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紈懿這一摔驚動了胎氣,身下落紅必然是要早產了,川梓和遠青手忙腳亂地帶著她回到昭祥宮偏殿的產房裡。
英勇侯夫人和臨安侯世子夫人碰上這事兒,相視一眼便知道今日非得等到貴妃平安產子,她們二人才有可能出宮了。
嚴嬪在這個時候只好挺身而出:「誰都別慌,派人去乾康宮請陛下。」
宮人對她並不熟悉,甚至覺得她一個區區嬪位在昭祥宮發號施令很是不妥。嚴嬪敏銳地捕捉到了她們的不服,平日裡努力遮掩習武之人的戾氣瞬間迸發出來:「還不快去!」
此時川梓剛將姚紈懿安置在床榻上,一臉急色出來時便瞧見了這一幕:「嚴嬪娘娘,奴婢去吧。」
「川梓,貴妃娘娘身邊離不了你和遠青,她們去就行。」
這話自是有道理的,川梓心裡明白:「奴婢這就進去看顧著娘娘,這外頭就有勞嚴嬪娘娘主持大局了。」
「你且放心去吧。」
「還是讓奴婢去吧。」說話的是霜白,「她不是貼身侍候娘娘,奴婢擔心小李子不認得,耽誤了事。」
「快去吧。」
有霜白去是更好的。
但沒有想到,霜白這邊才剛離開昭祥宮,宮裡的一處角落突然冒起了熊熊濃煙。
「陛下,西宮那邊起火了!」
岳稚垣聞聲抬頭,腦海中浮現出那張熟悉的臉,岳稚圯……
「起駕。」
西宮的這場火起得蹊蹺,火勢蔓延得也很快,岳稚圯可以感覺到它燒得愈來愈大,愈來愈近,耳邊都是女人呼救的聲音,燒焦的味道真是難聞,但也沒有他把屎尿弄在身上的那般令人絕望。
岳稚垣到的時候,西宮一片混亂,人聲交錯,他只是攔住了其中一人:「人都救出來了嗎?」
「陛下!」那人想來是從未見過聖顏,哆哆嗦嗦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朕問你,人都救出來了沒有!」
「沒有,火實在是太大了,奴才們進不去啊!」
岳稚垣無力地鬆開了拳頭,心裡閃過了無數念頭。
「陛下!」
突然間,一道略顯悽厲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是霜白!
岳稚垣驀地回頭,映入眼帘便是霜白奮力向他跑來的身影,她的嘴唇慘白,囁嚅著喊不出話來,只是直直地盯著岳稚垣。
他心中如同有什麼東西炸裂開了一般,突然狠狠生疼了一下,甚至讓他彎下了腰。
岳稚垣覺得眼睛慢慢模糊起來,他先是看了一眼正在大口喘氣的霜白,又回頭望向了熊熊燃燒的西宮,最後決然地向昭祥宮趕去。
那裡有他心愛的人,和他們期盼已久的孩子。
今日的事情必然是有人在背後策劃,為的就是要紈紈的命!
此時的姚紈懿正在生死邊緣掙扎,身下傳來的撕裂感是如此真實,兩名接生婆死死地按住她的腿,讓她以一種屈辱的方式躺在床上。
醫女將她的情況如是轉述給等候在外面的太醫,趕緊去熬製催產藥和參湯,以備不時之需。
「娘娘,您這胎位不正,奴婢斗膽,得動手了……」
姚紈懿的意識飄忽,接生婆的話也沒有聽得十分清楚,但其他感官卻被無限放大,下一刻便覺得有一隻手想要試圖伸入她的體內做些什麼。
「來人,來人!」
姚紈懿下意識開始呼救,卻被接生婆試圖穩住:「娘娘,您且小聲點,可不能浪費體力啊。」
遠青一直在床頭陪著姚紈懿,察覺到不對勁,立刻著人抓著接生婆:「你這老婆子在做什麼!」
「姑娘,奴婢是在幫貴妃娘娘啊!」
「不要她,不要她……」姚紈懿用盡全身力氣將她踢開,「不要她……」
「來人,把這老婆子帶出來,看管起來,醫女過來!」
就在這個可疑的婆子被帶出產房的時候,正好撞見了岳稚垣匆匆趕來的身影:「貴妃如何了?」
「貴妃娘娘正在裡面生產。」
「這人是……」
「這婆子手腳不乾淨,貴妃娘娘將她趕出來的。」
岳稚垣立刻發話:「小李子,把人帶走,嚴加審問。」
「是。」
接生婆慌了神色:「陛下,奴婢,奴婢冤枉,奴婢真的冤枉!」
遠青依然留在產房中,指著另一個接生婆問道:「你來,娘娘的胎位到底如何?」
那人不敢怠慢,下手輕柔卻也仔細地摸過之後,篤定地說道:「娘娘胎位正常,聽奴婢的口令,調整呼吸,很快就能誕下皇嗣。」
「貴妃娘娘若是母子平安,所有人都重重有賞。」遠青的聲音里不乏威脅,「若是出了任何差池,誰也跑不了。」
撂下這話之後,她又回到了姚紈懿的身邊,拿出帕子輕輕地為她擦拭額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娘娘,莫怕,奴婢陪著您。」
姚紈懿扯出無力的笑容:「遠青,你,愈發有當家作主的樣子了。」
遠青不敢說,此刻她的背上儘是後怕的冷汗,若不是姚紈懿直覺那個接生婆有異樣,她現在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呢。
「娘娘,陛下到了,陛下就在外面……」
遠青趴在姚紈懿的耳邊低語,兩隻手緊緊攥住她的胳膊,想要為她注入力量,「娘娘,用力啊!」
岳稚垣就在產房外面徘徊,豎起耳朵聽著裡面的動靜,滿臉急色,尤其是在看到進出宮女手中端著盛滿血水的銅盆,更是覺得心被揪起來一般。
「貴妃如何?」
太醫解釋道:「貴妃娘娘初次生產,又遇雙生子,會比尋常婦人更艱難一些。臣已經備好了參湯,稍後就請醫女給娘娘用下,補充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