒海的，霍雨晴乾嘔了幾聲，扶著牆壁慢慢站直，然後搓了搓被風吹得僵硬的臉。
聞羌沉默了一下，很有師徒愛地決定不再提醒她牆壁上的塗層到底是什麼東西。
看她已經緩得差不多了，聞羌帶頭往隧道深處走去。
不知為何，霍雨晴隱隱覺得這邊的黑暗更幽深，更濃稠，帶給人一種後脊發涼的不安感。
好像連腳步聲都被黑暗吸收了一般。
「這裡……好像和剛才的隧道不太一樣？」她遲疑著問道。
「因為這邊已經是蟻穴比較古老的部分了。」聖甲蟲解釋道。
「蟻穴計劃最開始的時候是將不同巢穴互相連通起來，隨後形成的一個整體，由蟻族與其他地底魂獸共同維護。」
霍雨晴遲疑了一下，問道：「不同的地底魂獸……有這麼團結嗎？」
「當然不會，都是打服的。」聞羌輕巧地說道，「萬年之前瑞獸救了蟻族的凶獸天羽後，然後帶著天羽後的部族物理說服了星斗地下一共二十八座傳承了十萬年以上的蟻穴——啊，我也只是道聽途說。」他看上去有點遺憾，「如果日月和斗羅早些碰撞，說不定我也能湊湊熱鬧。」
「星斗……有這麼多十萬年的螞蟻？」霍雨晴聽得有些背後發麻。
一窩螞蟻得有多少只啊！
「不，不是這麼算的。」聞羌似乎被她逗笑了，「蟻穴的傳承時間和他們的修為沒什麼關係。一窩蟻類魂獸的修為和潛力主要與他們的母親有關，蟻后的普通子嗣們會在出生後的很短時間內抵達和蟻后本身差不多的修為，但它們的壽命也遠比其它魂獸短暫。
蟻后強，這一窩螞蟻也強，蟻后弱，這一窩螞蟻也弱……如果蟻后死亡，她的子嗣也會在新任蟻后的子嗣們成長起來之後逐一死去，同樣的，一座蟻穴中的普通螞蟻大量死去，蟻后也會受到重創。而且蟻后本身是極度柔弱的，她們沒有任何攻擊力，很容易死。時至今日，修為在十萬年以上的蟻后也只有天羽後一位。」
「這中間是一套十分複雜的運行機制，其中的具體原理目前我們仍未能弄明白，但單體蟻類魂獸的實力實際上遠遠弱於同修為的其它魂獸，它們的魂環同樣，蜂群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這裡的修為並不按照螞蟻生活的年限計算，而是按照它們死後魂環的顏色計算——王瑞一度覺得這是個提升星斗魂獸整體實力的途經，但稍微了解一些之後他就意識到了昆蟲魂獸成長的機制完全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蟻族魂獸的修為嚴重虛高，但蟻多咬死象這句話仍然相當有意義。只是它們顯然不適合個體作戰，也完全不適合成為魂環供體，但作為勞動力……那實在是太合適了。
看看這座偉大的地下迷宮！
「而這裡，就是最早的幾座蟻穴之一。」聞羌抬手敲了敲石壁，「這條隧道，早在十幾萬年之前就存在了，後來這片區域被改造成種植室，只是隨著各種變故，這邊的種植室就被廢棄了。」
他的聲音迴蕩在隧道中，帶著某種空洞的回音。
也許正是因為這片種植區被廢棄，這邊的隧道中的發光植物和蘑菇的光亮都十分暗淡。
霍雨晴一雙秀氣的眉毛擰著。
「但……我還是感覺這裡很不好，和剛才的隧道不同，這裡有些……瘮人。」她低聲說，語氣深處藏著她自己都沒發現的不安。
聞羌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你的感覺沒錯，這下邊確實不是什麼好地方，他們挖的太深了，而這片土地又太過古老，很多在當今智慧生物無法理解的……」他停頓了一下，斟酌著用詞，「事物。隨著挖掘重現人世。不過你不用擔心，這裡的位置還很淺，不會遇到什麼的，而且我的實力足以應付九成的意外。」
霍雨晴並沒有被他安慰到。
你倒是說一下連凶獸都對付不了的那一成意外到底是什麼啊！
但聞羌顯然沒有說明的意思。
他們又沿著隧道向前走了一會，霍雨晴開始在一些岔路的地方聽到了一些可疑的、帶著粘液的軟體動物蠕動的潮濕聲響，但精神探測延伸過去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
而聞羌只說快到了。
幽暗的隧道本來就會給人施加十足的壓力，當霍雨晴開始疑神疑鬼地用精神探測掃過岩壁上的每一條縫隙時，她終於遠遠地聽見了人聲。
「啊——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那道聲音崩潰地大喊，「我好想去上學！！！！！」
雖然有層層回聲，但這動靜聽起來仍然十分耳熟。
聞羌帶著她鑽過一處狹窄的洞口——洞裡面是三個看起來被生活痛扁好多頓的少年人。
一臉暴躁，用武魂拄著地面然後全身體重壓在上面的犴雯，她現在有了第二枚紫色魂環；滿臉平靜和麻木，扛著炮管，嘴裡叼著一排雪茄的和菜頭；還有一個一臉陰鬱的陌生少年，霍雨晴注意到他的五官有些熟悉。
「你也來啦。」犴雯懨懨地和她打了個招呼，和菜頭噴了個煙圈，那個陌生的少年也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
「總之，忽略前因後果。」和菜頭的聲音里充滿了麻木和疲憊，「歡迎你加入我們的殺蟲小分隊。」
「以及密集恐懼症的地獄。」陌生的少年補充到。
犴雯抬起槍尖，用力往下一戳。
霍雨晴一直以為是黑影的東西蠕動——甚至可以說是沸騰了起來，伴隨著令人作嘔的濕滑的粘液蠕動聲，那片黑影——黑泥中。數不清的大小不同的、顏色各異的眼睛睜開，震顫著轉向不同方向。
「喏，這就是害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