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態度不算很好,但他從確認了蕭塵的身份後,便沒有掩飾過對蕭塵的好。給蕭塵療傷,給他靈茶,帶他來百獸谷取神農鼎,又將須臾芥子如此珍貴的東西交給他。
人心都是肉長的,蕭塵一個八尺男兒也有著一顆柔軟的心。他很清楚,蕭雲願意給他這些東西,是因為他是蕭家人,身上擔負著重振蕭家的責任,或許換個蕭家人來這裡,蕭雲也會如此,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們都是蕭家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蕭雲忽然說,蕭塵收回思緒,抬頭看著蕭雲。
蕭雲臉上露出點和藹的笑意,那張臉和蕭塵很相似,但氣質有更加成熟,這一刻,他身上總算是有了點和藹長輩的氣質。
「我給你這些東西,自然是因為你是我蕭家人,我沒想到蕭家現在竟落敗至此,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夠重振蕭家。」蕭雲忽然頓了頓,在看到蕭塵眼中出現凝重神色的時候,他又噗嗤一笑:「不過,也不僅僅是因為你是蕭家人,看你順眼也是個原因。」
蕭塵眨了眨眼睛,前輩這是在安慰他麼?其實不用的,從他接受了蕭家給予的資源後,他便明白自己的責任,有得必有所失,何況他好像除了越來越強大,也並未失去過什麼。
蕭雲忽然抬手摸了摸蕭塵的腦袋,就像長輩安撫後輩那樣,他說:「你身上有我年輕時的韌勁,甚至比我還要更倔,即便你不是蕭家人,如果你出現在這裡,我也會將這些東西交給你。孩子,混元界很大,也很危險,你現在太弱小,你需要成長。蕭家,不過是附加的罷了,若是你不願意重振蕭家,我也不會把東西收回,你本來就該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蕭家所困住。」
蕭雲收回手,他雙手覆在身後,目光遙遙看向遠方,蕭塵看不懂他的眼神,但這一刻,卻仿佛能夠感覺到他身上的寂寥。
「這世間,沒有什麼東西是長久的,太陽升起,也會落下,蕭家輝煌了那麼久,也是時候落敗了。」他嘆道。
蕭塵凝視他一會兒,上前兩步來到他身旁,他也順著蕭雲的視線看向遠方。
峽谷里這會兒正是夕陽西下,兩旁是陡峭的崖壁,前方卻是一片平坦,殘陽將天邊染成紅色,顏色越烈,夕陽便越往山下鑽,等待晚霞全部盛放於天空的時候,夕陽便徹底落了下去。
在地球的時候,蕭塵曾學過一首詩,裡面有句話說『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無端的便有一種惆悵,似乎這世間的美好,總是無法永存。
「蕭家能夠輝煌多久,我不在乎。」蕭塵忽然開口,「我出生於蕭家落敗之時,蕭家所有的輝煌都是從旁人嘴裡得知,我想要重現那樣的輝煌,甚至比從前更加輝煌!」
蕭雲只是靜靜看著遠方,沒有理會蕭塵。
看著天邊的殘陽,蕭塵目光中卻滿是堅定,「或許這世上的確是沒有永存的美好,但我在的時候,我希望美好存在,若我不在了,後人無法守護美好,那是他們的事情。」
蕭雲終於動了,他側頭看著蕭塵,蕭塵對上蕭雲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他眼中的野心、抱負和堅韌盡數落在蕭雲眼裡,蕭雲看了他一會兒,勾了勾唇角,重新將須臾芥子遞給蕭塵。
「那麼,我現在可以放心將此物交給你了。」蕭雲說。
蕭塵盯著須臾芥子看了會兒,大大方方將戒指接下,同樣笑道:「那麼我現在也可以放心將戒指收下了。」
二人相視一笑,同時看向遠方,長者眼中無悲無喜,仿佛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麼能夠激起他的情緒;少年眼中仍是一片熱血,暮色四合後,期許明日的到來。
從百獸谷離開的時候,蕭塵前去木屋同蕭雲告別,只是之前為蕭塵留出來的道路現在卻是布滿荊棘,而木屋也被籠罩在層層迷霧之中。
蕭塵懂了,蕭雲沒有要和他告別的意思,他站在通往木屋的道路前,跪下給蕭雲磕了三個頭,便帶著白虎離開了百獸谷。
白虎還年少,且一直在峽谷長大,心思也還單純,心中有疑惑便問了出來,「我瞧著那日在峽谷的時候,他對你不是挺好的,怎麼現在連告別也不見你呢?」
蕭塵走在白虎身旁,想了想,道:「或許,前輩年紀大了,不太能夠適應這樣的傷感離別吧。」
「哦,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的,等你在人界生活久了,就能夠明白了。」
迷霧籠罩的木屋裡,蕭雲給對面的茶杯倒了一杯茶,他耳尖動了動,下一刻平靜的臉上出現一絲怒意,很快又變為笑意,「這臭小子,你才年紀大了,你全家年紀都大了!」
罵完後,蕭雲才反應過來,他怎麼把自己也給罵進去了?呸,果然是被這臭小子給帶進溝裡面了。
重新恢復冷靜後,他看著對面的茶杯,「希望你不要讓我等太久。」
在森林裡面走了沒多久,一人一虎面前便出現一條靈力通道,殿主的聲音同時響起,「出來吧,我在大殿等著你們。」
走進通道的時候,蕭塵一直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什麼,直到通道在身後關閉,他才猛地一拍腦門,「哎呀!我竟然忘記問前輩的名諱了。」
蕭塵歷來沉穩冷靜,做事情也向來很細緻,這還是他頭次出現如此嚴重的失誤,前輩的名諱那麼重要,他竟然給忘記了。
「他叫蕭雲。」
前方忽然傳來殿主的聲音,蕭塵一抬頭,才發現他和白虎已經重新回到了大殿內,殿主還是媚態十足的握在椅子上,只是眼裡不再有媚意,看上去很是冷漠。
白虎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宮殿,忍不住好奇的四下走動,蕭塵看了它一眼,見它只是好奇的到處看,並沒有亂碰東西,便收回了視線,重新看向殿主。
「原來前輩竟是蕭雲,多謝殿主。」
這會兒才知道前輩的名諱,蕭塵除了感嘆,也沒有太多驚訝,能夠在百獸谷生活,且控制住紫夢這樣的妖物,整個蕭家,從古至今好像也只有蕭雲可以做到了。
蕭雲這個名字,蕭塵也曾在仙罰嘴中聽到過,便是仙罰那樣驕傲的人,每次提到蕭雲,也只有敬佩和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