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雅隨手把茶盞放在了桌子上,身邊的四個姑娘也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幾分幸災樂禍。
如果這件事要是放在以前的話,也許她們才會急得跳腳。
可現在——那些嬌小姐們,有幾個還是她們的對手?
互相對視的一眼,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出了幾分戲謔。
過年前的餘興節目,看來真是不差。
「公主,京中的幾位夫人,帶著家中的小姐來訪。只不過——她們說公主您也是寄住在這裡的,所以她們先去拜訪了琳琅郡主。而且郡主,也跟著一起過來了。」
田寧算是府中的外管家,而且除了她親近之人外,並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就是林夢雅的乳哥哥。
想必田寧在那幾個夫人的面前受了寫屈枉,所以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況且她們擺明了就是來搶他妹夫的,沒叫人打出去,已經是他克制之後的結果了。
不過他卻看到林夢雅院子裡的那些人,好像是在故意等著那些人似的,當下也就安定了一顆心。
也是,他怎麼忘記了他的那個乳妹,可不是等閒人。
「聽聞郡主在雲州的時候,就是遠近聞名的淑女典範,如今我們姐妹一見,當真是不同凡響。」
流心院的外面,蘇琳琅一臉淡漠的看著周圍那些,拼了命要討好自己的世家夫人們。
意興闌珊的聽著那些,自己根本就不感興趣的話題,心頭卻是在盤算著,一會兒該如何收場。
美目流轉之間,隱藏在深處的幸災樂禍總是不經意的露出。
這些日子以來,她可是見識過了幾次林家妹子的手段。
這麼些人,只怕不夠瞧的呢。
「我早就聽說,京都里唯獨前王妃打理的流心院乃是京中一絕。今日也不知道咱們有沒有這等福氣,跟著郡主開開眼界呢?」
一位穿金戴銀,打扮得跟只花公雞似的夫人,諂媚的笑著。
只是那雙賊精的眼睛,卻總也不忘了,瞟向流心院暗紅色的大門。
那裡的奢華與精緻,哪怕是皇宮內院都趕之不上。
若真有一天,她的女人能入主中宮,這裡的東西,一定會落入她家。
蘇琳琅看了一眼空空蕩蕩的內院,當然知道這是林家妹子在唱空城計。
當下做出一副略有些為難的樣子,揉了揉眉心才開口說道。
「那裡是好,只是這些日子以來,都是臨天國的那位榮安公主在住著。公主的脾氣不好,排場又大,我可不去找那個晦氣。我看你們,也別惹她就是了。」
曾經賢良淑德,堅強寬容的琳琅郡主,也終於在林夢雅這塊黑魔給沾染了。
府內的人,誰不知道她跟林夢雅好的跟一個人似的。
兩個人幾乎是一見如故,一有時間就黏糊到一起。
最後惹得王爺沒辦法了,只能聯合最近正在閉門蓄髮的盛南坤一起搶老婆。
可如今郡主的語氣,分明又像是跟林夢雅不合。
在她身後跟著的那些丫鬟們,紛紛低頭抿嘴笑了笑。
自家郡主,這是要搞事啊!
「哎呦,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不過是那海上番邦來的破落公主罷了,哪裡比得上咱們郡主金貴呢!再說了,郡主好歹是王爺的表姐,她這樣,分明就是不給王爺臉面。這委屈郡主受的,咱們可受不得。」
花毛公雞夫人再次挑起了戰火,義憤填膺的樣子,倒真像是在給蘇琳琅抱打不平似的。
可蘇琳琅卻聰明的閉上了嘴,她可什麼都沒說,以後不管傳出什麼版本去,跟她可是無關的,對吧?
誰知,蘇琳琅這幅但笑不語的樣子,落入那些人的眼中,似乎成了無聲的鼓勵。
花毛公雞夫人可是今天來張羅來府中最厲害的人,如果不是她上躥下跳的,那些人也未必有這個膽量。
只是她現在的得意洋洋,一會兒可就會變成目瞪口呆了。
幾個人剛想要推開流心院的大門,殺向裡面的時候,身後突然間,就傳來了一道尖細的聲音。
「何人擋路!要是耽誤了咱家的大事,你們可擔當不起!」
這聲音,但凡是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是屬於何種人群的。
那些夫人小姐們立刻安靜了下來,視線一致轉向了聲源處。
只見一位穿著朱紅色內侍官服的中年男子,面白無須的臉上,還帶著幾分倨傲。
在他身後,兩列總計十二位的灰衣小內侍們,則是恭恭敬敬的托拿著手中精緻的箱籠。
如果她們沒有看錯的話,那箱籠內的盛放著的,好像是大紅色的嫁衣。
而且上面,還用金線描繪著鳳舞的圖案。
那是——皇后大婚才有的規制!
內侍大搖大擺的從人群中走了過去,連瞧都不瞧她們一眼。
倒是在流心院的門前,內侍卻笑得一臉的褶子。
「勞煩老姐姐通報一聲,就說內務所的管事求見咱們公主殿下。」
內務所,那可是負責後宮一切事宜的地方。
而箱籠裡面的大紅色,早已經昭示了他們這位新帝,對榮安公主的心意。
正妻,嫡後。
而且內務所的嫁衣趕製了出來,他們那位新帝的中宮,只怕非得是這位榮安公主不可了。
蘇琳琅饒有興致的看著這群人的目瞪口呆,這群人還真是貪心不足。
新帝撥亂反正之時,她們這些人的夫婿,大多都是不言不語。
如今看到新帝的後宮空虛,尤其是後位高懸,就想要來動外心思麼?
這事,只怕沒那麼容易。
「原來是徐大人,大人請進。」
門房的婆子聞聲而出,即便是只是個五十歲上下的老婆子,但一舉一動,都帶著皇家該有的風範。
臉上帶著禮貌的笑容,卻總是帶著幾分疏離與冷漠。
腰杆挺得直直的,哪怕是在那位徐大人的面前,也依舊不卑不亢。
跟那群不安於室的鶯鶯燕燕們比起來,這門房的婆子,都似乎要高貴許多似的。
「多謝老姐姐,走吧。」
徐大人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和煦,從他第一次來到王府的時候,就發現了流心院裡的僕役與眾不同。
冷冷的瞥了那些個花枝招展的夫人小姐們一眼,他在皇宮內三十多年了,早已練就火眼金睛般的毒辣目光。
瞧著那位新帝的眼神,只怕四海之中,普天之下,再沒有任何女子,能入了新帝的眼了。
這些庸脂俗粉,哪裡比得上榮安公主呢?
「各位夫人,咱們也請吧。」
見識過了這一遭,有些個膽子小的,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可世上怎會有那麼便宜的事兒,故意落單在她們身後的蘇琳琅,早已經帶著謙和的微笑,卻死死的堵住了她們的退路。
明明是最輕柔的笑,可看在幾位夫人小姐的眼裡,卻有了不明意味。
她們哪裡知道,蘇琳琅早就已經挖好了大坑,就等著她們往裡面跳呢。
流心院的大門洞開,但是看在幾位夫人的眼裡卻活像是地獄之門。
看到她們躊躇不前的樣子,蘇琳琅也不催促,只是輕咳了一聲,方才狀似漫不經心的提醒了一句。
「本郡主可是聽人說,這位臨天國的郡主,憑生可是最厭惡人家不講禮儀的。咱們既然到了這裡,焉有過門而不入的道理麼?何況人家才是王府里的正主兒,幾位夫人既然是來拜訪我,也應該去順便拜訪一下公主。不然,人家該說我不知做客之儀了。」
一段話,說得幾位夫人小姐冷汗連連。
她們只是聽說,那位公主的形貌跟曾經的昱親王妃極為相似,所以才得了王爺的傾慕。
但誰也沒告訴他們,王爺早已經議定了皇后的人選啊!
一想到剛剛,她們為了討好琳琅郡主的那些話,可能落在了榮安公主的耳朵里,頓時口中泛出苦意來。
完了,只怕自家女兒,從此要斷了前程了。
不管心思如何百轉千回,但人,硬著頭皮也是要見的。
一眾人磨磨蹭蹭的進了院子,才剛繞過影壁,就聽到裡面,傳來一聲聲的痛哭。
「公主,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饒了奴婢吧!」
那哭聲,甚為悽厲。
就連蘇琳琅都忍不住嚇了一跳,不過,好在她馬上就分辨出來,這聲音,好像是流心院裡,一個名喚翠竹的二等丫環的聲音。
奇怪了,這丫頭因為機靈又忠心,所以格外得到林夢雅的喜愛的。
怎麼今天,居然會哭得這麼悽慘呢?
帶著那一群夫人,輕車熟路的走到了主屋前面。
之間那翠竹只穿著一件單衣,正瑟瑟發的跪在地上。
釵環散亂不說,那張小臉蛋也是紅紅腫腫的,此刻正伏在地上,一句句的哭求著。
「呸,不知好歹的蹄子。毛毛躁躁的不會做事,萬一要是弄壞了公主的嫁衣,砍了你那雙爪子都不夠賠的!還有臉在這哭,你們都是死的麼?她這樣哭喪給誰看,要是攪了我家公主的好心情,連你們一起發落!」
主屋的廊檐下,一位穿著藕荷色裙襖的少女,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面前,哭哭啼啼的翠竹。
蘇琳琅忍不住心頭打了個突,那個罵的比宮裡的老嬤嬤都厲害的少女,是那個天真可愛,每天都忙著去廚房裡試吃的白芷吧?
怎麼,有點不太對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