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夭鬆開了冰檀的手,用力一拍他的肩膀,「走,我們上去了。」
山頂近在眼前!
而且白芍正站在山頂處看著她,目光溫柔,唇畔帶笑,揚聲對白夭道:「你居然還是第一個上來的。」
不過白夭旁邊的同伴又是誰?白芍看向了冰檀,目光一閃,這傢伙不像個人。
「真的嗎?我有這麼厲害?」白夭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山頂,笑看了一眼身邊的冰檀,還是多虧了他,不然她很難做到在風雪中行走自如。
「既然你到達了山頂,那就讓我回去吧。」冰檀說道,眼前這個女子的目光好像一眼看穿他了,這讓他有些不自在。
「好。」白夭點頭,將冰檀給收了回去,白芍也沒多說什麼,畢竟前幾天她也大變活人,將南宮棋給變了出來。
此時的南宮棋正在安文策和大俠的旁邊,有模有樣地學習,他的動作基本有了雛形,且能形成一個小小的陣法。
而天道行者就坐在不遠處的一個石台上,那石台小得只能容下他一個人,但是卻正好在兩個守界鼎的前方,襯托得他宛如神級老君。
他看了一眼白夭,白芍立刻示意她去天道行者的前面跪下。
白夭來到了天道行者的前面,但是她並沒有跪下,而是對其深深一鞠躬,說道:「晚輩不負前輩所託,來到了山頂。」
雖然她並沒有失了禮數,但是白芍還是為白夭提了一口氣,他們這裡的規矩,登到山頂的人,必須先跪拜他,而後才能提出自己的要求或者想法。
不過轉念一想,白夭早就見過了,應該也不差這一個鞠躬了。
天道行者的眼睛眯得只剩一條縫,他的確很詫異,但是沒有表現出來。他詫異白夭竟然是第一個上來的,而且只用了七天的時間,比其他人還要來得短,該不會他跟這孩子還真有一段緣分?
「做得不錯,你在前行的過程中,應該感受到了冥想的好處。如今你是第一個上來的,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看看。」天道行者的聲音稍稍緩和,那些能來到他前面的,都想拜他為師,不知道這個孩子的想法是不是這樣的。
雖然她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但是努力學學,說不定還是可以小成的。
「真的?」白夭臉色一喜,看著天道行者認真的模樣,輕咳了兩聲,說道:「就是我這裡有個人,他走火入魔了,已經治好了大半,但是剩下一點心魔就是不退去,前輩可有辦法讓他恢復正常?」
白夭小心翼翼地看著天道行者,生怕他不答應。
「哦?」天道行者再次詫異,他還以為,白夭會提出跟那些人一樣的要求,沒想到她提出的卻是治療一個走火入魔的人。
那看來,這個人在她的心中一定很重要吧。
「人在哪?如果在別的地方,就帶他過來看。」天道行者問道。
「就在我秘境裡,前輩等等,我馬上拎他出來!」白夭臉色一喜,進入空間,將星辰大帝的本體給撈了出來。
他的身體大部分已經恢復正常,就是心臟那塊,還是會有黑色的血線爆出,臉上也有一些還沒消退,不過比上一次見會好一些,但是恢復的速度還是太慢了。
再這樣下去,她得何年何月才能見到妖孽啊!
當天道行者見到星辰大帝的時候,更是震驚了,這個人,不是早就死了嗎!
「鳳傾聲!」天道行者喊出了星辰大帝的名字,他身體前傾,將手按在他的心臟處,而後眉頭一皺,「他的魂魄丟了,只剩一具肉體?」
天道行者看向了白夭,眼中有疑惑。
「他的魂魄在這,前輩有辦法治好他嗎?」白夭又將星辰大帝附身的星辰幼獸給帶了出來,在看見天道行者的時候,星辰大帝也震驚了。
「梅不問,你竟然也沒死啊!」星辰大帝揮舞著短小的四肢,就跳到了天道行者的肩膀上,笑看著他說道:「你看看你,都老成什麼樣了,我卻還是風流倜儻,你羨慕了嗎?」
「有什麼好羨慕的,再這樣我就不救你了。」天道行者哼哼兩聲,眼中卻帶了笑意,聲音都輕鬆了不少。
他們兩人也算是至交老友了,只不過當時魔族的入侵讓他們天各一方,最後星辰大帝傳來的死訊還讓他傷心了好久。
當時兩個人都年輕,還處於意氣風發的階段,可是到了現在,一切都成了過往雲煙,能見到南宮棋,還能見到星辰大帝,這大概是天道行者過得最舒心的幾日了。
白夭和白芍兩人看著這兩人的動作,完全想像不到,這兩人之間居然還有聯繫。
「行了,你快救我啊,我老想回到我的身體裡了。」星辰大帝跳到了他的肉體上,嫌棄地看著凸起的黑色血線,這也太醜了!
「等著。」天道行者將手捧住了肉體的臉,口中念念有詞,而後,就見他臉上的血線開始消退,不一會兒的時間,就恢復成了原本的模樣。
肉體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是卻絲毫遮掩不了他風華絕代的容顏,哪怕緊閉著雙眼,面無表情,他還是會流露出一股與眾不同的魅力。
他的胸口處,天道行者用了同樣的方法,血線開始一點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這會比臉上的要慢一點,但是誰也沒有催,就算心裡再焦急,也不發出任何聲音,生怕影響到天道行者的操作。
終於,所有血線消失,星辰大帝仰天長嘯一聲,「我終於好了!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他果斷捨棄了星辰幼獸的身體,魂魄躥回了自己的體內。
但是長時間地呆在星辰幼獸身上,回去之後,一時間有些承受不了,他便沉睡了過去。
「等他睡醒,一切就都好了。」天道行者說道,看著星辰大帝的不老容顏,輕笑了一聲,抬手將他給送進了房子內的大廳。
「多謝前輩!」白夭心下欣喜,星辰大帝魂魄已經回歸了本體,這隻星辰幼獸的魂魄應該也快醒來了。
她將它先丟進了空間中,原本想先離開去歇歇,但是天道行者卻喊住了她,說道:「再提一個要求吧,孩子,你想要什麼,想得到什麼,我都可以幫你。」
他看白夭的目光都慈祥了許多,這個孩子將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兩個人帶了來,他現在看著孩子已經十分順眼了。
「前輩,我沒有什麼要求,只要能治好星辰大帝,我就別無所求了。」白夭誠懇道,她現在只想早日見到卞沉淵,不知道他現在和公公在星辰秘境裡面過得如何了,身上的傷好點了沒。
「這樣麼。」天道行者看了一眼白夭,指尖卻輕輕點動,而後從他的袖子裡取出了一個錦盒,說道:「令道遠會喜歡這個的,你收下吧。」
令道遠?白夭一時間沒想起來這是誰的名字,下意識地先伸手接過,道了一聲謝,而後才想起來,令道遠不是那沸城令家的家主嗎?!
她所找的風靈珠,正是在他手中!
太神了!天道行者連她需要什麼,沒見過面的令道遠需要什麼,他都算得出來!
白夭並沒有打開錦盒,揣在懷裡十分稀罕,生怕一打開,裡面的東西就長腳跑了。
「多謝前輩!」白夭又道了一聲謝,激動地將錦盒好好收了起來,到時候她只要一去令家,將錦盒一掏,風靈珠就能到手了!
「不必謝我,謝你自己。」天道行者又恢復了原本清高的模樣,目光落在了台階後,第二個爬上來的人。
那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他的眼窩很深,像是十幾天沒睡覺沒吃飯了一樣,臉頰都瘦得凹進去,而且衣衫有些殘破,像極了街上的老乞丐。
可是他身上散發的氣勢,卻已經達到了歸平境的級別。
他拖著斷了的右腿,一步步慢慢挪到了天道行者的面前,用僅剩的一條腿跪了下來,對其一拜,說道:「天道行者在上,老朽想拜您為師,可否收我為徒?」
他沒有抬頭,還保持著跪地的姿勢,輕喘著氣。他斷掉的腿上還有血跡,明顯是在走上來的過程中,遇到了危險。
「你所學太淺,並不適合,你走吧,不過看在見面一場,我便贈與你完好之身。」天道行者一揮手,眼前的老者就被一股力量給架了起來,飛到了山腳。
這位老者莫大的失望,當他回到山腳下準備回家的時候,發現他斷掉的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癒合了,還能行走自如。
只有褲子上的血跡告訴他,他原本的腿是真的斷掉的,而天道行者將他給治好了。
白夭好奇地看著這一幕,白芍說道:「那些能爬上來的人的確是佼佼者,但並不是所有能爬上來的人,都能成為師父的弟子。」
過了一會兒,又是一個老者爬了上來,他捂著胸口,緊皺著眉頭,跪在了天道行者的面前,剛想張口說什麼,就吐出了一口鮮血,暈倒在了地板上。
天道行者再次一揮手,將他給帶到了山下,一句話也沒有說。
事實就是這麼殘忍。白夭看著那飛下去的老者,心中嘆著。
她能上來,也算是極其幸運的了。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白夭一共有十個人成功抵達了山頂,但是他們都被天道行者給送下山了。
他總有很多理由讓那些人離開,塵緣未了,性格貪婪……
但是每一個理由都很有道理,讓人無法反駁。
最後一個踩點上來的,正是燕薇薇,她滿頭大汗,渾身狼狽,而她的雙腿自膝蓋以下全斷!
她用雙手爬上來的,臉色十分猙獰。
「哈哈,我終於上來了!」燕薇薇獰笑地喘著粗氣,看見了端坐著的天道行者,奮力爬了過去,興奮道:「天道行者,我可以成為你徒弟了吧,我會的有很多,不比任何人差!」
白夭看見她的模樣,都忍不住撇開眼,這哪裡是什麼少女啊,就像是一個斷了腿的喪屍!
「殺害他人來換取自己的利益,實為可恥。」天道行者直接抬手將她給丟下了山,而這次,燕薇薇可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被送下山還順帶治療傷口的。
她幾乎可以說是摔下山的,沒有任何人接著她。她尖叫著,但是在空中卻完全沒有著力點,慌張的她連靈力都忘了使用,滿腦子都在想著,她都已經登到山頂了,為什麼天道行者沒有收她為徒?
事情為什麼與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嘖。」白夭咋舌一聲,燕薇薇有個這樣的下場也算是罪有應得。
「活該。」白芍說了一句,那下面發生了什麼事,就算她用腳趾頭都能算到,這個女的殘害別人,然後將別人身上的力量渡到自己身上,活該她直接被摔下去。
那些為了登頂而不擇手段的人,應該全被天道行者丟下山了。
「時間已到,讓他們都回去吧。」天道行者看了隱落於地平線後的夕陽,轉身走進了冥想室中。
「是。」白芍轉身去辦,白夭則跟著天道行者來到了冥想室中,看著躺在地上的星辰大帝,他現在似乎有了甦醒的跡象。
白夭蹲了下來,查探了一下他的脈搏,感受到了一股磅礴有力的力量。
這時候,星辰大帝緩緩睜開了雙眼,他雙拳攥緊,周身迸發出了一股強勁的力量,似乎要將整座房子都碾碎。
夜晚降臨,源源不斷的星辰之力自天空傳來,他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雙目炯炯有神,精神氣十足。
「白夭,你看你老師我有型嗎?」星辰大帝眼底毫不掩飾的激動,笑得一張臉都要開花了。
白夭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問題,旁邊的天道行者倒是撇了他一眼,說道:「捨得醒了。」
「我要是不醒,難道還睡個幾百年嗎?」星辰大帝梳理著自己的長髮,還是有點亂了。
「老師,你打開秘境,把沉淵放出來吧。」白夭說道,她已經等這一天等好久了!
「哦哦,你不說,我還忘了。」星辰大帝抖了抖衣裳,說道:「走,我們出去!」
「我們去山下弄吧,這山頂不合適。」白夭說道,畢竟是天宮,不是一些人想來就能來的。
「沒問題。」星辰大帝直接飛向了山腳。
原本冷清的天宮,在有白夭三人的加入之後,顯得熱鬧了不少。
就現在要是再出現一堆人,天宮不得炸了嗎?
「誒,你們去哪啊?」白芍看著兩人的背影喊道。
「去放人!」星辰大帝哈哈大笑,笑聲張揚又豪放。
白夭揚著靈翼,跟隨來到了山腳,等著他打開秘境。
只見星辰大帝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在空中揚起優雅的弧度,就見一道三米寬的傳送通道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
裡面的場景,正面對著整座府邸!
白夭面色一喜,「我先進去看看!」
她剛要進去,就被星辰大帝攔了下來,「我這個是吐人出來的,你靠遠點。」
星辰大帝才拉著白夭走開,就見那傳送通道里滾出來了一個人,是公公!他是第一個出來的!
「公公,你出來幹什麼,回去。」星辰大帝嫌棄地看著他,抬手又將他給滾了回去。
「不是,主人,我還沒……」公公還想掙扎一下,但卻還是抵不過星辰大帝的力量,像個球似的就這麼回去了。
白夭看著這一幕有些汗顏,剛才不是說只吐人出來嗎?
緊接公公後面的,是一個不認識的老頭,他出來後一臉懵,不過他瞬間就警惕了起來,看著眼前的星辰大帝,目光又是疑惑,又是震驚。
此人是……星辰大帝啊!
「裡面的人聽好了,你們被我包圍了,識相的,就趕緊滾出我的地盤,趁早離開,不然我就要你們一輩子也出不來!」星辰大帝隔空喊話,聲音傳進了秘境中,緊接著,有更多的人從裡面翻了出來。
這時候,星辰大帝看了一眼旁邊那個怔住的老者,有些兇巴巴地道:「還不走?想讓我送你回家嗎?」
「不,不,老朽這就離開。」老者微微躬身一拜,就立刻撤身離開了。
包括那些後出來的人,見到星辰大帝兇狠的眼神,也紛紛逃離,走了老遠之後,才知道自己來到了天宮的地域範圍。
不過這是令人欣喜的,原本他們還以為要等下次彼夢之端開啟,才能再回家,沒想到這星辰秘境一打開,他們直接回到了妄念之地!
白夭一個個看著出來的人,眉頭越是皺緊,他怎麼還沒出來?
「妖孽呢?你快把他吐出來!」白夭捏著星辰大帝的手臂使勁搖著,他好不容易才穩定了身形。
「這不是還沒吐完嗎,肯定就在後面,別急別急。」星辰大帝呲著牙,將白夭的手給撇了開,這小妮子的手勁兒可真大。
人還在一個個出來,白夭也只原地等待,心急如焚。
可是,兩百多個人都已經出來了,但還是不見卞沉淵的身影。
這時候,莫楚封滾出來了!
他模樣極為狼狽,身上也有不少的新傷,看那鞭痕,極有可能是卞沉淵打出來的!
白夭立刻閃身過去,揪著他的衣領大聲斥問道:「卞沉淵呢?他去哪了?!」
莫楚封原本還有些暈乎,一轉眼就見到了白夭,還愣了一下,這不是他死對頭的孫子嗎,怎麼變成女的了?
「快說,他去哪了?!」白夭擰眉,兇惡地瞪著莫楚封,這人一定知道他去了哪裡!
「哦,你說天宗少宗主?那個叫卞沉淵的?哼,他死了!」莫楚封嘲諷一笑,推開了白夭。
「不可能!」白夭大喊著,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右手腕處的小紫花,它還散發著一絲溫熱,他還沒有死!
而莫楚封冷哼一聲,說道:「他心臟中了我一劍,神仙都難救,根本就活不了!」
白夭的神色由不善逐漸轉變成了平靜,她就這麼看著莫楚封,沒什麼多餘的情感流露出,卻是讓莫楚封背後一寒。
聽到死訊,這人不該生氣嗎?
他沒死。白夭在心中一直這麼告訴自己,命自己冷靜下來。
這時候,一陣強風揚起,直接將莫楚封給掀翻了老遠,但是白夭卻完好無損地站在原地。
熟悉的香味自鼻尖傳來,白夭眼眶一紅,猛然轉身,就看見她心心念念的身影。
「妖孽,你出來了。」白夭看著眼前溫柔淺笑的卞沉淵,緊緊將他抱住。
「我出來了。」卞沉淵的聲音有些沙啞,他一隻手抱上白夭,觸碰到傷口,讓他呲了呲牙,有點疼。
白夭感覺到了他的異常,連忙後退了一步,看他身上的傷勢。
剛才莫楚封說,他刺中了卞沉淵心臟一劍。
而白夭看見了他胸口的血跡,心中一個咯噔,還有一點鮮血在湧出,她立刻拿出了幾枚丹藥給他服下。
這兩人應該是剛剛大戰過一場,還未分出勝負,就被星辰大帝給拉了出來。
白夭還搭上了他的脈搏,發現他的內傷依舊很嚴重,大概率還是舊傷未愈,新傷又來的結果。
這一看可心疼死白夭了,她又取出了幾枚丹藥給卞沉淵服下,其中還有好幾顆是早些時候年景龍給她的療傷聖藥。
「白夭,你這情人的模樣還算不錯嘛,叫什麼來著……卞沉淵?」星辰大帝說道,那時候急著走,他沒有看清楚卞沉淵的模樣,現在仔細一看,感覺心中不妙,這小子的容貌好像並不比他差。
卞沉淵轉眼撇了一眼星辰大帝,又轉了回來,低頭看著在給他處理傷口而忙碌的白夭,心都柔軟了下來。
兩人自成一片世界,星辰大帝見插不上話,就自動走開了。
星辰秘境裡的人已經吐得差不多了,他關閉了秘境通道,但是在秘境關閉的前一刻,公公又滾了出來。
「嘿嘿,主人是要去發財嗎,千萬不要丟下我啊,我很能幹的!」公公抱著星辰大帝的大腿,嗷嗷個不停。
「去去去,什麼發財,我可是辦大事的人!」星辰大帝輕咳了兩聲,將公公給拎了起來,丟在一旁,像是破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