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狐直接把人抓回來,一雙手呈爪狀,作勢就要去摳他的眼珠子。
男人嚇壞了,下意識地瑟瑟發抖。
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兩根指頭,他想要閉上眼睛,卻因為過於恐懼根本做不到。
只能絕望地瞪大雙眼,看著手指離自己越來越近。
「啊——」
他發出一聲不似常人的慘叫,但卻被清狐反手捂在了嘴裡。
「記住你現在的感覺,要是你再敢用那種噁心巴拉的眼神盯著她看,我就親手挖了你的眼珠子,塞到你的嘴裡。」
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冰冷的戲謔,仿佛是惡魔的低語讓男人嚇得雙腿亂顫。
「不,不敢了!饒,饒了我吧!大人,我真的錯了,大人,我不是故意要盯著宮家主看的,我再也不敢了!」
男人說話語無倫次,現在他已經忘了自己所有的計劃,只知道絕對不能讓人把眼珠子挖掉,否則他這輩子就毀了!
他之所以費盡千辛萬苦擠到這艘船上,為的就是能夠飛黃騰達。
如果沒了這雙眼睛,那他就等於斷絕了自己所有的前途,到時候就算是他想方設法的獲得了宮家主的青睞,那誰會重用個瞎子呢?
所以,他現在只想保全自己的眼睛。
清狐冷哼了一聲,直接鬆開了自己的手,略有些厭惡地在身上的衣服上擦了擦。
「記住你今天說的這些話,要是再犯,我保證你會後悔生在人世上,滾吧!」
這也就是在現在,若是放在從前,這人早就死在他狐大爺的手上了!
而且自從上船之後,林夢雅就給他下過禁令,輕易不能殺人。
就算是殺人了,也得做到悄無聲息。絕對不能引起任何恐慌。
畢竟他們同乘一船,如果有人無緣無故地失蹤了,或者是殺人的時候被人看到了,那很有可能會讓下面的人生出異心,到時候對於他們來說就不安全了。
清狐從來都是無拘無束,他不會聽從任何人的命令,唯獨他會對林夢雅會言聽計從。
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早就已經不是單純的男女之情,而是比血濃於水的親人更加具有依賴性。
她是他與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繫,若是沒有她的話,那這個世界對於他來說也是悄然無趣的。
所以,清狐對於任何膽敢覬覦她的人,都充斥著非常強烈的殺意。
當然,他已經認定的龍天昱除外。
在男人屁滾尿流的離開之後,清狐在甲板上來來回回地巡視,確定沒有任何隱藏的危險,這才回自己的船艙里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就準備起程離開,林夢雅並沒有出現在船頭,馬青虹同樣沒有。
她們兩個都是那種不太喜歡離別的性子,不看見的話還好,要是看見了,肯定會因為太過低落的情緒久久難以走出來,而耽誤其他的事情。
所以一大早林夢雅起床之後就往藥房裡扎,沒想到有一個人比她更早。
「文大夫,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林夢雅略感意外。
倒也不是說文景比較懶,每天都日上三竿了才過來。
而是文景是一個生活非常有規律的人,他基本上都會在早上的八點半左右來藥房。
偶爾還會因為要溫習醫書在自己的船艙裡面不出來,這些林夢雅都已經習慣了。
她的時間相對來說就比較寬鬆,畢竟還有三個孩子在。
所以有的時候難免會稍稍晚一點,今天他差不多是六點半起來,七點就到了藥房。
但沒想到居然看到了文景。
仔細觀察才看到對方的眼下似乎有一些烏青,好像是熬夜之後留下來的黑眼圈。
所以這傢伙昨天晚上沒回去?
看到宮家主進來,文景才略有些意外地說道:「所以這是天亮了,真是不好意思宮家主,我昨天晚上一時興起,所以就忘了回去睡覺。」
林夢雅搖了搖頭,這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反倒是對文景之所以熬夜有點好奇,於是問道:「文大夫這是做什麼呢?方便與我說一說嗎?」
文景點點頭,給她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中一本破舊的醫書。
「宮家族,你說得太對了。這幾日跟良醫互相切磋,我才知道自己從前的淺薄。」
「從前我總覺得自己受過多年的訓練,在醫書方面不敢說自己有多精湛,但至少基礎肯定是打得非常牢固。」
「但是我今日看到他給我的這本醫書,我才知道原來世上還有那麼多東西需要我去學習!」
提到自己最擅長的醫術,文景略有些激動。
林夢雅作為一個同行,自然知道他如此激動的原因。
「是的。學無止境倒是真的沒錯,不過咱們馬上就要走了,你這醫書不還回去不要緊嗎?」
他還以為對方是忘了,還沒想到文景搖了搖頭,感嘆地說道:「宮家主,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您總是看不上醫師堂的那些人了。」
「比起他們助紂為虐,他們最大的罪過應該是敝帚自珍。」
「他們不僅把自己的祖傳醫術藏了起來,更重要的是他們不允許任何人在外面行醫,還把那些人家的家傳醫術都奪取過來,只為了讓他們的珍藏多一部分。」
「這對於天下的醫患來說,不亞於是一場滅絕般的劫難。」
「而且醫術各家長處不一,所針對的症狀也完全不同。比如說有些人擅長外傷,而有些人則是更擅長內傷,內外結合才能讓患者更好地康復。」
「但是醫師堂的這些人卻為了一己之私,把這些上佳的醫書典籍都藏了起來,他們未必不知道貪多嚼不爛的道理,只是不想要把這些東西給別人,純噁心人罷了。」
林夢雅坐在椅子上,聽著文景對於醫師堂的批判,她覺得還是挺中肯的。
比起她這個外人,曾經是醫師堂堂主的文景,肯定更知道其中的隱私。
比如說他們之前在古族那裡得到的那些醫書,經過文景的梳理之後,發現竟然有一半是來自各個醫學世家的傳承。
可以想見當年醫師堂是用何種齷齪的手段,才把別人的東西據為己有。
何況他們不光把東西搶了就算了,他們還甚至去殘害那些醫學世家的傳人,就是為了能把醫術牢牢地掌握在自己人的手中,形成壟斷。
林夢雅不知道這些人是太精明了,還是太傻了。
這樣下去的後果只能是把自己的路堵死了,如果繼續任由他們胡作非為下去,那麼不出幾代人,可能醫術就不再是一個能造福老百姓的職業了,而是某些人用來斂財的手段。
而醫術之所以被研究出來,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為了幫助其他人解脫困境。
所以他們這麼做無非是在倒行逆施,同時也是在讓真正的醫術從此消失。
所以,林夢雅才會堅決地把那些人所有的陰謀全部拆穿,把醫師堂連根拔起。
她知道文景雖然並不恨自己,但是他心裡始終有一道坎,覺得當初他們那麼做,多多少少有些不近人情。
而且因為他是成長在醫師堂內的,所以對於醫師堂他心中有一份自己的愧疚。
所以他這些年才對醫師堂的事情不聞不問,只一心沉浸在醫術之中,這未免不是另外一種逃避。
但是現在他已經學會了積極面對這個問題,也更加深刻地認識到醫師堂的存在,對於整個醫術界來說是多大的打擊。
他心中釋然自然就不抗拒這些問題,而他主動跟林夢雅提起,也是在釋放積極的信號。
對於這樣的文景,林夢雅自然是更加歡喜。
「恭喜文大夫,掙脫了自己的心魔,恐怕以後醫術能夠更上一層樓。」
林夢雅大大方方的,恭喜對方,她的祝福也是十分真切。
再說他們倆之間又不存在什麼行業競爭,本來兩個人走的路數就不一樣,何況她更偏向於毒術,而文景則是一個世上難得的好大夫。
文景的臉有些紅,他合上了自己的醫書,鄭重其事地對著林夢雅說道:「宮家主,我已經重新考慮過了你之前的那個提議,我決定上岸之後就想辦法去參加這個醫師考試。」
林夢雅點點頭,她知道對方接觸了良醫之後肯定會同意的,這一點她根本就沒懷疑過。
「不過,我不是為了獲得醫師的資格,我是為了打入醫門內部!」
林夢雅有點意外,這怎麼突然畫風就變了呢?
文景也沒讓她猜測,而是誠懇地說道:「良醫之所以把他們這部內門傳下來的醫書給我,就是希望我能夠替他們的師門正名。」
「我都聽他說了,當年他的師門就是被人誣陷了,所以才失去了考試的資格,我覺得這種不平事就得用我們醫道之人的方式來解決。」
「你覺得呢?我有沒有這個資格?」
文景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畢竟人家宮家主大費周章地把他帶過來,肯定不是為了讓他去做這種私事。
但是他總覺得自己得做點什麼。
如果像是以前那樣逃避的話,那他豈不是白活這麼些年了?
人在這世上總得留下點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