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已經跑得滿頭大汗了。要是被宮裡的娘娘們看到了，豈不是失禮了。」
林夢雅雖然是這樣說著，可還是接過了紅玉手中的布巾，細細的，為應華擦著額頭上的汗珠。
孩子到底是孩子，林夢雅也不想讓應華小小的年紀，就背負那麼多的東西。
即便是到了現在，林夢雅依舊努力，營造出輕鬆一些的氛圍。讓應華，不至於跟她們一樣，變成驚弓之鳥。
拉著應華的小手，把他帶到自己的屋子裡，用一些早就準備好了的素糕點。
林夢雅一邊笑著看著應華吃東西，一邊，詢問著自己去請安的時候，院子裡可有什麼事情發生。
「別的倒是沒有，只是一位自稱是嚴姑姑的人，帶了幾個宮人來咱們這裡尋人。紅玉姐親自看著她們，不會有什麼事情。」
白芨細細的回稟了一番，林夢雅聽完，只是點了點頭。
看來，那些人應該是來找程美人的。也不知道她們找到沒有，只是程美人雖然年紀不大，可到底也是宮裡的嬪妃，怎麼能才來到護國寺，就亂跑了去，倒也是十分的反常。
「嗯，我也聽說了。你們這幾天不要去外面亂逛，至少，在程美人的事情未曾平息之前，你們都得小心謹慎幾天。」
林夢雅知道自己疑心重，可是在這裡，她也不得不多加小心。
「是。」
有林夢雅的吩咐，大家自然是會小心。
眼看著應華也休息夠了，林夢雅就又陪他玩了一會兒。一直到夕陽日落，這才收拾了東西，帶著應華往禪房裡去了。
在紅玉的幫助下，林夢雅在禪房裡沐浴更衣。皇后送來的薰香，必須要在三天內不間斷的點燃。
林夢雅早就已經檢查過了，這裡面不過是一些上好的檀香，沒有任何有害的物質。
不過，這香味雖然清淡，可整日裡這麼點著，卻總是熏得人有些頭暈腦脹的。
所謂沐浴薰香，不過是需要人靜下心來，以達到身心的純淨，不至於褻瀆神靈。她雖然沒有什麼褻瀆神靈的意思，但是，畢竟一個人悶在屋子裡面，也是極其的無聊。
除了看一些經書以外，林夢雅唯一的消遣，就是聽四個姑娘們，輪流給她講一些外面的事情而已。
其實，也不過是一些女人們之間的八卦，但是，讓林夢雅最為感興趣的，卻是一直沒找到的程美人。
「你們說，那位程美人娘娘，回去哪呢？皇后娘娘都已經知道了，聽說大發雷霆，還說找到了一定要嚴懲呢！」
白芷看起來天真爛漫，也是因為她年紀最小，所以，別人在談論八卦的時候，絲毫，不會介意她在一旁偷聽。
久而久之，白芷這丫頭，就成了她們跟別人連接的信息橋樑。
而且這丫頭能打聽到的事情，事無巨細，而且還能分門別類的轉述出來，也讓林夢雅有些意外。看來，她還真是小瞧了這個小丫頭了呢。
「那是當然的了，只是這位程美人也真是糊塗。宮裡雖說冷寂了一些，卻也是天家富貴的好去處。這樣就跑了，說不定，是要連累家裡人的。」
白芨有些惋惜說道，不過，她畢竟跟在林夢雅身邊久了。
宮裡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也多少都經歷了一些。不過，是在替程美人的家裡人可憐罷了。
「也是，聽說她是跟一個小和尚跑了的，說的有鼻子有眼。我倒是也奇怪了，難道，她之前就知道，這裡會有她的老情人不成？」
白芍只是把這件事當成一個笑話來聽，說實話，這種艷聞野史，最適合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可在屋子裡看經書看得頭昏腦漲的林夢雅，卻抓住了其中最為關鍵的一點。
從書里抬起頭來，看向門口聊得正歡的四個姑娘。
「你們說，程美人是跟人私奔了。還是，跟一個和尚？」
白芷立刻點了點頭，還把自己這幾天的聽聞，都詳細的跟林夢雅匯報了一遍。
「不應該，皇宮戒律森嚴，別說是她一個小小的美人，給護國寺的和尚傳遞消息了。就算是給在宮牆外的人傳遞個消息，怕都是難上假難。我看，程美人失蹤的事情，未必會這麼簡單。」
林夢雅若有所思，她總覺得程美人的事情里有貓膩。
可不關她的事情，林夢雅也就沒有深究。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封鎖得森嚴的小小寺院，居然還沒有程美人的消息，怕是連傻子，也能嗅出其中的不平凡來。
再者，皇后那群人雖然沒有大張旗鼓，但是關於程美人的各種消息，卻都是在女人堆里，以極快的速度傳播著，幾乎，已經是人盡皆知了。
這種不嚴謹的態度，可不像是皇后一脈的做法。
合上了書，林夢雅看向了院子，卻是若有所思。
「主子可是覺得，這事，怕是沖咱們來的？」
紅玉試探的詢問著，林夢雅看了看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微微蹙起了眉頭，這香經過一整天的薰染，總是讓她的腦袋變得昏昏沉沉的。可偏偏，皇后那邊的人，每天一個時辰，就會過來巡視。
揉了揉太陽穴，林夢雅只能站在門口，放一放屋子裡的味道而已。
「小心點就行，這幾天別輕易的放人進來，進出的東西，也都細心的檢查一下。這香熏得我有些頭疼，別讓應華靠近，我怕會熏壞了他。」
事態看似古井無波的發展，林夢雅終於在滿是薰香的屋子裡待了三天，才終於解放了出來。
法事在昨天已經開始開始，今天正好進行到以皇后為首的貴婦人們，靜坐在大雄寶殿靜默佛經。
之前，皇后已經派人制定好了流程，所以這些女子們做起來，倒也是有條不紊，分外的輕鬆。
林夢雅跪在了自己的蒲團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幾天這薰香實在是太過刺鼻了，到了大殿之上，那些用來做法事的香燭，卻好像是全然沒有了味道似的。
可剛剛進行到一半，大雄寶殿之內，突然間傳過來了一陣陣驚呼之聲。
林夢雅頓時就精神了起來，直起身子往裡面看去。只見剛剛還在裡面誦經祈福的方丈，此時，竟然慌裡慌張的，往外跑了出來。
「大師，何事如此驚慌？莫驚擾了菩薩，褻瀆了神靈。」
皇后身邊的嚴姑姑立刻上前詢問，而此時，動靜也多少驚動了正在閉著眼睛養神的皇后娘娘。
威嚴的鳳目張開，皇后看著方丈大師，臉色，卻有些淡淡的不悅，似乎，是責怪他，不應該這樣驚擾到神靈一樣。
「何事？」
皇后娘娘開口，方丈自然不敢怠慢。
連忙上前，一臉的惶恐，低聲跟皇后說了幾句話。
可皇后的眼神，卻立刻由疑惑，轉為凝重。
「看住大雄寶殿，不許任何人進去。還有，你去把雲深大師也給請過來。記住，不許驚動任何人。」
皇后娘娘起身，在方丈的簇擁下，緊步走到了大雄寶殿之中。
林夢雅位置雖然靠前，可裡面的狀況，卻是看不太清楚。
只能看到，那些本來在殿內誦經的和尚們，有些惶恐的樣子。
按說，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可心頭，卻有些不安的情緒，在倏然間收緊了她的心臟。
剛到這裡，程美人就失了蹤。若是此時再出現什麼事情，怕是這場水陸法事，可就成了大晉的笑話了。
「都議論紛紛的，成什麼樣子！即便是妖孽叢生，我大晉國威昌隆，依舊不能容得那妖孽作祟！」
威嚴而蒼老的聲音，頓時壓制住了所有議論的聲音。
林夢雅轉過頭去，卻看到自己的右手邊，一位銀髮莊重的老夫人，繼續穩重的誦經。
這，怕就是她傳說中的外祖母，皇后跟上官晴的親生母親了吧。
也不知道為何，對方竟然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似的。忽然間，那雙歷經滄桑，卻依舊敏銳的眼睛，卻直直的，刺向了她。
頓時，林夢雅才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不屑一顧。
對方只不過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可是那目光里所含的輕蔑，卻是一種，從骨子裡，就不曾把她放到眼裡的感覺。
不過是短短的一瞬，林夢雅卻只是禮貌的笑了笑。那老太婆也不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又合上了雙眼繼續誦經。
看來，她還真是不好過。有皇后跟她母親的親自出手，不知道，自己能在她們的手裡，可以走上幾個回合。
本想不再想這些煩心的事情，可隱隱約約，心頭層層累積的不安感覺，卻讓林夢雅，有些心慌。
不經意的掃過了院門，卻看到在去而復返的嚴姑姑身後，一道雪白的身影，在陽光下，有些讓人慌神。
而雪白僧袍之上，那一張唇紅齒白到明艷逼人的臉，卻讓她有些恍惚。
如果不是對方頭頂，那鋥亮的光頭，跟身上的僧袍，她是斷然不會，覺得這個人，會跟和尚扯上任何的關係。
那一張就連女子，都會覺得黯然失色的妖艷相貌，在清靜的寺院的襯托下，卻更顯得，冶艷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