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林夢雅只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疼著。
想必這位大王后,也真是恨足了自己,才會親自出手教訓她吧。
說實話,她對這個既不聰明,也不仁慈寬容的大王后,也沒什麼好感。
如果不是要親自引出她來的話,自己也不會演出這一場。
「小賤人,鳳羽苑出來的,果然一個都是狐媚子。如果我要是劃花了你的小臉,那個小賤種,怕是一定會心疼吧。本宮聽說,你從他從民間找來的。他也好,王上也好,都被你們這些狐狸精給迷惑了雙眼!」
大王后的手中,忽然間出現一把極為尖銳的金釵。
眼神里閃爍著癲狂,哪怕她握著金釵的手,已經被上面鋒利的金葉子給割出了道道的血痕,殷紅的血,從雪白的手腕上流了下來。
林夢雅看著越來越近的金釵,心頭卻沒有半絲的慌亂。
突然起身,撞倒了身邊的人,在大王后的尖叫聲中,林夢雅迅速的跳入水潭裡。
微涼的水,立刻湧入了她的口鼻之中,肺里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但被捆綁住的手腳,卻是半分力氣也用不上。
白蘇肯定會下來救她,但是,一定要晚一些。
透過水麵,她聽到了有人在叫喊,終於放下了一顆心。
還好,她的努力,算是沒有白費。
缺氧窒息的難過感覺,讓她漸漸的失去了原本的冷靜。
她算計的時間絕對不會有錯,只是萬一白蘇被人纏住了的話,會不會自己,就淹死了?
腦中的繁雜的思緒,漸漸被痛楚所取代。
就在林夢雅即將忍受不住的時候,一雙手,卻把她從水潭裡撈了上來。
「咳咳咳咳咳咳」
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林夢雅再次體會到了,劫後餘生的含義。
怪不得各種鬼故事裡,水鬼的怨氣總是最重的。
在死之前經歷這樣的痛苦,估計哪個鬼也會受不了的吧。
「小姐,小姐!」
白蘇焦急的面孔,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
只不過被水嗆得連連咳嗽的林夢雅,卻是連回答,都變得困難無比。
搖了搖手,示意白蘇自己沒事。
轉過頭來,卻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
「這位是王上身份的護衛,是他救了小姐。」
白蘇輕輕的在林夢雅的耳邊解釋道,居然是王上身邊的護衛。
遲鈍的大腦,直到那侍衛悄然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方才反應了過來。
王上的侍衛,居然比白蘇早一步救自己起來。
豈不是說,其實王上跟自己,是做的同一個打算?
林夢雅有些欲哭無淚,她差一點就要搭上自己的花容月貌,跟葬身水底。
實際上,王上也是有著這個打算。不過是因為她快一些,所以就被王上順水推舟了?
哭笑不得的被白蘇扶著回到了鳳羽苑,看來以後,她這個身先士卒的毛病可以改一改了。
她差一點就忘記了,那位王上可是何等的心計深沉。
她能想到的這點子小九九,又怎麼會瞞過王上的眼睛?
「小姐放心,這一次大王后可是再也推脫不開了。」
白蘇憤恨的說到,為了把大王后套牢,她家小姐可是親自上陣,用了苦肉計才成了事。
天知道她看到小姐被捆著手跳入水潭裡的時候,她的心都提了起來。
好在侍衛去的及時,小姐安然無恙。
不然的話,她一定先殺了那幾個禍害,再去自殺謝罪。
「那是當然,捉賊要捉贓,捉姦要捉雙。之前大王后可以全部都推出去,但現在,人贓並獲,我看她如何逃脫罪責。」
大王后這一次可謂是數罪併罰,不僅僅違抗了王上的旨意,私自出了麟邱閣,還意圖殺她滅口。
到時候,她倒要看看這個大王后,如何與王上交代!
王上處理政務的東殿內,林夢雅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一副逆來順受的受氣包的樣子。
除她之外,靜柔夫人跟大王后身邊的一眾人,也都到了這裡。
靜柔夫人安靜的坐在王上的身邊,視線偶爾落在林夢雅的身上,偶爾落在大王后的身上。
雖然她已經是這場爭奪戰的勝利者,但是多年的修養與忍耐,讓她完全沒有露出,得利者的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臉來。
這一點上,足以看得出來,靜柔夫人的功力,可要比大王后深沉得多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雲生,你來說。」
王上依舊帶著銀白色的面具,只不過此時的顏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視線冷冷的划過了大王后,最後落在了林夢雅的頭上。
一抹讚賞,無意之中划過,卻沒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回王上,雲生奉命在宮內巡查,誰知道在花園北側,發現麟邱閣娘娘,意圖溺殺鳳羽苑宮人賀蘭。屬下趕到的時候,把人給救了上來。其他的事情,屬下並不曉得。」
雲生,就是那個把林夢雅從水潭裡救上來的人。
不愧是王上身邊的人,說話滴水不漏,該說的不該說的,分得清清楚楚。
「哦?竟有此事,賀蘭,你來說。」
王上漫不經心的翻看著案上的一本書,但正殿上,卻沒有人敢聲張。
林夢雅立刻行了個禮,抬起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眼中含淚卻沒有落下,委屈卻並不做作,果然戲演多了,她也成了個好演員。
「回稟王上,此事奴婢也著實冤枉。早上奴婢是奉了夫人的命令,去麟邱閣照看一下。不知道是哪裡衝撞了娘娘,居然要造此橫禍。還請王上明察,為奴婢做主。」
話還沒說話,就被有些瘋狂的大王后打斷。
「你胡說!王上,她一個小小的賤婢,居然出言侮辱我!我入宮侍奉這麼多年,怎能讓她一個小小的賤婢凌辱。按照王宮裡的規矩,也該是她,被凌遲處死!」
好陰毒的語氣,好兇狠的目的。
林夢雅瞥了大王后一眼,只看到她滿臉的扭曲,眼睛裡盛滿了瘋狂的恨意。
大王后的確有資格恨,也有資格瘋狂。
但是,帶來的,只能是徹底的毀滅。
「賀蘭以下犯上,的確是應該處置。但姚璐,你是不是忘記了朕的旨意?」
前半句話,讓大王后燃起了希望。
但是後半句,卻讓她瞬間,再次跌落了谷底。
「姚夫人,按照王上的旨意,您現在沒有任何的封號,品階也尚不明確,所以,還算不得王宮裡的娘娘。倒是這位賀蘭姑娘,她是靜柔夫人身邊的三品女官。夫人是不是,記錯了?」
站在王上身邊的一位內侍,徐徐把話說得清清楚楚。
大王后如同雷擊,楞在了當場。
她到現在,才認清楚面前的情勢。
那個男人,當真是對她,半點情分也沒有了。
「哈哈哈哈哈完顏子揚,你我夫妻三十載,我卻從未看透過你的心。」
姚璐笑了,無比的淒涼。
說到底,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因為姚家的權勢,以為自己可以擁有一切。
卻偏偏,愛上了一個,最不應該愛的人。
東殿內,無關人等都默默的退了出去。
其實林夢雅也很想跟著大家一起行動,但每次她看向靜柔夫人的時候,卻看到她的眼神里,似乎在懇求自己留下來。
林夢雅從來沒有看到過夫人,如此無助的眼神。
不由得緩下了動作,留在了正殿內。
姚璐癱在地上,儘管如此,一雙眼睛卻還是戀戀不捨的黏在王上的身上。
也許是愛恨交織吧,誰又能如此的輕易,去忘掉一個曾經用盡了所有力氣去愛的人呢?
林夢雅理解那種感覺,可現在的結局,也只能算是姚璐咎由自取吧。
王上不語,手中翻書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殿內已經沒有了其他人,林夢雅也鬆懈了不少,抬起頭來,偷偷的看著王上的舉動。
沉默了片刻,王上放下了手中的書,抬起手來,竟然取下了他臉上的那半塊面具。
一道橫貫右臉的傷疤,猙獰而醜陋。
即便是林夢雅,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這樣的傷疤要恢復,總也得幾年的光景才行。
看這樣子,當初受傷的時候,肯定深可見骨。
林夢雅不經意的看向了靜柔夫人,卻看到她的一雙水眸,不知何時,竟然已滿了淚水。
其中的心疼與難過,看得林夢雅這個外人,都不禁一陣陣的心顫。
王上把目光移向了靜柔夫人,冰冷的一雙黑眸,卻是溫柔了下來。
伸出手指,輕輕的抹去了她眼角的淚珠兒。
「柔兒,不要哭,我已經不疼了。」
低沉而纏綿的語氣,仿佛在瞬間,融化了多年的堅冰。
林夢雅第一次看到王上如此的溫柔,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如同在呵護著稀世珍寶。
「如何不疼?二十年了,每一天,這道傷疤,都割在我的心口上。姚璐,我從未恨過你。即便是我的兒子被你強迫得與我們夫妻二人骨肉分離,我也從未恨過你。可你,為什麼要傷他?」
靜柔夫人字字句句,都透著一股子恨意。
她極少這樣的疾言厲色,可從王上拿下面具的那一刻起,靜柔夫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林夢雅本以為,夫人跟王上當年的事情,只跟慧夫人有些牽扯不清的關係。
卻不想,大王后居然也是當事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