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計前嫌,已經是十分難得了。何況,她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咱們林家之人。這件事情,你做主便是。有你這個長姐替她操勞,也是她的福氣。只是雅兒,為父聽聞,聖上要為昱親王重選一位嫡妃,此事,你可知情?」
林牧之對待小女兒的事情上,從來,都是一語帶過。
林夢雅除了倍感蹊蹺之外,有些話,依舊只能隱藏在心中罷了。
「此事——女兒已經知悉。父親不必擔憂,女兒早就已經想通了。何況,雖然聖上主張要給他選妃,可女兒畢竟還是他的側妃。即便是以後別人進了門,也不能拿我如何。」
她跟龍天昱之間的計劃,還是不要先告訴父親的好。
何況父親即便是對聖上失望透頂,但是骨子裡,還是一位忠臣良將。
跟她那種膽大包天的做法,還是有所不同的。
不動神色的把話題,轉到了哥哥的身上,她可不想讓爹爹的注意力,老是集中在自己身上。
「對了爹,我去牢里探望過哥哥,誰知道,哥哥讓我去找他之前學武的師兄弟。我怎麼不知道,哥哥還曾經出去學武過呢?」
這件事林夢雅一直想不通,而且,按照哥哥的意思,是他曾經學武的大師兄,背叛了他,所以,才會被別人栽贓成功。
那這個大師兄,得是何方神聖?
果然,當她剛問出口,父親的臉色,就有些難看。
機警的確定周圍,沒有任何礙事的耳朵後,方才徐徐吐露其中的關鍵。
「當初,你哥哥年紀太小,我不便把他直接帶入軍營。於是,就拜在了我一位故交好友的門下。此人武功奇高,而且為人光明磊落,所以門徒眾多。只是他收徒只講緣分,不講資質。因此最後拜在他門下的,總共有七名弟子。你哥哥是他的第二個弟子,而第一個拜入他門下的,則是南安國廉郡王,宋衍的大世子。如今,他們父子,已經掌握了整個南安國的兵力,即便是國主,也必須要聽其命行事。」
父親的解釋,讓林夢雅恍然大悟。
如果哥哥真的被證實,是跟南安國現在的掌權人暗中勾結,那叛國之名,就可以成立了。
何況,哥哥跟南安國世子又有舊交,憑藉這一點,哥哥足以被人潑盡髒水。
正常人而言,童年的友情尚且是最為珍貴的。
何況是哥哥這種性情中人,那些人,好卑鄙的手段!
「沒想到會是如此,我那個笨蛋哥哥,竟然還想要為這種人扛起罪過,簡直就是世界上第一的大笨蛋!」
林夢雅憤憤不平的罵道,她跟哥哥行事本就不相同。
在她看來,如果別人對不起她,那麼她也不必再客氣。
可哥哥呢,卻總是會記得別人對他的恩情。哪怕是被人陷害,也處於他所謂的堅持,給予讓步。
這樣的傻瓜,不被人陷害才怪!
「話也不能這麼說,我聽他無意中提起過,當初,這位世子曾經救過他一命。不過這件事情上,確實是笙兒大意了。我交代過他,不許任何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卻沒想到,還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哥哥的性情,說起來還是隨了父親。
林夢雅心中無奈的搖了搖頭,林家的人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正直得過了頭。
「不過父親,我想這件事情連我都不清楚,其他人,更沒有知道的道理。所以,如果消息不是從哥哥這邊透露出去的,那就說明,南安國的那位世子,已然是別有用心了。他們有意栽贓,再加上有那人的配合,怕是哥哥,很難逃脫。如果我們想要把人救出來,怕是得要在南安國那邊,做些文章。」
哥哥被曾經的好友背叛,不僅僅是讓哥哥傷心,更重要的是,對方一定會做出一系列的偽證,來誣賴哥哥。
而且,以哥哥的性子,當初定然是對人家毫不設防的。
如此一來,哥哥在別人的眼中,可謂是漏洞百出。
他們想要替哥哥翻案,怕是難度不小。
「這件事情,不能急。今天我已經托人去拜會幾位大人,最好,能夠掌握對方的動向,我們,才能伺機而動。」
林牧之不愧是戰場上征戰多年的老將,這種時候,自然是知道磨刀不誤砍柴工。
他們父女再急,如今在家裡,也像是悶頭瞎子,只能被人耍的亂轉。
還不如從證據入手,想辦法一一化解才是。
「爹說的有道理,是我太冒進了。對了爹,關于晴夫人的事情——」
林夢雅當初已經把話放了出去,自然她也不是說說而已。
只是這休書怎麼寫,又如何送到上官家,怕是要多費些周折了。
「她已經不是我林家之人,自然沒有什麼可顧忌。做出這等事情來,她還能有什麼臉面!」
提起晴夫人,父親早已經是一臉的冰霜。
林夢雅也知道父親的意思,可上官家,哪裡會如此就善罷甘休。
「其實父親在外有所不知,上官家如今已經今非昔比,他家的老侯爺已經回到府中。而且,之前他們三番五次的來家裡騷擾過,我想上官家,一定不會輕易的就此放過咱們林家。」
這幾次跟上官家對弈,林夢雅早就已經看透了他們家人的本性。
不管是皇后也好,還是晴夫人也罷,都是極為貪婪之人。
晴夫人利用管家之便,早已經把林家的一些私產,轉在了她娘家名下。而皇后,何嘗不是野心勃勃,意圖染指江山呢?
現在林家在外界看來,已然是風雨飄搖,他上官家若是不想趁著這個機會,把林家一口吞沒,那他們才是徹徹底底的傻瓜。
「此事,我自有辦法。雅兒,其實這件事情,為父早就應該跟你說,只是你那時年紀尚幼,為父不便跟你明說。當初上官家要我迎娶上官晴過門的時候,曾經跟我有過一紙協議。如果她做出對林家不利之事,我可以即刻休了她。這些年來,她日漸囂張跋扈,我百般忍耐,都是為了查清楚一件事情。如今,我也已經有了眉目,那個狠毒的女人,是斷然不能留在林家了!」
聽到這個消息,林夢雅還是小小的驚訝的一下的。
沒想到父親當初跟上官家,竟然還有這種協議在。
可要父親犧牲自己去調查的事情,到底,會是什麼?
「如此的話,那倒是好做了。可女兒有些疑惑,聽說當初皇后親臨,亦不能讓父親同意迎娶上官晴。不知道是何事,又讓您改變了心意呢?」
說實話,爹爹的確是最愛母親沒錯。
可畢竟晴夫人跟父親也是十多年的夫妻了,如今爹如此絕情,她倒是覺得十分的意外。
林牧之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目光卻像是透過她,在找尋另外一張,早已經刻印進腦海最深處的容顏。
「是你母親的死因,只是這件事情年代久遠,即便是我這些年來都在追查,也依舊過才得知了一些眉目而已。」
母親的死因!
可她明明記得,母親是因為生產之後,虛弱血崩而死的,又怎麼會——
不對!忽然間,林夢雅想到了極為關鍵的一點。
當初她找回田氏的時候,曾經聽她提起過,母親的身體在生產之前一點問題也沒有,而且,還曾經流露出對自己跟哥哥的不舍之意。
難道說,母親是明知道有人要對自己下手,方才如此的麼?
「雅兒?雅兒?」
林牧之看著有些出神的女兒,還以為她是被這種事情給震驚住了。
忍不住開口叫了她倆聲,卻看到女兒迷茫的眼睛裡,似乎,帶著一抹悲傷。
「哦我我沒事。只是爹爹,我有可能知道,當初,為何上官晴會性情大變了。」
林夢雅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現在的情緒。
雖然她全權接管了這具身體的回憶,但是有一件事,她始終絲毫沒有任何的印象。
那就是她當初,為何會變成痴兒的原因。
可就在剛才,本以為全部都瀏覽過的記憶,卻是轟然間,又打開了一扇大門。
那些缺失的關鍵,也都猶如泉水般,湧入了她的腦海里。
捂著有些脹痛的頭,林夢雅揉了揉眉心。
沒想到,事情,居然會是這個樣子。
「雅兒,你怎麼了?」
林夢雅的臉色,忽然間變得蒼白一片。
林牧之自然是十分擔心女兒的身體,連忙,叫人送她回去休息。
可是一路上,林夢雅卻是少見的沉默不語。
因為她的腦海之中,早已經亂成了一團麻。
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林夢雅被紅玉她們簇擁著,回到了雅蝶小築。
她極少會變成這個樣子,呆呆的放空了的眼神,傻傻的坐在椅子上,仿佛連魂魄都離體了。就連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白芷,都未曾見過這樣的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甚至於外面都已經從白天,變成了黃昏,再從黃昏,轉為了濃重的黑。
直到龍天昱都已經悄然潛入了她的屋子,可林夢雅還是痴痴的坐在那裡,似乎是在看著燭火出神,又或是,她根本就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之中,連外界的感知,都喪失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