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蛋」是放置在一個高台上面的,而且是被無數繁盛的植物簇擁著,看起來就像是樹木供養出來的「卵」。
但這又怎麼可能呢?
暮辭說,她可以用手敲碎蛋殼,這樣就能看到裡面的東西了。
但為了安全,林夢雅還是抽出了自己隨身的匕首,沿著蛋殼的最邊緣插了進去。
奇怪的是,這個蛋殼並不堅硬,甚至還有些柔軟。
裡面也沒有任何的蛋清之類的東西。
她只是開了一個小口往裡面看。
結果,就看到了一頭五黑的秀髮。
林夢雅頓時驚訝無比。
「難道這裡面是人?」
這樣太驚悚了!
但暮辭卻安撫她,「不,不是人。孩子,你再仔細看一看。」
林夢雅重新振作起來,用匕首在蛋殼上面劃了一周。
終於,蛋殼被她取下了一個頂端。
幸好這裡的光線還算是充足。
裡面蜷縮了一個人形的東西,頭、肩膀,都已經跟人類極其相似的,但下半身卻是綠色的樹幹的樣子。
一瞬間,無數神鬼化形的故事從她的腦海里飄過。
這、這難道是什麼上古遺蹟?
不、不可能!
這又不是玄幻修仙文,不可能有那種東西的。
暮辭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激盪,也跟著開口解釋了幾句。
「這其實是一種木偶,外面的蛋殼是一種材質特殊的容器,裡面的『人』,其實是一種可塑性的樹木長成的,但有人卻妄想由木偶代替真正的人,但真是可笑至極!」
林夢雅是贊同她的這個說法的。
蛋殼被打碎之後,大約是因為有空氣流動,裡面的木偶迅速風乾。
林夢雅伸出手大著膽子去碰了碰,發現這個半成品的木偶,居然是柔軟的,但跟真正的人體就沒法比了。
「你看看她的臉。」暮辭提醒她。
林夢雅慢慢抬起了木偶的臉,結果,差點嚇了她一跳。
這個木偶的五官怎麼跟她那麼像?
不對!不是跟她像,而是跟宮家歷代先人都很像!
「這是......」她頓覺得自己的大腦要不夠用了。
暮辭嘆了口氣,語氣里滿滿都是寂寥。
「走吧,既然你已經看到了,那也該正式跟我們見一見了。」
林夢雅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於是在暮辭的引導下,她通過了一個長長的走廊。
這裡的建築物都很奇怪。
好像是跟植物深深地融為了一體。
空氣里,浮動著某種不知名的花草的幽香。
這個味道讓她很安心,好像在很久之前就聞到過。
就在她走了十幾分鐘之後,暮辭的一聲「好了,我們到了」讓她精神為之一振。
下一次她踏出了那個長廊。
可眼前的一幕卻讓她驚訝萬分。
那是一棵看不清楚樹冠有多大的大樹。
而且最讓人驚奇的是,這個樹居然在閃閃發亮。
她走過去的時候就發現不是樹在亮,而是樹上面密密麻麻開著的那種粉色的小花在發光。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到來,這棵已經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大樹也開始越來越閃亮。
而濃郁的花香味,讓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她來了!」
「她真的來了!」
「她長這麼大了!」
「她長得可真好看!」
「我們已經等了你很久了。」
「是呀!從你出生開始,我們就在等著你。」
無數的聲音在她的身畔響起。
在這一刻,林夢雅卻似乎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母體。
那種安心感難以言表。
她像是被所有人愛著的孩子,樹枝隨著風輕輕抖落,那些發著光的花瓣開始飄落到她的身上。
伸出手去,恰好有一朵落在了她的掌心裏面。
終於,一個蒼老卻又慈愛的聲音響起。
「孩子,我們一直在等著你的到來,只有你,才能結束這一代又一代人的命運,來,再過來一點。」
她往前走了兩步,下一瞬,就看到有一根紙條壓了下來。
頂端帶著一朵小花對著她揮了揮,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林夢雅有些不知所措,但枝條卻把花送到了她的手邊上。
她抬手,握住了樹枝。
下一瞬,她的大腦像是受到了某種衝擊,眼前一黑突然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意識居然是系統裡面。
眼前,則是播放著曾經的一幕幕。
實驗室內,穿著白大褂的導師正在苦口婆心地勸她不要輕易嘗試這項新的實驗。
花轎外面,她跟龍天昱的第一次見面。
皇宮,逃亡,海上......
她從一開始的孤家寡人,到後來擁有了愛人、親人、朋友。
或許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二十幾年並不算是太長,但於她而言,有些回憶仿佛已經是上個世紀。
她從一開始的焦躁,到後來的懷念,感嘆。
這一路上她失去了很多,但是得到的更多。
如果能重來一次的話,她想她還會選擇在那個時候挺身而出。
正是因為這些難得的回憶,才構建了一個完整的她。
她不知多少倍速地看完了這些回憶,直到,她回到了自己第一次降臨人世的這一天。
「媽媽!」
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個面色蒼白,但面容卻和善柔美的女人。
「娘的小肉肉,小心肝。」
那個女人一直在不停地親吻著自己的女兒,眼淚漫出了眼眶。
「晴兒,如果你實在捨不得,那......」
那聲音,應該是她的外祖母!
母親卻搖了搖頭,「不行,我必須要去!娘,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女兒,也像是從前那樣,一出生就套上枷鎖!」
林夢雅有些驚訝。
她想不起來這段記憶,但並不代表沒有。
一個面容慈愛的老婦人走上前,不舍地摸了摸她的臉。
「是啊!我們努力了那麼久,就是希望她能夠有選擇人生的機會。晴兒,踏上這條路就不能再後悔了,也許你永遠也見不到她了。」
嬰兒時期的自己,雖然聽不懂這兩個至親之人在說什麼,但卻能夠感受到這種氣氛,於是她開始放聲大哭。
媽媽親了親她的臉蛋,輕聲哄著她。
「為了我的女兒能夠掙脫束縛,也為了能讓那麼多人的努力不白費,哪怕是我心裡再捨不得,我也要去做!」
外祖母嘆了口氣,不再勸阻了。
而看到這一幕的林夢雅,此刻的心緒難平。
「你們為什麼要讓我看到這一幕,我母親口中的那件事,到底是什麼?」
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孩子,你可知我們的身份?」
林夢雅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不認識你們。」
下一瞬,回憶從她的面前消失。
一個老態龍鐘的婦人,緩緩出現在她的面前。
那張臉雖然已經布滿了褶皺,但還是依稀能看到年輕時的嬌美。
林夢雅愣住了。
因為,那是——
「孩子,你看看她們。」
老婦人隱去了,隨後,無數身影從黑暗之中走了過來。
她們身上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
有的衣著華貴,而有的則是普通的粗布衣裳,她們的年齡有年輕的,也有中年女子。
但她們每一個人的五官,都很類似!
「你們,你們全是宮家先人?」
這怎麼可能?粗粗看去,至少也得有幾百位!
那個老婦人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可以說你是的先人,也可以說是不是。打個比方來說,我們只是養料,而宮家人,則是用我們養出來的成果。」
「有人把我們這些面貌相似的人都找了過來,讓我們生下比我們面貌更為相似的女孩子,然後,一代又一代,最後才有了宮家。」
林夢雅難以置信,但更多的是憤怒。
「可你們是人!是誰?究竟誰做了這麼殘忍的事情?」
這簡直就是沒把她們當做人,只是當做了生育的工具!
而宮家,居然是有這樣的歷史,讓她更加難以接受。
蒼老的聲音情緒卻很平穩。
「傻孩子,不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並不是承載了罪惡而出生的工具,相反,你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
「你們,想要我做什麼?」
林夢雅並不能完全冷靜下來。
因為,這簡直太荒謬了!
老婦人繼續說道:「我們的一部分被困在這裡太久太久了,孩子,我們一直在等你幫我們解脫。」
那聲音逐漸變得虛弱了起來,最後,化作了漫天的星光。
「孩子,她們就拜託給你了。」
林夢雅的眼前一黑,再次甦醒,她的腦海里已經多了一段不屬於自己的回憶。
是,那個老婦人的!
那是一段被所有人遺忘了的歷史。
長生,這個從古至今被人狂熱追求著的話題,卻是一個驚天騙局!
她有些接受不了,捂著頭蹲在了地上。
幸好在此時,有樹枝圍過來,抱住了她。
像是無數雙手,把她輕輕地託了起來。
林夢雅看著她們,輕聲道了聲「謝謝」。
她已經明白了。
這棵大樹,就是她腦海里那些聲音的載體!
而這一切都是源於一個瘋子的野心。
因為他不滿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了他的哥哥,所以,在女人跟哥哥因為瘟疫而雙雙離世後,他企圖用長生之術,復活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