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交代

  宮務大權的變化似乎更加坐實了姚紈懿的失寵,昭祥宮附近也再也見不到探頭探腦的各路人。

  「總算清靜了。」

  「娘娘,這樣的大事您倒是不放在心上。」遠青正指揮著小宮女們將書架上的書搬到院子裡面好好曬太陽。

  姚紈懿翻過一頁,眼神錯也不錯:「這算哪門子的大事,有人願意接過這種爛攤子,本宮開心還來不及呢。」

  遠青露出無奈還有點寵溺的笑容:「不過沒有人再不分日夜地盯著昭祥宮,倒是舒服了不少。」

  遠青帶著小宮女出去了,姚紈懿才悠悠將手中的書放下,其實她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心裡沉甸甸的,快要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了。天知道她每天都想聽到岳稚垣的消息,卻又害怕。

  姚紈懿覺得自己像是走進了一大片沒有盡頭的森林,她不喜歡這樣,輕輕甩了甩頭,把那些不爭氣的念頭都丟掉。

  她丟下書捲起身,走到了院子裡。

  「娘娘怎麼出來了,日頭太大了。」

  姚紈懿捲起了自己的袖子:「成日在殿中待著有什麼意思,本宮也來幫你們。」

  「娘娘……」

  或許小宮女們從未想過還能有像姚紈懿這樣的主子吧。

  遠青笑著說:「也是,以前在大涼的時候,娘娘也是這樣的。」

  「是啊。」

  姚紈懿將書冊一本一本地拿出來,翻開攤曬在陽光之下,埋頭忙活了好一陣之後,才捏著有些發酸的後頸,餘光無意之間瞄到了宮門口處,一個年幼的孩子。

  「那人是誰?」

  川梓看了一眼便知道:「是小李子的徒弟。」

  姚紈懿不再接話了,只是復又招呼小宮女再搬來一個箱子。

  川梓見著她這副樣子,還是安心了些,起碼娘娘心中還是念著陛下的。

  乾康宮。

  「……貴妃娘娘今日還親自帶著小宮女們一起曬書。」

  岳稚垣手中的動作頓了頓:「親自?」

  「是的。」

  「她倒是好興致。」

  小李子聽不出來岳稚垣這話是高興與否,岳稚垣遲遲沒有下筆,想了半晌才說:「朕在這裡對她牽腸掛肚,她卻能自得其樂,可見是朕自作多情了。」

  「陛下,要不奴才陪您去看看娘娘吧。」

  岳稚垣瞪了他一眼,剛要說話,就有人邁著小碎步進來通報:「陛下,沐大人求見。」

  「遠滔?」岳稚垣也顧不得其他,「快宣。」

  沐遠滔的臉色依舊慘白,卻已經能不用人攙扶自己慢慢地走進來了。

  岳稚垣連忙幾步上前,搶在他下跪行禮之前扶住了他的胳膊:「你這個樣子怎麼身邊沒有人?」

  沐遠滔虛弱地笑笑:「乾康宮乃是陛下辦公重地,微臣豈能帶不相干的人來呢。」

  「又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非要你親自跑一趟?」

  沐遠滔正色:「微臣奉旨主理祁氏舞弊案,如今有了重大發現,自然是要親自來回稟的。」

  「坐下說吧。」

  兩人在棋盤前相對坐下,沐遠滔率先開口:「祁嚴適在獄中已有月余,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他是主犯,多年來以權謀私,尸位素餐,罪不容赦。」

  沐遠滔微微點頭:「微臣想到了,但若是祁嚴適身後還有其他人?「

  「冀州王氏?」

  「陛下聖明。」

  那日理事府的大火起得十分蹊蹺,冀州王氏的信物又出現在現場,可是單憑這個,不足以將一個百年家族與舞弊案聯繫在一起。

  「你查到了什麼?」

  「祁嚴適每年回鄉祭祖都會閉關十日,說是為先祖辟穀祈福,此舉還曾經被朝野上下讚譽不斷。」

  「朕也聽說過。」

  「其實他是去了冀州。」沐遠滔嗤笑一聲,「從祁嚴適的祖宅到冀州,快馬加鞭也不過一日腳程。」

  「他與冀州王氏又是如何牽扯上關係的?」岳稚垣不解,冀州王氏無人入朝為官,跟祁嘯又能有什麼利益相干。

  「陛下可知王氏這一代有位年輕寡居的姑奶奶?早年前美名遠揚,只因體弱不堪,將養到二十歲上才得以出嫁,對方就是鄰城裡的大戶人家,只可惜那男子實是個花心的,成親之後半年便以妻子體弱,長輩求孫心急為名納了五六房妾室,如此不夠還在外頭尋花問柳,不過兩年就惹上了怪病去了。

  婆家將克夫的名聲壓在她的頭上,有一次是直接在別人家赴宴的時候直接給她難堪。祁嚴適當時正好在場,就與崔夫人一道出言相助,甚至不顧規矩直接將她帶回了府上,隔日就親自帶人將她送到了冀州王氏。」

  「就算這位姑奶奶深得王氏喜愛,又能說明什麼?」

  「若是他們秘密成婚了呢?」

  岳稚垣大驚:「什麼?」

  「據微臣的探子回報,祁嚴適每年都會去冀州王氏府上小住七八日,與一位貌美女子同進同出,模樣十分親密,王府上下也很是習以為常,不覺有異。」

  「冀州王氏怎會同意自家的女兒就這樣無名無份地嫁給祁嘯?」

  「還誕下一子。」

  「簡直荒唐!」

  「可這對母子是真實存在的。」

  「想來崔夫人和皇后都被蒙在了鼓裡。」

  沐遠滔頷首:「冀州王氏沉寂多年,沒想到藏著如此狼子野心。」

  「去天牢,提祁嚴適來見朕。」

  「是。」

  猛虎之榻,豈容他人酣睡。

  沐遠滔知道岳稚垣絕不會放縱冀州王氏安做一隻黃雀,他們能用一對母子拉祁嚴適上船,略施小計,自然也能反制。

  天牢里。

  祁嚴適已經被監禁、冷遇和缺衣少食折磨得不成樣子,突然聽聞岳稚垣召見,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亮光,卻又很快熄滅。

  他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麼,要想求得一條生路已是不能夠,此時召見又會為了什麼呢。

  前來傳口諭的人給祁嚴適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多少是能見人的程度了。

  他踉踉蹌蹌地走進乾康宮大殿,倉促之間看到了岳稚垣與沐遠滔。

  「罪臣祁嚴適參見,參見陛下……」

  「朕聽說你已經交了一份名單。」

  「是,陛下,罪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有所隱瞞。」

  「不敢隱瞞?」岳稚垣笑了,祁嚴適,慌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