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吳寒玉的好奇,林夢雅也簡單地解釋了一下產康的重要性。
聽到婦人生產之後還有這麼多講究,吳寒玉的眼中,就流露出了一絲恐懼。
原來,母親那次小產之後的孱弱,可能就是護理恢復不及時導致的。
明明這不是母親的問題,可不管是家裡的女眷還是下人,都會在背後嚼舌頭,說那都是母親福薄。
說母親既保不住肚子裡那個沒有機會跟她見面的弟弟或者是妹妹,又拖累了身體。
一時間,她很想大聲反駁那些人。
根本就不是母親福薄,而是父親跟孫姨娘在母親小產之後頻頻找茬,這才讓她母親沒養好身體!
母親的死亡,也在那時埋下了陰影,而這一切,都是她那個「好父親」導致的!
林夢雅並不知道自己無意中的科普,還讓吳寒玉窺探到了母親死亡的真正原因。
產康項目,同樣是女子會館重點推出的服務之一。
她只是覺得要發揮自己的所學,讓更多的女性不必受產後疾病的困擾。
對於古代女子來說,這樣的恢復教程是她們急需,但卻極少會正八經地當作一門正經營生來做的。
許多人一輩子都帶著各種各樣的困擾,到了年老體弱的時候更是難熬。
這一路上,林夢雅看到了不少這樣的病例。
所以,她決定要一點點地改變這樣的現狀。
首先,就從普及基本婦科小常識開始。
雖然眼前的兩個姑娘都是未婚少女,但是在傳統教育之中,很少有人會對兩個未婚少女說一些私密性比較高的常識。
這也就導致了許多姑娘在青春期來臨的時候是懵懵懂懂的。
雖然大戶人家會有專門的教引嬤嬤教導,但是這種教導都是隱晦而模糊不清的。
因為說得太清楚,就會被當作放蕩、不檢點。
夏無夭跟吳寒玉都聽得面紅耳赤,但兩個人卻把她所有的話都記在了心裡。
因為她們能感覺得到,霍姐姐的這些話對於她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關係到她們以後的生活。
末了,林夢雅還拿出了自己設計的內衣褲。
因為古代衣料方面的限制,所以她製作的內衣只是一個雛形,但比起現在的內衣來說,已經算是比較方便的了。
兩個姑娘都十分聰慧。
但光是看一眼,臉上就飛滿了紅霞,兩個人就像是兩隻被水煮了的蝦,紅得十分徹底。
林夢雅也沒為難兩個小姑娘,給她們兩個演示了一下。
這兩件衣服都是側開口的,穿好了之後用側面的扣子系好就行了,而且鬆緊可調。
兩人看得目不轉睛,尤其是聽林夢雅的介紹之後,兩個人更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渴望的眼神。
尤其是夏無夭。
她從小就喜歡跑跑跳跳,長大了之後更是因為練武而不得不穿上束胸。
哪怕是纏得不那麼緊,但是一整天下來胸口也有些麻木。
但是如果有這個小衣的話,那她就不用再把自己纏得那麼緊了!
「這兩套都是試用品,如果不嫌棄的話,你們可以拿回去穿。不過在穿之前最好是洗曬一下。對了,這是我特製的內衣洗液,每次清洗的時候用一小瓶蓋,在木盆里泡一泡,然後再漂洗乾淨就可以了。」
當然,這兩套內衣褲都是新的,只不過都是純手工縫製,所以穿之前最好還是清洗一下。
兩個姑娘紅著一張臉,但還是收了下來,紛紛對她道謝。
「霍姐姐,我、我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要,要不,我再給你畫幾張圖吧?我不要錢的!」
吳寒玉的眼睛又是淚汪汪的了。
她本來就是一個軟乎乎的性格,為了自保才勉強豎起的尖刺,又在林夢雅的關切之中柔軟了下來。
林夢雅摸了摸她的臉蛋,就是笑容怎麼看怎麼像是狼外婆。
「可是這次我需要你幫我畫好多圖呢!這樣吧,我也不占你的便宜,我們就按照之前商定好的價錢,給我打個八折,你覺得怎麼樣?」
在她的初步設想之中,這園子至少要有十幾處的改動。
既然是要做會館,那麼就要考慮可能會有多人在一起活動的空間。
幸好這個園子很大,經過手下人的丈量,林夢雅發現這個園子後面還有很大的一塊空地。
大概是因為吳夫人心力交瘁,所以除了前面的四時之景外,後面她並沒有做任何設計。
這一部分,林夢雅覺得可以改成運動場所。
誰說女性就不喜歡運動呢?
射箭投壺,騎馬蹴鞠,捶丸馬球。
在這裡,但凡是女性想要做的事情,她都會提供場所跟用具。
所以這麼一看,後院的利用率還挺高的。
也幸好夏無夭跟吳寒玉一動一靜,兩個人所提出的要求也有一些差別,林夢雅都細心地記了下來,這以後可都是她賺錢的營生呢!
就在此時,白蘇進來通報。
「主子,吳家的管家過來了,說是要請您去吳府。」
一聽到這話,吳寒玉驚了一跳,忍不住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臉上帶著幾分驚慌失措。
「他、他是來抓我的嗎?可是我走的時候明明已經很小心了,為何還會被他抓到?我得趕緊離開這,我不能連累你們!」
夏無夭的面色也不太好看。
她太清楚吳老爺的性子,真是要被他抓到寒玉在這裡,那這次回去,恐怕寒玉就再也出不來了!
索性,她心一橫,抓住吳寒玉就道:「要不,要不你乾脆別走了,或者是我帶你出去躲幾天?反正早晚你都得離開吳家,既然如此,那不如早一點,免得夜長夢多!」
「可是,我娘留給我的那些東西還在吳家。若是我就這麼走了,我怕我爹肯定會把那些東西都給糟蹋了!」
吳寒玉急得差點又哭出來了。
她不禁有些後悔。
今天出門的時候,她就想著先把那些比較珍貴的珠寶先拿過來藏好。
但對於她來說,母親留給她的那些遺物才是價值千金。
她每晚都要在那些東西的環繞下入睡,仿佛這樣,就能找回從前母親還活著的美好生活。
可她現在後悔了!
早知道會被管家發現她的行蹤,她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把那些東西運出來放好。
雖然經歷了暫時的分別,但以後她卻可以長長久久地守著那些東西,這難道不好嗎?
正在兩個姑娘急得六神無主的時候,林夢雅卻突然心念一動。
「你們兩個先別著急,白蘇,你再去探一探他為什麼要請我去吳家。」
林夢雅隱隱有個猜測。
或許,這個管家的目的並不是吳寒玉,而是她呢?
又在兩個姑娘的坐立不安之中,過去了許久,白蘇這才來回話。
不過這一次她的面色有些許古怪,林夢雅一看,心裡的石頭就落了地。
「行了,你們兩個也不必擔心了,白蘇,吳管家這次來,是不是因為酒樓的事情?」
白蘇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吳寒玉。
林夢雅笑著說道:「寒玉以後就是咱們會館的專屬畫師了,都是自己人。」
吳寒玉被這一句話安撫到了,心情也稍稍安定了下來。
很奇怪。
明明她在吳家生活了十幾年,但在父親跟孫姨娘的口中,她是早晚要潑出去的水。
可是在這裡,她明明才跟霍姐姐相識沒多久,霍姐姐卻說她是自己人。
這讓她對即將要開辦起來的女子會館,有了一點很特別的歸屬感。
白蘇點點頭,這才說道:「吳管家說,吳老爺想要知道,吳家那幾間酒樓出的問題跟咱們有沒有關係。」
「不過,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擋回去了,想必他們是抓不到任何把柄,所以才狗急跳牆,上門來質問咱們。」
吳寒玉心裡猛地一驚,難道說——
「你們說的,可是吳家酒樓被潑腌臢之物的事情?」她瞪大了一雙水眸,問道。
林夢雅點點頭,還是解釋了一句。
「這可不是我們動的手,是吳老爺自食惡果罷了。」
說著,她就把那幾個人,企圖破壞四時之景核心景觀的事情也跟吳寒玉講了。
吳寒玉氣得渾身發抖。
倒也不是心疼吳家酒樓,反正那些都是她渣爹的心頭肉,就算是到她爹死的那一天,估計也不會有一個子兒落在她的手上。
她生氣的是她爹居然會如此不顧她亡母的遺願!
大約是預料到了自己死後,女兒的身世悽苦,所以拼著最後一口氣,她的母親跟父親要了一個承諾。
那就是不管發生何事,他這個當父親的,都不能去打這個園子的主意。
當時吳家不少親族都在旁邊,所以吳老爺不得不點下了頭。
可是在母親過世之後,父親的確是沒有插手園子的事情,但他卻默許孫姨娘賣園子。
卻原來,在父親的心中,自己跟過世的母親一樣,沒有半點位置。
她恨父親的薄情寡義。
但是她最恨的是自己。
假如她能成長得再快一點,再有能力一點,是不是就可以帶著母親一起逃離那座吃人的吳府?
但其實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母親是逃不出去了。
所以母親拼死,為女兒留了一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