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八章 牡丹為毒

  「王上還沒走?他不用上朝麼?」

  轉過身來,林夢雅一邊用布巾擦著額頭上薄薄的汗珠,一邊疑惑問道。

  「沒有,王上一般都是用過了早膳才去玉聖殿裡處理朝政,接見朝臣。唯有初一十五才會有朝會。其他時間,若是沒有急事,各位大臣是不會到王宮來的。」

  作為靜柔夫人的貼身侍女,王上的作息時間,她自然是如數家珍,比任何人都清楚。

  國情跟規矩雖然不同,可當個決策者從來都是一樣的辛勞。

  整理一下儀容,跟在寧秋的身後,二人輕手輕腳的進了鳳羽苑的寢殿。

  寢殿之內,宮娥們早就已經準備妥當,殿內淡淡早飯的味道,好似溫柔了皇宮內的冰冷,感覺像是一個尋常人家的清晨。

  「王上,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賀蘭姑娘,玉兒的事情,多虧了她了。」

  寢殿之內,只有他們幾個人,但靜柔夫人依舊是輕聲細語,除了他們四個之外,別人再無聽到的可能。

  林夢雅謹守規矩,恭敬的行跪拜的禮節。

  「奴婢不敢當,此事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

  不貪功,亦不多言。

  即便是靜柔夫人,在王上的面前,尚且還存著三分的謹慎,何況,她不過是一個外人罷了。

  「哦?原來如此。」

  醇厚而帶著絲絲冷意的一句話,淡然的說出,讓人聽不出他真實的情緒。

  林夢雅只聽到一道極為細弱的翻書聲,之後,就是讓人有些捉摸不透的沉默。

  跪在地上,林夢雅的心中千思萬轉,最後,只能選擇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接受那位王上似有若無的目光審視。

  現在這樣的場景,就連靜柔夫人都沒有想到。

  本來人家是自己兒子的救命恩人,這樣跪著又像是什麼事。

  可她躊躇了片刻後,卻只能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夫君,眼神里,帶著幾分的不贊同。

  約莫過了有幾分鐘,林夢雅都是保持著這種恭恭敬敬的態度,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裡。

  那位王上才合起了書,一雙睿智而精明的眼睛,落在了林夢雅的身上。

  「嗯,不錯,適合在你的宮裡,起來吧。」

  語氣之中,雖然不見有什麼明顯的波動,但卻比剛才,多了一絲的親切。

  林夢雅謝了恩,端莊的起身,恪守的自己的本分,退到了一邊。

  她剛才也是想明白了王上的意思,即便是她身為小玉的救命恩人,但站在王上的角度來說,想要報答她那所謂恩情的方法有千萬種,不是非得要把她放在靜柔夫人的鳳羽苑。

  如果她是個懂事的最好,如果不懂事,在靜柔夫人的身邊,早晚也會為她招來禍事。

  不過林夢雅向來知道安分守己四個字的含義,想必剛才的一試,已經讓王上初步覺得,她是個可以留在宮中的人了。

  「賀蘭姑娘的確能幹,我十分的喜歡,有賀蘭在我的身邊,王上你也不用再擔心我了。」

  林夢雅得到了承認,靜柔夫人也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連忙柔柔的為林夢雅說些好話。

  在王上的面前,靜柔夫人卻自稱『我』,而不像是在大王后的面前,一口一個梳理的臣妾,這二者之間的區別,林夢雅也注意到了。

  站在角落裡,視線隱晦的看了一眼那位王上。

  卻意外的發現,那位王上不知為何,帶了半個面罩。

  銀白色的面罩,在他的臉上有些突兀,而露出來的半張臉,卻是更加出乎他意料的完美。

  也許等到小玉成年之後,也會像他父親這般,脫離了稚氣,慢慢有些上位者的尊崇英氣。

  但一定不如這位王上英挺,那刀鋒似的冰冷,仿佛凍結了他的俊美,讓人望而生畏。

  目光流轉,仿佛世間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能夠讓他動容。

  可唯有在看到靜柔夫人的時候,那雙幽深的雙眸,卻有短短一瞬間的解凍。

  也不過,只是剎那罷了。

  似乎是感覺到林夢雅打量著自己的目光,王上的一雙銳利的眼睛,瞬間就與她的對視了片刻。

  林夢雅立刻退讓了下來,卻錯過了王上眼中,那划過的深深的震驚。

  好在王上是個極為善於隱藏自己情緒的人,不過一轉眼間,情緒便已經消弭於無形。

  在場的人,怕除了他自己外,再沒有任何人知道了。

  之後,王上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林夢雅並不太在意。

  她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按照大家的說法,靜柔夫人似乎是王上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可她看了看那倆個人相處的模式,夫人的確是對王上柔情蜜意,百般的呵護。

  但為何王上總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樣子,似乎是對所有人都不甚在意似的。

  只是要說王上對待夫人不同吧,也的確是不同。

  在王上看向靜柔夫人的眼神里,那一閃而過的情深是騙不了人的。

  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是哪裡來。

  最後,只能歸結於大概王上,是想要保護靜柔夫人吧。

  鳳羽苑的生活開始得並不輕鬆,因為靜柔夫人幾乎要操持王宮上上下下的事物。

  所以,才用過早膳,她就陪著夫人,在正殿裡,處理各項事物。

  還沒到中午,就看到一個宮娥,慌慌張張的往正殿走來。

  「啟稟夫人,大王后得了急病,現下各宮的夫人都在大王后的寢殿裡。醫官們已經束手無措,要不要請大祭司進來看看,王上說,還要請夫人的示下。」

  有王上在,靜柔夫人就永遠是這個王宮裡,最有權勢的女人。

  所以,即便是事關大王后的性命,但做主的人,依舊是靜柔夫人。

  現在才病,林夢雅不經意的彎了彎嘴角。不過算算時辰,也該是時候了。

  她的笑容沒有躲過靜柔的眼睛,沉著心思,讓那小宮娥先退下,屏退了眾人後,方才疑惑的看向了林夢雅。

  「你可是,知道什麼內情?」

  哪裡知道內情,因為這件事,本就她一手策劃的。

  行了個半禮,林夢雅才低聲說道。

  「夫人不必驚慌,原也不必請那位大祭司前來診治了。這病,不過三五日就會消褪,大王后也只是會稍許受些磨難而已。但若大王后勞師動眾,來治她這風寒的毛病,夫人又以為如何呢?」

  其實,事情的關鍵,就是那一盆,她滴了血的紫牡丹。

  要知道,她的血液可是百毒之冠。只要是暴露在空氣里,一星半點就可以殺人。

  那花雖然只能承受住一個晝夜,但因為芳香四溢,其實也是有著微弱的毒性的。

  大王后必定是極為喜愛這花,雖然不至於放在寢殿內,卻也不會理她太遠。

  如此,中毒在所難免。

  至於那些親近服侍的人,如果老是走動,或者是時常去外面透氣,也只不過會覺得略略的有些暈眩罷了。

  如今她發了病,與她最為親近的人,怕也會跟她一樣有些連鎖的反應。

  可毒性雖然猛烈,畢竟也只是嗅了嗅花香罷了。

  人體的循環系統,自然帶著解毒的功能。

  若是能合上幾碗綠豆湯,也就無礙了。

  偏偏,她用的毒又是這樣的高深,別說是那些醫官了,怕就連老師,都驗證不出這毒的毒性來,她當然也就不怕,會被人當場抓包了。

  至於那盆已經枯萎了的牡丹嘛,一定會被那些宮人們處理掉的,畢竟,誰又敢擺一盆殘敗的花,在大王后的宮裡?

  聽了林夢雅的話,靜柔的腦海里,忽然間冒出了那盆嬌艷的紫色牡丹。

  轉眼之間,她就明白了林夢雅話中的意思。

  神色有些猶豫,片刻之後,就歸於了沉靜。

  「來人,去封城請大祭司,讓大祭司,五天之內,務必趕到王城。對了,還有那幾個部族的祭司們,也一併請過來。大王后的性命為重,任何人,不得耽誤。」

  指揮若定的發號施令,林夢雅真是越發的佩服起靜柔夫人來。

  她不過是提了個醒,夫人就能夠把這件事給完善出來,怕是這次,大王后要把部族跟那位大祭司,給得罪光了吧。

  宮人們領命而去,正殿裡只剩下了林夢雅三人。

  寧秋自是不必說,機警的去門外守著,靜柔夫人猶豫的看著林夢雅,因為她實在不知,這事,她是如何想到的。

  「你知道這事的輕重,我雖然是按照你的意思辦了,但萬一若是給人查出來,你我可是脫不了干係的。」

  林夢雅柔柔的笑了笑,玉手替靜柔夫人滿了一杯茶。

  「夫人不必擔心,我用的法子十分的巧妙,而且絕對會不留任何的罪證,誰也查不到我是用的什麼法子。其實有句話,我一直相對夫人說。這麼多年了,夫人還沒有忍夠麼?」

  不是林夢雅心狠手辣,所以才來了王宮,就變著法子的,給那位大王后下了毒。

  而是因為,在路上,小玉已經把他們一家三口的狀況,對林夢雅給匯報了個周全。

  大王后生下的長子,雖然母親地位有些尷尬,但畢竟是王上的第一個孩子,據說也是頗有能力跟名望,之前也曾經是太子地位的最有力人選之一。

  最關鍵的是,因為大王子的壓制,讓原本蠢蠢欲動的幾個王子跟氏族們,現在都只能暫時的,收斂起他們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