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無夭之前,葉凌芳也曾經有過兩次小產的經歷。
當時她太年輕了,被這兩次的小產嚇破了膽子,所以在生下無夭之後,她恨不得用自己的一切來保護自己的女兒。
得知海神廟裡的廟祝婆婆可以給剛出生的幼兒伺候,之前從未信奉過任何鬼神的她,就拿出了大筆的財物,親自帶著孩子去海神廟叩拜,請求海神娘娘的賜福庇護。
廟祝婆婆看到了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愛護與誠心,而且小無夭跟海神廟也算是有緣,所以最後廟祝婆婆也是盡心盡力,不僅給了小無夭賜福,還給她們包了一包香灰。
當然,廟祝婆婆可不是那種騙人的神婆。
海神廟的供香是特製的,這也是一代又一代的老廟祝傳承下來的秘密配方。
燃燒殆盡之後的香灰拿回去給剛出生的小孩子沐浴用,對於身體比較瘦弱的小寶寶們來說是非常好用的,至少可以防止蚊蟲的叮咬。
所以海港城內的信徒之所以如此誠信地侍奉海神娘娘,不僅僅是因為海神娘娘會庇護他們在海上的平安,更重要的是,海神娘娘從他們出生開始,就對他們愛護有加。
夏無夭從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海神娘娘庇護長大的,因此對於老廟祝,她也十分恭敬地行禮,問好。
老廟祝看到這花兒一樣的小女兒家,心裡愛憐不已,因此對想要把孩子送到那種地方去的夏會長,心中越發厭惡。
她拉住夏無夭的手,聲音雖然和緩,但也是擲地有聲。
「丫頭你別怕啊!有婆婆在,誰也別想帶你走!」
有了廟祝婆婆的保證,不管是夏無夭亦或者葉凌芳,心中懸著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但母女兩個感激的人,並不只是廟祝婆婆,還有能想到這個法子,還能請得動她老人家的霍雅!
「太好了,娘,雅姐姐,我、我......」
夏無夭高興得幾乎落淚。
林夢雅看到這一幕還沒等說什麼話,就被夏無夭抱了一個滿懷。
林夢雅哪裡不知這姑娘的心中到底有多害怕。
雖然夏會長跟葉姨已然和離,但對於夏無夭來說,夏子昂永遠是她的父親。
在這個父權、夫權尤為重要的年代,如果不是葉姨的手段跟態度一直很強硬,恐怕以夏子昂的狠心程度,無夭早就被當做聯姻,或者是討好、拿捏葉姨的工具人,被嫁給一個人品相貌皆不詳的陌生人了。
林夢雅的眸子裡划過了一抹沉思。
今日她能保下夏無夭,那來日呢?
一定會有更多的夏無夭,每天都活在各種水深火熱之中,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
此時,無數飽含血淚的命運線,交匯在這一處,升起了名為希望的星光。
只不過此時的林夢雅,還沒有意識到她這一隻小小的蝴蝶,究竟會掀起怎樣的風浪。
終於,那些被珍敬女院糾結起來的海港城世家們又到齊了。
今日他們帶來的人手,要比昨日多上數倍。
吳老爺站在所有人的面前,面露得意地說道:「諸位,昨日我們苦等了一天,卻被人關在門外戲弄。那麼今日,無論如何我們也得破開這道門,給裡面那些膽大妄為的傢伙一點顏色看!」
在場眾人看在珍敬女院那些人的面子上,無不贊同的。
唯獨夏會長,冷冷地看著那個終於小人得志的老對手。
他早就知道吳家這個老雜毛對自己不滿!
不過是因為之前自己一直壓制著對方,所以這老雜毛才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給自己當狗。
果然啊!
這不才傍上珍敬女院的大腿,就來自己面前耀武揚威了?
偏偏,他的靠山讓他暫時蟄伏,絕對不能透露出自己跟那邊的關係。
若不然他怎麼任由這個老雜毛騎在自己的頭上?
吳老爺很享受現在一呼百應的優越感,但他的注意力也一直沒離開過自己的老冤家。
「嘿嘿」他低低地笑了幾聲,然後故意走到了夏會長的面前。
「夏會長剛才怎麼不應聲呢?難道說,你是心疼了?也難怪,聽說你那和離了的妻女都在這裡面,以夏會長心疼妻女之心,定然是怕等會我們衝突起來,會傷了她們。」
「那不如這樣,只要你可以把她們叫出來,我們就讓你直接把人帶走,如何?」
這話,直接讓夏會長黑了臉色。
他偏過頭,不屑地瞪了一眼吳老爺,冷聲道:「既然已經和離,那葉氏就跟我沒關係。」
他現在對葉凌芳已然是滿心的恨意!
恨她不顧多年的夫妻情分,非得要跟自己和離,還讓他變成了全城的笑柄。
更恨她明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艱難,卻還是要奪走自己的那些產業,哪怕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些年若不是葉凌芳苦心打理,自己也不會安然端坐在商會會長的位置上。
但全天下的女子哪一個不是以夫為綱?哪一個女子不是應該三從四德,應該相夫教子,成為男人的賢內助?
就只有葉凌芳那個女人不識抬舉!
若當初不是進了他夏家的後宅,還有誰會允許她一個婦道人家拋頭露面,不顧廉恥地跟男人們做生意?
夏會長越想越氣,最後他甚至覺得,當初自己沒有一紙休書把這個女人趕出家門的舉動,說明他對葉凌芳實在是太宅心仁厚了。
對方理應對他感恩戴德!
如今這個樣子,不過就是因為他心軟的緣故。
正好,他要趁著這個機會給葉氏一個教訓。
要讓她知道,這天地是男人的天地,容不得她一個卑微的女子放肆!
不得不說,夏會長是真的很擅長給自己暗示。
而且當初哪裡是他手下留情了,分明是因為他鬥不過葉凌芳,所以才不得不認輸。
何況他也想明白了。
那葉氏雖然脾氣倔強,手段也狠辣。
可唯獨是對夏無夭,卻是別樣的關心跟愛護,很顯然,那丫頭就是葉氏的軟肋。
當初是他被打得措手不及,如今想起來,他當初就應該想辦法把夏無夭扣住,如此以來,那葉氏還不是任由他處置?
此時此刻,滿心算計的夏會長,一點都沒想到夏無夭也是他的親生骨肉,只想把她當成牽制葉凌芳的工具而已。
就在此時,緊閉了一日一夜的夢園的正門,緩緩打開。
夢園的牌子雖然沒有正式掛出來,但那扇已經被裝飾一新的大門,還是多少有些震撼的。
吳老爺背著手,神情倨傲地緊盯著大門。
失策了!
當初他就不應該答應亡妻不動這裡,否則也不會平白無故地把這麼大的園子丟掉。
之前他只覺得這園子裡面僅僅是一些不值錢的花花草草,也虧得亡妻有閒心去打理。
但是現在,他看到了裡面已經整飭一新的風景,心裡的小算盤立刻就活動開了。
等到他把園子收回來,就可以順勢改成一個大飯館,而且還帶遊園、住宿的。
到時候,那白花花的銀錢豈不是都要飛入他的口袋?
吳老爺似乎想到了那種美景,整個人也顯得格外興奮了起來。
眼見裡面終於有人出來了,他立刻示意自己旁邊的管家上前。
之前他在家裡都安排好了。
在那些人面前,他一定要拿出吳家人的氣魄來!
哼!如今連夏家那個老廢物都只能屈居自己之下,這一次他倒是要看看,這裡面的人還能仗著誰的勢!
管家的管家得到了自家老爺的命令,昂首挺胸地走過去,就差點拿他的鼻孔看人了。
剛要說些威懾力十足的話,突然,一個巴掌直接打了過來。
「什麼東西,也敢對著我家小姐犬吠,滾!讓你主子親自來回話,否則誰敢開口,就割了誰的舌頭!」
一身勁裝打扮的白蘇,上前就直接用一個大逼斗把吳家的管家打得眼冒金星。
而此時,其他人也終於看到了園子新主人的全貌。
林夢雅今日並未做多隆重的打扮,一身淡紫色的衣裙襯得她皮膚勝雪,容貌清艷絕倫。
雖然是做的婦人裝扮,但卻不柔婉,反而有種令人難以直視的銳利。
一身玄色衣衫的龍天昱與她並肩而行。
他人本就氣勢迫人,跟在林夢雅的身側,如同猛虎出山,銳不可當。
光是夫妻二人,就給人很大的壓力。
更別提她身後跟著方姨,霍叔,霍驍三人,每一個人都是面色不善。
另外一邊,葉凌芳跟夏無夭今日也是撐足了架勢,夏無夭攙扶著母親的手臂,兩人的面色緊繃,但卻看不出絲毫心虛或者是緊張。
當然,在這群人裡面,最讓人難以忽視的,還是那個走在最中央,被人所有人都環拱的老人家。
老人家的個子不高,姿態卻並不畏縮,怡然自得的樣子,仿佛沒注意到兩方人劍拔弩張的氣氛。
一身素色的衣袍雖然普通,但每一個看到她的海港城當地人,卻突然變了臉色。
「老,老廟祝?」
其中一個家族的掌權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當下就收起了自己方才故意擺出來的姿態。
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對著老廟祝行禮。
「廟祝婆婆,您、您怎麼來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