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明白,你為何如此縱著榮氏?」姚紈懿停下了腳步看著姚明璟,「你與皇后關係平平可也是因為榮淑妃?」
姚明璟抿緊了嘴,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說起了他和郁皇后心中的那個結。
「皇后和淑妃先後有孕,儘管當年貴子一諾已經被皇姐千里送來的神醫化解,但淑妃始終念著這件事情,處處與皇后針鋒相對。
後來她們的月份大了,太醫診出兩人腹中皆是皇子,前朝後宮的眼睛就更多了。一次宮宴,有刺客混入,是榮淑妃為朕擋了一劍,傷勢不重,但劍上有毒,很是曲折才保住她們母子二人的性命。
就因為這件事,朕近一月都盤桓於淑妃宮裡,疏忽了皇后,根本沒料到朕與她的孩子也出事了,後來聽太醫說是孕中憂思過度導致胎兒臍帶繞頸,姑母做主餵下了催產藥,逼得皇后先發作了。
當時朕還陪著淑妃身邊,直到皇后的陪嫁侍女找過來。
朕匆匆趕過去,坐下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淑妃那邊也要生了。
左右為難,朕還是留在了皇后宮裡,等到了阿嘉降生。
半個時辰之後,淑妃那邊也說母子平安,還有皇后陪嫁侍女已經被淑妃下令杖斃的消息。
回稟消息的人說,那侍女出言不遜,以下犯上,才驚了淑妃的胎,差點大出血。
皇后悲痛欲絕,要朕下令淑妃歸還侍女屍首安葬,卻還是晚了一步,宮人已經將她拖出宮去丟入亂葬崗了。
後來,皇后閉門數日不願見朕,淑妃產子本應晉升也被擱置,還是姑母親自勸了她,才算是過去了。」
「但這件事根本沒過去。」
姚明璟點點頭:「當時許多事情都發生得太快,朕無暇顧及。等朕反應過來之後,皇后就變了,只是大涼的皇后,而不再是朕的梓潼。」
「我會與皇后好好說說的,希望能開解她一二。但說到底,明璟,你們才是夫妻。」
「都說至親至疏夫妻,朕也是想好好待她的。」
「好好待她可不是維持體面那麼簡單,榮淑妃此人心思不正,當初為你選她不過是想平衡朝中勢力,你才是真正的執棋人。」
「是,朕會記得皇姐的教誨。」
姚紈懿想像小時候一樣摸摸他的發頂,還是忍住了衝動,笑著說:「若是父皇母后知道你長大了,有帝王樣了,也做父親了,必然會很欣慰的。」
「朕不如父皇,或許也永遠都比不上。」
姚紈懿揉了揉有些發酸的後腰:「你也是走過大風大浪的人,萬不可妄自菲薄。」
「皇姐覺得累了?那我們回去吧。」
「陛下,公主殿下。」
姚紈懿從未見過眼前的女子,可看她的裝扮分明是後宮之人,她很快心裡就有了答案。
「你怎麼在這兒?」
來人是顧昭儀,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樣子:「今日是為長公主殿下舉辦的家宴,臣妾位分不夠不能出席,便出來散散心,不曾想竟偶遇了陛下和長公主殿下。」
究竟是偶遇還是刻意,後宮女人的伎倆在這對天家姐弟面前根本是不夠看的。
「原來是顧昭儀,既然遇見了,家宴上再多一個位置也無妨。」
姚紈懿給姚明璟使了個促狹的眼色,明顯是有了主意。
「皇姐這麼說了,那你就跟著一起走吧。」
「多謝陛下,多謝殿下!」
這簡直是意外之喜,顧昭儀內心的激動全都寫在了臉上,輕盈的腳步邁著想像著頃刻後的閃亮登場。
「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陛下。」
「是,皇姐。」
繞過一個長廊,聽見了孩童們玩鬧的聲音,果不其然瞧見了年年歲歲和阿嘉阿煦的身影。
「母后!」
歲歲率先發現姚紈懿的身影,猛地調轉方向沖她跑過來,又急急停步,像模像樣地扶著她的另一邊手臂:「母后小心點走。」
瞧她這個小大人的模樣,姚明璟忍不住笑開來:「歲歲如此乖巧,皇姐好福氣。」
「你如今也是有女兒的,等她長大了一樣會是貼心的小棉襖。」
「婉嬪性子和順,公主若是肖她並無不好,但身為一國公主,朕還是希望她能多像皇姐一些。」
姚紈懿無聲地笑了笑:「像誰都好,最要緊的是她可以不必步上本宮的後塵。」
和親,就算現在岳稚垣和姚紈懿情深似海,還育有兒女,但「和親」仍然是她心中的一個死結。
「是,朕知道。」
顧昭儀聽的一知半解,半蹲下身子想要去摸歲歲的小臉:「公主殿下長得真是水靈。」
歲歲不喜歡她身上厚重的脂粉味道,退後了兩步躲開她的手:「你太香了。」
顧昭儀訕訕地縮回手,對姚明璟解釋道:「臣妾宮中換了新的薰香,公主殿下怕是不喜歡……」
「童言無忌,顧昭儀不必往心裡去。」
姚紈懿為歲歲解圍,年年和阿嘉阿煦走過來向幾人行禮。
「該回去了。」
「是,母后。」
「是,姑母。」
有了幾個孩子打頭陣,再加上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姚明璟和姚紈懿的身上,顧昭儀被狠狠隱藏在了身後。
「方才在外面遇到了顧昭儀,就在齊德妃後面加個位置吧。」
顧昭儀含羞帶怯地從他們身後露出了半邊身子,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齊德妃身邊。
「昭儀妹妹,今晚月色可好?」
「猶如彎刀,尚有烏雲蔽月。」
「那如今應是都散了吧。」
「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