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子可以啊！」

  一下車，張慶華就被驪宮那柚木實木打造的高大院門給震撼了一下。

  火山岩門臉、抱鼓石門墩，看起來很像古裝片裡的朱門大戶。

  張慶華知道兒子有錢，胡潤不是給他排的1888億身家嗎？

  連帶著張慶華都水漲船高，被周圍生意場的朋友戲稱為「千億老爸」。

  對於這個稱號，張慶華還是很滿意的。

  雖然都是沾的兒子的光，但兒子再厲害也還是親生的啊，是老子的生命和事業延續。

  不過「見多識廣」的張慶華是知道網際網路圈的富豪水分有多大的。

  號稱1888億身家的兒子，恐怕掏188億現金出來都費勁。

  哪天旗下的網際網路產品不火了，被用戶拋棄了，立馬跌落雲端。

  這些年，也就只有兒子孝敬他5個億那次，讓他對兒子擁有的財富有了個直觀的了解。

  再之後，他沒打聽過兒子有多少現金，兒子也沒告訴過他。

  看到這棟房子，他就知道兒子手上的現金遠比自己想像中的多得多。

  前些時候，媒體還傳兒子要動用上百億人民幣收購一支英超球隊。

  不愧是親生的，兒子「斂財」的功力深得自己真傳。

  信奉「現金為王」的張慶華在得到兒子幫助前，事業雖然不算特別大，但也是遠近聞名的小企業家。

  縱橫商場二十多年，跟他同時代的很多商場才俊都倒下了。

  死法不一，有貿然貸款擴大生產規模，引發債務危機的；

  也有朝更高目標奮鬥，但卻高估自己能力和實力的；

  還有揮霍無度，迷失在欲望中的。

  例子簡直多不勝數，而他至今沒被拍死，就是因為「苟得好」。

  他有個朋友，綽號叫「黃百萬」。

  因為九十年代，這位朋友就有百萬身價了，所以叫黃百萬。

  後來老黃關閉了加工廠，專注炒房事業，無法自拔。

  二十多年過去了，當初笑話老黃的人還笑傲商場的沒幾個了。

  至於老黃，綽號依然叫黃百萬。

  不是身家沒漲，是老黃現在一年收租百萬。

  乍一看不是很多，但穩得一匹啊！

  你做生意殫精竭慮，還不一定每年都能賺錢呢。

  一項政策，一隻黑天鵝，很可能就會讓你賠的傾家蕩產。

  但老黃不一樣，每天茶照喝，魚照釣，還時不時去老年藝術中心撩妹。

  日子過得瀟灑得很，同齡人中過得比他好的沒幾個。

  比他瀟灑的沒他有錢，比他有錢的沒有他那麼無憂無慮。

  張慶華在想，哪天要是蓉城的房價腰斬了，老黃是不是還能像今天這麼瀟灑愜意。

  「還行吧，要不是不想太高調，我都想買塊地自己建房了。」

  張益達陪著父親朝院子內走去，隨口回應道。

  「可別，低調一點吧！」

  知子莫若父，兒子口中的建房肯定不是鄉下那種二層小洋樓。

  他連這座四五畝的房子都看不上，怕不是想修個幾十畝的建築群出來吧？

  張慶華不敢想像這種房子被媒體捅出去，被全民關注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我就說說而已，物質享受是我人生的一部分，但並不是全部。

  更多精力還是會放到推動科技進步、造福社會上面。

  古人不都喜歡追求青史留名嗎？也不知道21世紀的科技富豪將來能不能被寫入史書。」

  張慶華笑了，兒子想得還真是大啊。人們常說，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比爾蓋茨肯定可以，傑克馬也有些希望……」

  張慶華想了想，覺得從社會影響力來說，21世紀最傑出的幾位科技企業家應該還是有機率青史留名的。

  不過人數不會太多，大多都是一筆帶過。

  政治人物才是始終貫穿史書的主角，沈萬三、陶朱公這些都是配角中的配角。

  「哈哈，開開玩笑而已。誰要是搞出了一個飛船發射公司，殖民火星成功了，應該可以在歷史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那肯定啊，」張慶華點頭，「這將帶領人類進入一個新的文明。」

  兒子從小就愛幻想，經常問起稀奇古怪的問題。

  張慶華也不會去責備兒子，反而會動用自己的一切智慧去做最正確、最科學的解釋。

  ……

  張慶華夫妻在京城呆了好幾天，直到大年初四才見到剛剛返京的趙文斌夫妻。

  「張大哥，讓你久等了。我和洪欣今天才回到京城，就立刻趕過來了。」

  趙文斌確實走不開，因為一到過年，他就有各種新春團拜會需要參加。

  以至於親家都要晾在一旁，他怕張益達父母有誤解，見到他們第一眼就開口解釋了起來。

  「親家～」

  張慶華也不知道該叫趙書記還是趙大哥，索性直接叫親家了。

  既不顯得生分，還可以試探一下趙文斌夫妻的態度。

  趙文斌一聽，嘴角抽了抽。

  他算是知道張益達厚臉皮基因是來自於誰了。

  不過他也是久經風雨之人，也改口叫起了親家。

  張益達撓了撓頭皮，心道，你們倒是含蓄一點啊。

  趙爾雅臉上升起了兩朵紅暈，一會兒偷看一下張益達，一會兒又偷看一下父親。

  王洪欣也熱情得不像話，很快就和夏曉蓉一口一個親家母叫起來了。

  場面和諧得有些不自然，起碼張益達都快起雞皮疙瘩了。

  趕緊找空出去抽了支煙冷靜一下。

  這次聚會，相當於是雙方父母的一次見面會。

  沒有選擇去外邊，而是選擇在張益達家裡，這樣顯得親密一些，氣氛更加溫馨一些。

  趙文斌很會聊天，在飯桌上就跟張慶華聊一些農業、飼料之類的話題。

  張慶華剛開始還有些放不開，見趙文斌沒什麼架子，也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講起自己早年創業的經歷，那是滔滔不絕，故事引人入勝。

  夏曉蓉也不好直接戳破丈夫的「藝術加工」，在飯桌下不停用腳踢他，示意他適可而止。

  再吹下去，你都要把喜馬拉雅山砸開一個口子了……

  張益達從小聽這些故事長大的，有的是父親講的，有的人親朋好友八卦的。

  反正就是耳朵都聽起繭子了。

  不過父親也就只有「偷賣家裡的豬」寥寥幾件事拿得出手，就讓他再裝會兒逼吧！

  「其實吧，現在回想起來，偷豬賣的事情確實傷痛了老父老母的心。」

  說到這，張慶華還暼了張益達一眼。

  看我，看我幹什麼？

  張益達心頭有些不服氣，父親又在拿「偷房本」的事情教育自己了。

  偷家裡的東西，那能叫偷嗎？

  張益達覺得這種天賦，是他們老張家骨子裡一脈相承的。

  搞不好爺爺年輕時候還偷過太爺爺養的牛來賣。

  張益達記得小時候，爺爺還在的時候，經常給自己講，以前老張家那是「風吹草低見牛羊」，反正就是牛羊多得數不過來。

  但後來怎麼沒呢？搞不好就是爺爺偷偷拿去賣了。

  其實，就是在民國做販牛生意的。這是父親揭的爺爺老底。

  張慶華一番真情自白，很容易就把趙爾雅一家三口的目光吸引過來了。

  「哎，說到底，都是一個「窮」字給害的。當改革的春風吹滿神州大地的時候，其實內陸地區的風還很小。

  打個比方，粵東已經是十二級颱風了，川蜀還是微風小於三級。

  沒有外資進入，甚至連當回國企職工，體驗一回下崗的滋味都體會不到。

  當農民也只能說餓不死，所以很多人就「東西南北中，發財去粵東了」。

  我當時也想過去粵東，但當時不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嗎？」

  說到這，張慶華還看了眼夏曉蓉，朝她眨了眨眼睛。

  秀啊，老爸這一波我打滿分。

  張益達覺得自己還是低估老爸了，每次同樣的故事都能講出新意。

  上一次老爸還說是因為沒有門路，也不知道去粵東幹什麼。

  這一次就是「窩在老家為紅顏」了。

  夏曉蓉表情很詫異，一副很吃驚的樣子。然後又是皺眉，又是欲言又止。

  其實夏曉蓉詫異，是發現好像時間對不上。

  皺眉也是在回想，到底是開辦鄉鎮企業在前，還是跟自己談戀愛在前。

  欲言又止，則是她想起來了，明明是他開辦鄉鎮企業在前。

  她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張慶華有一輛摩托車，曾經是全村人眼中最靚的仔。

  而那個時候，自己也是「好奇加崇拜，還夾雜著一絲暗戀情愫」的全村小迷妹中的一員。

  要知道，那個時候的她作為村里一枝花，家裡門檻都快被媒人踢破了。

  因為一輛摩托車，張慶華拉開了跟全村同齡人的差距，成為了婚戀市場的搶手貨。

  要是那個時候村里搞個「非常勿擾」之類的節目，起碼24盞燈全亮吧！

  趙爾雅朝張益達投來了複雜的目光，你怎麼沒學到你爸身上這個優點呢？

  張益達是有苦說不出，他雖然不確定老爸的話有沒有誇張的成分。

  不過他看她媽那熟悉的起手勢，笑得無比燦爛的笑容，就知道老爸多半要遭殃了。

  他曾經看到過老媽無數次類似的笑容和起手勢，每一次老爸的下場都不太好看。

  趙文斌夫妻則笑了笑，對視了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對於張益達，他們兩口子是很滿意的。

  就是怕女兒受委屈，所以得細心觀察一下公婆。

  到現在為止，他們對張慶華夫婦都很滿意。

  幽默的父親，外剛內柔的母親，並且看得出來，夫妻倆感情很好。

  對於這樣和諧的家庭，女兒交到他們手裡，他們也就寬心多了。

  趙文斌覺得張慶華很有智慧，把和諧的家庭關係全展示給自己看了。

  所以，他也順勢講起了跟自己妻子的愛情故事。

  他也要把溫馨的家庭氛圍同樣展示給夫妻倆看看，表明不會欺負他們兒子。

  張益達和趙爾雅都很無語，今天被撒了很多狗糧。

  所以他們決定也要秀一波。

  「小張同學，我下午要去逛街，你陪不陪我去。」

  「去去去……」

  「我們什麼時候去紐西蘭跳傘啊？我們一起跳好不好？」

  「好，死也就死一塊了。」

  「呸呸呸，大過年的，你這還是淨說不吉利的話。」

  說完，夏曉蓉又看向趙爾雅，勸道：「丫丫，你怎麼叫益達去跳傘呢？那多危險啊？我看你玩的那個遊戲裡面也可以跳傘啊？就玩玩遊戲得了吧！」

  王洪欣這下可不依了，笑道：「親家母，你這話就不對了。

  去跳傘，又不是丫丫一個人的主意，怎麼能怪到丫丫頭上來呢？」

  氣氛一下子劍拔弩張起來，正在喝酒的張慶華和趙文斌兩人也楞了，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這不剛剛還好好的嗎？怎麼一下子就有火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