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爹!

  仿若是自一場夢魘中醒來,葉歸嵐努力想睜開自己的眼睛,卻根本做不到,她甚至有種全身癱瘓的錯覺,是不是真的除了腦袋都動不了?她的身體還是完好無損的嗎?還是說……已經缺胳膊少腿了?

  「歸嵐?歸嵐?」

  什麼人在呼喚自己,聲音模糊的像隔著很遠的山那邊傳來,葉歸嵐微微皺眉,聲音太輕,輕到她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來,眼前一片的黑暗世界,一絲光亮都沒有,自己的意識雖然甦醒,卻像是被禁錮自軀體之中。

  漸漸的,有暖流進來,緩緩的走過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葉歸嵐舒服的想要發出點聲音,發現自己的身體還做不到這點,她只能靜靜的躺著,依舊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至少她確認了一件事,她還活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軀體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但那暖流卻是定時而來,葉歸嵐只覺得此刻的身體像是迎春的枯木,這暖流就是最好的滋養,似乎暖流每一次從頭到腳的流走,她的身體都向前邁了一小步,從最開始的動彈不得,到之後的細微感覺,再到之後的意識清醒。

  葉歸嵐已經能感受到自己所謂軀體,她嘗試性的想動動,似乎……真的動了。

  這暖流……是無爭嗎?

  以前無爭做過這樣的事情,是他將自己的靈氣又送到自己身體裡了嗎?葉歸嵐想要集中自己的意識,衝破眼前的這無盡黑暗,哪怕是一點點也好,她拼命的想發出點聲音,哪怕讓她叫出個名字也好……

  喉嚨如乾涸了不知多久的沙漠,葉歸嵐用出了吃奶的勁兒,聽到了自己沙啞難聽至極的聲音,但之後,又回歸到一片寂靜。

  無爭,是你嗎?

  又是不知多久的黑暗,那暖流依舊如期而至,從未間斷過一次,葉歸嵐使勁兒的睜開眼睛,終於,些許的光劃破了黑暗。

  這感覺,秒回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也是這樣的痛,也是這樣如死過一般的再次甦醒,葉歸嵐一個用力,直接睜開了眼睛,乾澀非常,甚至視線都一時無法聚焦,只能依稀見到男人的身影就在她不遠處,低著頭正在做著什麼,葉歸嵐想要看清楚他是誰,狠狠眯著眼睛,卻還是模糊一片。

  「喝——!」她倒吸一口氣的聲音,驚的男人瞬間抬頭,下一秒人便閃了過來,「歸嵐!」

  男人急切的喚著,大手抬起她的手掌,又是熟悉的暖流再次直接探了進來,葉歸嵐又急速的喘了幾口氣,猛然咳出一口血,她看不清男人的臉,也聽不清他的聲音,只覺得他的手溫暖非常,讓她非常安心。

  葉鶴僵著身子坐在那,自己閨女咳出的那口血簡直要了他半條命,當下開始重新檢查確認沒有任何問題,葉鶴這才鬆口氣,沒等他開口葉歸嵐再一次暈了過去,可是她的手……卻死死抓住葉鶴的手掌,不肯放開一般。

  老父親的心吶,又酸又漲,像吃了無盡的糖果,也像是飲盡了一壺苦茶。

  「沒事,爹在這裡。」葉鶴喃喃低語,將自己閨女的手握緊,就這麼一直坐在這裡,就這麼一直看著葉歸嵐,葉鶴的腦子裡閃過她從小長大的所有片段,忍不住輕輕嘆息一聲,俊臉低垂,聲音微顫,「……沒事了,你總算是沒事了。」

  葉歸嵐再一次睜眼,已經又是一個月過去,這一次不同於上次的模糊無力,像是睡了一覺徹底清醒,就那麼自然而然的睜開雙眼,葉歸嵐自己都忍不住愣了一下,晶亮的眸子在眼眶裡不停轉動,她轉動眼睛,看著周圍陌生的景色,沒等有所疑惑,熟悉的藥香就這麼飄進鼻子裡。

  根本無需分辨,葉歸嵐當下便認出了這藥香出自誰手,她想也沒想的直接喊了出來,「爹……爹!」

  葉鶴的手就這麼一抖,手中的丹藥就此報廢,他緩緩抬起頭,看著躺在墊子裡已經睜眼拼命想要抬頭起來的女兒,將手中的藥品徹底捏碎,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歸嵐,醒了嗎?」

  這場景,像極了第一次父女見面的那時候,葉歸嵐自床上醒來,葉鶴也是如現在這般慌亂,他衝過去的時候有著微微踉蹌,差點沒控制好自己撲到女兒身上。

  而這一次,再也不像初次那般,葉歸嵐紅了眼睛,小臉委屈的喊了出來,「爹——!」

  不知道為什麼,葉歸嵐見到葉鶴的當下,自己都不太明白為什麼情緒不受控制,淚水瞬間沖了出來,她心裡壓著的什麼東西徹底爆發,她紅著眼流著淚,看著面前這個愛她如命的男人,只想扎進他懷裡,哭個痛快。

  她是個孩子,是個想要爹來疼的孩子!

  葉鶴的心,被她的哭聲擰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他也紅了眼睛,手擦拭著女兒臉上落下的淚水,眼神急切的看著她,「是不是還哪裡疼?告訴爹,是哪裡?」

  葉歸嵐哭著,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撲過來,卻發現她現如今也只能腦袋動一下,只能抽泣著看著自己爹,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委屈至極的喊了出來,「疼……都疼……」

  老父親的心,快要碎了。

  「不疼不疼……」葉鶴擦眼淚擦的手忙腳亂,連忙再一次用靈氣試探,不應該啊,自己閨女的傷勢他了如指掌,是哪裡遺漏了嗎,讓她疼的當場就哭的這麼厲害?越想心裡越急,葉鶴沒注意到自己閨女在悄悄用力,借著他的手,硬是半坐了起來。

  下一秒,撲入了他的懷裡。

  像是個終於找到家的候鳥,像是條終於回到彼岸的孤舟,葉歸嵐哭的有些不能自已,這一路,她走的好難好難……

  葉鶴默不作聲,手緩緩的舉起來,有一下沒一下拍著自己閨女的頭髮,她小時候哭鬧的時候,就是這樣哄的,也不知道現在還管不管用,「爹都知道,不哭不哭了啊……」

  葉歸嵐的手死死抓住葉鶴的衣襟,眼中熱淚再次湧出。

  好一會兒,葉歸嵐才停止了哭音,葉鶴輕笑著將她自懷中挖出來,看著她狼狽哭花了的小臉,手指輕輕颳了下她的鼻子,扶著她小心翼翼的靠進軟墊里,一枚丹藥遞了過來,葉歸嵐乖巧張嘴,都不用葉鶴開口。

  葉鶴笑彎了眼,將丹藥餵了過去,手摸了摸葉歸嵐的各個關鍵關節,「還沒有知覺嗎?」

  葉歸嵐搖頭,一雙大眼睛被淚水沖刷的更亮,「爹,你怎麼會碰到我?」

  「說來話長,爹本來就是為了來尋你,知道你走錯路了。」葉鶴笑呵呵的開口,體貼的為閨女重新拉上毯子,「先好好休息吧,爹守著你。」

  葉歸嵐本想說不用,但不知為何困意再次襲來,她嗯了一聲,還真的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葉鶴見她睡著,這才狠狠吐出一口氣,始終繃著的心真正徹底放鬆,他的手捂住俊臉,半晌才拿開,順便將眼角的淚抹了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