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內,林夢雅冷靜的分析著目前的情況。
皇后的人在外面十分嚴密的監視著,至少表面上的功夫,皇后那邊表面上,卻是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的。
法事至少還需要倆天才能完成,再加上回城的準備時間,至少,還需要忍耐三天。
只是現在,唯一的要緊之處,就是無人,能把自己被關押的消息,傳到龍天昱那邊去。
皇后一定會嚴加防範,而且,紅玉她們怕也是被監視起來了。
唯一能跟外界想通的機會,只有等到清狐不定時的,去自己所居住的院子裡踩點。
若是連清狐都沒有逮到機會的話,那自己,怕是要更加被動了。
「王妃,您的晚餐送來了,還請您,慢慢享用。」
正思索間,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道略有些熟悉的聲音。
林夢雅順著被推開的柴房門看去,卻是一個跟她住在臨近院子的夫人,身邊跟著的婆子。
林夢雅心生疑惑,她,怎麼會來這裡?
「你是?」
逆光中,那婆子的笑臉格外的誠摯。
身穿著藍花布的衣裳,打扮得倒是十分的乾淨利落。
「我是莊夫人身邊的人,王妃莫要多心。我家夫人說,一切,她都會安排妥當。請您,不要擔心院子裡的那幾位姑娘。」
這話,是婆子壓低了聲音說道。
林夢雅聽了,只是略微的驚訝了一下。
莊夫人就住在她隔壁的僧房裡,除了剛住進來的時候,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接觸。
只是不知道,為何莊夫人身邊的人,竟然會給自己來傳遞消息。
這倒是極為的反常,讓她,不由得心生戒備。
「多謝。」
謹慎的沒有多說,可那婆子卻是衝著她友好的笑了笑。
「不客氣,我先告退了。」
婆子一改剛剛的低聲耳語,反而是揚聲說道。
林夢雅也拘謹的點了點頭,可左手,卻是緊緊的,握住了剛剛那婆子,趁著機會,塞給她的一個小小的紙條。
婆子離開,柴房的門,再次被緊緊的關閉。
林夢雅悄悄的把紙條塞在了稻草下面,測試過飯菜沒毒了以後,才開始吃起來。
經過程美人的事情,她可是長了記性,不僅讓神農系統雷達監測過,還測試了其中的成分。
確實是顯示毫無問題了,林夢雅才大口大口的,吃起毫無味道的齋飯來。
被關在這裡,她當然不會虐待自己,至少,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不是。
碗筷自然是有人收拾,但是林夢雅不知道那婆子使了什麼手段,好像,並未引起外面人的懷疑。
趁著四下無人,外面看守她的人,好像是也比白天,略微放鬆了警惕,林夢雅從稻草下面,找出了她藏起來的紙條。
藉助著月光,林夢雅隱隱約約的,才看到了紙條上的內容。
可那上面,沒有任何的一個字,而是,用極為傳神的風格,畫了一隻碩大圓潤的芋頭。
是他!是龍天昱!
林夢雅簡直要笑出聲來,她家不苟言笑的昱親王,居然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實在是太搞笑了!
壓抑著笑容,林夢雅卻是把這個畫著芋頭的小指頭藏好。
心理甜絲絲的,比吃了白糖沾芋頭還要甜蜜。
這是她給他起的外號,雖然沒叫過幾次,但是,只有在倆個人獨處的時候,她才會這樣叫他。
有了這個東西,她就明白,莊夫人是誰的人了。
果然,龍天昱絕對不會讓人她一個人以身犯險。
安排了莊夫人當做她的內應,只怕,皇后的戒嚴,會讓莊夫人,也難以托人送信出去。
何況,現在派婆子,冒險來見她,已經是劍走偏鋒之事了,若是因此,讓莊夫人暴露,反而,得不償失。
無妨,只要她明白,龍天昱的心思,那是身處逆境,林夢雅也可以甘之如飴。
人家坐牢都是愁眉苦臉,可像是林夢雅這種,不動如山的卻是不多。
時間,轉眼就過去了一天一夜。
在這之中,除了皇后派來給她送飲食的人,就是天成公主,派人來探望過她一次。
說實話,林夢雅對這個自來熟的公主,感覺十分的不好。
所以,哪怕她派來的人,悄悄的對她說,公主可以幫她傳遞消息給龍天昱,可林夢雅依舊是婉言謝絕,做出了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來。
與虎謀皮之事,她還不至於蠢得去做。
除此之外,倒是一片風平浪靜。
此時,正是第三天的傍晚,法事已經進行到了尾聲。
由她們這些夫人們該完成的工作,已經快要結束了。
剩下的,都是這群和尚的事情。
被關在這裡整整兩天,林夢雅都沒有見到自己院子裡的人。而柴房外面的防備,也依舊絲毫沒有鬆懈。
但是林夢雅卻依舊如此的謹慎,這些,不過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
忽然間,一陣極為清脆的木魚聲,從院子外面傳來。
林夢雅透過門縫看去,幾道熟悉的身影,走入了她的院子。
最前面的,是那個鬼魅的雲深和尚。此時,他正敲著一隻木魚。
可林夢雅卻一眼就能看出來,那個被漆了顏色,而且以木皮包裹的木魚,實際上,是由一個人的頭蓋骨做成的。
有些形狀,終究,是改變不了的。
好一個邪僧!居然用頭骨做成的木魚,真不知道,念得是什麼經!
雲深和尚的後面,跟著的則是倆道裹在黑衣之中的身影。
其中一個,林夢雅可以勉強辨認出來,似乎,是那個天城公主。至於另外一個,走路好像是有些不自然,手腳,像是僵硬了不少。
她躲在柴房裡,那雲深卻好像是能透過門板,看透她的位置。
薄唇輕輕彎起,黃昏之中,雲深的笑容逐漸加深。可那張俊美的臉蛋,卻只讓林夢雅,覺得毛骨悚然。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這裡有我們在,不需要你們擔心。」
果然,是天成公主!
黑衣之下的人影,突然間開口。
頓時,看守柴房的宮人們,也沉默離開。
林夢雅此時此刻,卻很希望他們可以留下來。畢竟,她一個人面對那個邪僧,還是會有些心驚膽戰。
「雲深大師,人都已經走了,你也該做你該做的事情了吧。別讓我母后等太久,她,可沒有什麼好耐性。」
黑色的兜帽,被天成公主,毫不在意的掀開。
此時,那張美艷的臉蛋上,卻是露出了一抹,極為嘲諷的笑容來。
雲深只是看了她一眼,隨後,眼神里,卻露出了一抹痴迷的神色來。
「你的心,真是這世上最美麗的毒藥。可惜,你卻不肯給我。」
聲音,帶著雲深特有的低迷與醇厚。
那如同念白一般的輕嘆,足以奪取任何姑娘的芳心。
但是,林夢雅卻只覺得全身一股含義。
因為,那詠嘆調似的話語,卻並未,只是一句情話而已。
「大師,想要得到我的心,以你現在的資格,並未能做得到。不過,若是你肯乖乖聽話,也許,我會考慮的。」
天成的臉上,忽然間露出了一抹得意來。
想必,她是以為,這個雲深和尚,也拜倒在了自己的石榴裙下。
雲深忽然間笑了,笑得人畜無害。
「是呢,也許有一天,你會甘心奉上的。」
轉過身來,那雙狹長而幽深的眼睛,透過門板,直直的刺到了林夢雅的靈魂之中。「塵歸塵,土歸土。來自彼岸的魂靈,現在,請散去吧!」
忽然間,曾經讓林夢雅的靈魂為止顫抖的異香,又再次席捲而來。
林夢雅本以為自己完蛋了,可沒想到,一直掛在小腹上,那枚白色的珠子,卻在此時,緩緩的散發出暖意來。
那是一種,無關乎溫度的暖意。
而是讓人的心情沉靜如水,讓她不在慌張,也不再痛苦的暖意。
林夢雅漸漸閉上了眼睛,十分輕鬆的,靠坐在稻草堆上。
眼前,似乎閃過了自從她來這裡的一幕幕。
生死離別,亦或是喜怒悲歡。
她像是一個旁觀者,靜靜的感悟著這一切。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知為何,她竟然有種看透塵世滄桑之感。
如同入定老僧,全然,對外界,沒有已經了任何的感知。
林夢雅不知道為何,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是,她卻是十分的欣喜。
漸漸,這種感覺消退。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可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鼻間,那股子怪異的異香,卻突然間,變成了燃燒屍體的時候,才會散發出來的腐臭味道。
再看看眼前,那個曾經讓她覺得,邪魅無比的俊美雲深和尚,卻是在此時,漸漸的衰老,臉上的褶子,如同刀刻一般的,布滿了溝壑,隨後,變成了一個極為醜陋之人。
不過,這些都是在短短的一瞬間。
只是,這短短的一瞬,卻讓林夢雅,明白了雲深的把戲。
「唉,何必再弄這些假模假式。你的把戲,早就已經被我看穿了,現在收手,還來得急。」
正在外面,敲木魚念經的雲深,忽然間,聽得裡面傳來了林夢雅的聲音。
那聲音里,沒有痛苦,也沒有虛弱。
有的,卻是極為篤定的鎮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