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歸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知道，小十九走的時候哭的稀里嘩啦，游的東倒西歪，甚至小身子還撞上了什麼東西，它一次回頭都沒有，哪怕舜邪在後面喊著它的名字，那般急切，它甩著小魚尾消失在了前方水域，沒有回頭。
「十九——！」粉色大魚尾一個用力，急速的跟了上去，葉歸嵐原本也想跟上去看看，兩兄弟是什麼情況，舜邪吼了一句，「你不要過來，我要去族裡！」
葉歸嵐點點頭，目送著仙女魚尾追著小十九走了，她坐在舜邪剛才的位置上，白骨的最高處可以看到這一小片地域的全貌，葉歸嵐手支著下巴，等吧。
「小傢伙。」
「嗯？」葉歸嵐坐在白骨上，距離地面抬高，她的兩條腿完全懸著，在水裡輕輕擺盪，小十九到底因為什麼變成那個樣子？
「以後實力的進階，你考慮一下最好還是在水裡。」朝明的話讓葉歸嵐的腿停了一下，「你說……在水裡？」
「沒錯，水中我的力量能加成，你也少受些罪，對於祭靈來說，在哪裡都是一樣的，但是我不同。」
葉歸嵐半晌沒出聲，她感受著貼著身體微微流動的海水，自然明白朝明的意思，只是……「在陸地上，我難道以後吞靈種的時候都要找個澡盆泡著？」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葉歸嵐忍不住低笑，泡就泡啊，只要能讓自己更強，又有什麼是不能受的。
「你或許可以考慮帶上它。」朝明的話讓葉歸嵐愣了，「你先前不是一直反對嗎？」
「我主要是擔心它的性格不穩定，不知道會不會反咬你。」朝明停頓了一會兒，「但我沒有想到，它竟然自己主動提了出來。」
葉歸嵐想著之前舜邪說的那句話，自己能給它第二條路……「契約靈獸我不考慮，帶著它，這又是為什麼？難不成朝明你動容它的機遇？」
朝明笑了，「我這把歲數，能動容的太少，魔獸族群里有比這更悽慘的事，最起碼這條小魚還活著，還不是殘廢，那些險些將命丟了，甚至肢體都無法完整依然不肯死的個體太多了。」朝明低低嘆息，「殘酷法則，想要活下去，哪怕有口氣在，也不想赴死。」
「那你為什麼說帶上舜邪？」
「……為你以後的晉升實力考慮，陸地之上沒有太多條件可以處處尋找水源，但是它不同，它是啵啵魚，它可以儲存水源，在你需要的時候，就能提供給你。」朝明想了想，「小傢伙，之前只是實力的短暫進階，到達幻靈之後的每一步，我勸你還是好好思索，每一步都艱難險阻，困難重重。」
葉歸嵐沉默，她先前的晉級頂多承受著肉體之苦，其他的風險都由祭靈和朝明擔著，但如今朝明開口，她自然不能以從前的目光衡量以後的事情。
「好，我會好好重新考慮。」葉歸嵐開口，手摸著身下堅硬光滑的白色骨頭，是啊，她要重新為以後開始做打算，若真的可以……她都已經帶了這麼多隻，還缺這一個空位嗎？
「小姐，如果它能幫你，我、我可以……」小菊開口，聲音小小的，「我會為了小姐努力適應，和它友好相處的！」
「別傻了，你想友好它未必想。」黑皮直接懟了回去，「我不清楚它以後會怎麼樣，但只要有我在，它欺負不了廢龍，我們二對一，還是打得過的。」
葉歸嵐聽著笑出聲，「我怎麼可能強逼著你們和平共處，舜邪今後的性格如何我也吃不准，更不可能將你們冒險放在一起，獸環我又不嫌多。」
「果然小姐對我最好了。」小菊開心不已，黑皮也愣了一下，「主人，你是這樣想的嗎……」
葉歸嵐嗯了一聲，她不會委屈兩隻幻龍，獸環麼……大不了她都掛在手臂上，帶一串也算裝飾品，只是她先前拒絕了舜邪，這次再開口……會不會……
粉色的仙女魚尾出現在視野之中，葉歸嵐看著舜邪一臉陰冷神情極度不愉快的樣子，也知道兩兄弟談崩了，它迅速遊了過來，話不多說的繞開葉歸嵐，直接找了個地方隱藏好自己，葉歸嵐看著它周身都寫著不要和我說話的樣子，聳聳肩，行吧，讓它自己靜靜。
只是，這靜靜的時間出乎意料的長，原以為三兩天就能平靜，但舜邪一直都是這個樣子，藏在那個角落裡，不肯出來。
葉歸嵐瞧著那條粉色魚尾，有些想不通是什麼讓它惱火至此，在滿腦子問號的時候，一條藍色的小魚尾遊了過來，小十九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在很遠的地方對葉歸嵐招了招手，葉歸嵐回頭瞧了眼還藏在裡面的舜邪，迅速遊了過去。
「小十九，你和舜邪之間，發生什麼事了？」
「大人，哥哥呢？沒看見我吧。」小十九看著葉歸嵐身後，一副生怕見到舜邪的樣子，葉歸嵐挑眉，手捏了捏它的小臉蛋，「你說再也不見它，是認真的？」
「嗯，我再也不會來找哥哥了。」小十九一臉難過，葉歸嵐沉默一會兒，「好吧，既然你已經決定的話，舜邪這幾天心情很不好。」
小十九瞬間抬頭，「哥哥有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我知道傷了哥哥，可是我、我也沒有辦法……我不想再讓它承受我的錯，我不想再讓它受到更大的傷，都是因為我……」
葉歸嵐聽了半天也聽出個意思來，她也不想多說，這畢竟是兩兄弟間的事，「它應該會自我平復，倒是沒做什麼過激事情，就是躲一個角落裡，拒絕靠近而已。」
小十九狠狠鬆口氣，它頭上的小觸角動了動，小手忍不住抓住葉歸嵐的手臂，「大人，我可以，我可以求你件事嗎……」
「你先說什麼事，我考慮看看。」葉歸嵐笑著看它，心裡多半知道它要說什麼，小十九微紅著眼睛，快要哭了的樣子，「求求大人讓哥哥在身邊，求求大人給哥哥一個棲身之地，求求大人……」小十九紅了眼睛，「求求你……」
「這就是你特意來找我的理由？」葉歸嵐看它，「舜邪一直都跟隨在族群後面，為什麼一定讓我帶走它？小十九，難道你的族群當真容不下舜邪，這樣遠遠跟著都不行，一定要將它驅逐到看不見的地方才肯罷休？」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小十九拼命搖頭，「我也不想和哥哥分開，我雖然說不想見哥哥，但我知道哥哥一定會跟在後面，可這次不一樣，父親說族群要進行大遷徙，我們要離開這裡去很遠的地方，哥哥不可能和族人一起，它遠遠跟在後面，一定會出事的呀！」
「我不想哥哥出事，我不想哥哥在後面突然就消失了蹤影！與其這樣，我希望大人帶走哥哥，就算我真的再也見不到哥哥……我也願意！」
晶瑩剔透的淚珠自小十九的眼裡溢出，化在水中瞬間凝結為類似鑽石的晶體，閃耀著細碎的光芒，葉歸嵐驚訝的探手去拿，這……是真的鑽石？「大人若是同意給哥哥一個棲身之地，我願意做任何事！」
葉歸嵐看著小十九落淚的小臉，大遷徙……這個族群應該是馬上就要走了，小十九抓緊機會偷溜出來，只是為了安排好它最在乎的哥哥，它怕真的永遠失去舜邪，相比永遠失去，這孩子選擇永不相見。
「我可以帶它走，也要看舜邪自己的意願，它肯不肯和我走。」葉歸嵐鬆口，小十九喜極而泣，「真的嗎大人！大人你竟然答應了，太好了、太好了……哥哥，哥哥可以跟在大人身邊，太好了……」
「十九！」
舜邪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葉歸嵐身後，小十九驚的立刻就要跑，舜邪魚尾一個用力上前，將小十九抓了過來，「你這是要趕我走？我遠遠跟在後面都不行了嗎？」
「哥哥，你和大人一起走吧，不要再跟著我們了！」小十九大喊一聲，藍色的小魚尾狠狠一個用力，直接掙脫了舜邪，頭也不回的遊走了，這一次舜邪沒有追上去，只是眼含痛苦的看著它消失，就這麼看了很久，都沒有收回目光。
它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小十九的時候，懵懂的小十九闖入了這個地方，它驚訝於這條啵啵魚的血脈純正，而小十九則是一眼看到了它的長魚尾，「哇，好漂亮的魚尾啊！」
舜邪緩緩握拳，眼裡儘是苦澀，它不懂，一向親密有加的弟弟為什麼忽然拋棄了自己，它忍受了族群的拋棄，卻無法忍受來自小十九的離開，舜邪轉身，似乎還想要回到那個躲藏的角落，葉歸嵐出聲，「小十九方才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它說什麼？」舜邪回頭，葉歸嵐停頓了一會兒，「它這一次是來找我，你們族群要大遷徙，離開這個地方了。」
舜邪的妖瞳瞬間瞪大，「大遷徙？」
葉歸嵐點頭，「小十九不想你繼續跟著，希望你可以和我走。」
舜邪的妖瞳微閃，「它還說了什麼？」
葉歸嵐微微嘆息，「那孩子說，不希望你在遷徙路上出事，與其這樣，寧可我帶著你離開，再也不見的好。」
「……」舜邪聽了默不作聲，只是緩緩轉過頭，拳頭握的死緊，「要它多管閒事！」
葉歸嵐看著它一副死鴨子嘴硬的姿態，想了想，「小十九的擔心是對的，這和定居不同，大遷徙並非所有族人都能一路活著，更何況是跟在後面的你。」
舜邪頭上的小觸角動了動，魚尾狠狠一甩，整個身體迅速往前游去，葉歸嵐看它又要躲回去，忍不住高聲喊了一句，「舜邪！」
仙女魚尾停下，俊秀的男孩兒微微回眸看她，葉歸嵐想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雖然有些尷尬，但也厚著臉皮開口了，「族群你是不能跟了，怎麼樣，要不要和我一起？」
刷！
強力的水流直衝而來，葉歸嵐險些被這水流掀翻過去，她險險的穩住自己要後仰的身體，那條好看魚尾已經近在眼前，少年那雙妖瞳近距離的看她，盯著她的黑眸深處，「你是認真的嗎？」
葉歸嵐後退拉開了些許距離，有些不好意思，「先前拒絕了你，現在又說這樣的話，我知道有些厚臉皮了，說實話，我今後可能需要你的幫忙，我沒有要你成為契約靈獸的意思，我只是想你……」
「我和你走。」舜邪打斷了葉歸嵐的話，它深深的看了葉歸嵐一眼，「我說，和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