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子檀有點子無語，對著自己手下的人就瞪了一眼。
「還不快點說！」
這人才如蒙大赦，趕緊把自己知道的都倒了出來。
「在我們家鄉那邊的一條大河裡，就有一種叫『烏青』的大魚，我爺爺他們那輩子的人都說它是海龍王的坐騎，是犯了錯所以才被貶到河裡來的。」
「當時我們河周圍的幾個村子，每年都會舉行漁獵大會，幾個村子的年輕人都會上陣，誰能捕到最大的烏青魚，哪個村子就能贏得彩頭。」
「我爹年輕的時候就跟他那些老夥計們，捕到過一條一人多長的大魚，當時我們老族長差點沒樂得背過氣去，說他活了這一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大的魚。」
「最後這魚被他親自一點點把肉取了下來，然後就把剩下的骨架洗乾淨，晾乾了，供奉進了祠堂裡面。」
「我小時候就經常去祠堂裡面玩，見過這大魚骨架不知多少次，最是熟悉不過。如今看來，咱們這次找到的魚骨架，倒是跟我們祠堂里的那隻差不多。」
大家都聽得一愣一愣的，這傢伙，沒想到還挺有講故事的天賦的。
林夢雅眼中帶著幾許好奇，「那這活著的大魚你見過嗎？」
年輕人搖了搖頭，解釋道：「我爹說，這魚可厲害著呢！旁的魚都是吃水草吃小蝦小魚，獨獨這魚，卻是吃肉長大的。我爹就親眼見過這玩意吃活雞活鴨，至於吃不吃人的我們倒是不知道。」
「只不過他們每年去捕魚的時候，都是用最多的網去套，人是不敢直接站在水裡正面撈魚的。」
林夢雅一聽，就覺得這魚肯定有點奇異之處。
忙喊了人，讓之前上前尋找的那幾個人趕緊回來。
雖然現在這大魚成了骨頭架，但這都保不齊是哪年的老黃曆了，萬一要是裡面還有這些大魚的後代，那幾個人不是很危險？
好在，龍天昱按住了她的肩膀，提醒了她。
「我看水位那麼低，不像是有大魚的樣子。」
這倒是。
估計這幾條大魚也是因為擱淺，所以才成了骨架。
不然那麼大的魚，肯定也會在水深的地方生活。
結果往前探路的三人，卻帶回來另外一個消息。
「家主，殿下，我們越走發現水越深，剛才已經能沒過小腿了，就算是您不叫我們，我們也得上來了。」
幾個人一邊說，一邊把已經進水了的靴子脫下來，倒了倒進去的水。
林夢雅讓人趕緊去車上換衣服跟鞋子，地下水太涼，而且也容易有未知的病菌，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所以，那個往下爬卻沒爬進來的人，想要找的地方是不是這個地下河呢？
可惜現在人死了，他們已經不得而知。
但按照樂正子檀帶來的那個人的說法，如果地下河裡有這種兇猛的肉食大魚的話，那下面還挺危險的。
「家主，這大魚骨架咱們要不要收起來？」寒夜低聲詢問。
林夢雅看了看這瑩白如玉的骨架，能找到這麼完整又這麼大的魚骨架，倒也不多見。
「嗯，收起來吧。」
誰知她這邊話音剛落，那邊，龍天昱的神色就猛地一變，身形如電，瞬間就出現在十幾米開外。
「誰？」
樂正子檀稍微遲了一步，但他也是個練家子，直接就跟著龍天昱的動作閃身過去。
至於寒夜一行人，早就把林夢雅保護了個密不透風。
不多時，就聽得「撲通」一聲，好似有人摔倒了，再也沒聽到任何的呼痛聲，然後樂正子檀就面色不善了走了過來。
「剛才那邊有人偷窺，我遲了一步，被那人給逃了。」
林夢雅點點頭，其實她倒不是擔心自家男人的安危。
龍天昱是個極有分寸的人，假如對方的行動真那麼迅速，或者是武功在他之上，他肯定會給出訊號，讓人跟著一起過去。
如今只有一個可能。
他是故意把人放走的。
估摸著是發現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想要跟著對方一起找到那人的老巢。
「走，咱們一起跟過去。這裡留下幾個人看守，如果還有別人靠近就即刻拿下，要活口。」
她吩咐了兩句，寒夜立刻點了幾個人留下來看守，他跟樂正子檀，則是跟在林夢雅的身後，循著龍天昱留下的暗號而去。
果然，她家男人留下的暗號都表明了她的猜測是對的。
龍天昱遊刃有餘地跟著那個人，就像是上好的獵手，正在隨意地戲耍著倉皇逃竄的獵物。
林夢雅他們也就沒著急，而是循著記號，一路往茂密的林子裡追去。
古族這邊的地貌多山林，其實有很多地方也可以開墾，但這裡的人口不足，就連已經開好的田地，有許多都荒廢了，更何況是在這種深林呢？
其實這樣也造成了一些麻煩。
比如說有的小家族，就喜歡在這種林子裡生活，覺得安全。
但同樣，也隔絕了他們跟外界交流的機會。
在這樣的狀況下，他們就算是全家出了什麼意外，也會因為實在是太過隱蔽，而無法被外界察覺。
這次的人口盤查，就發現了好多這樣的案例。
林夢雅一邊走，一邊在心中哀嘆，這看似「安全」的環境，卻成了許多人的「牢籠」，終其一生都無法逃離。
怪不得現代有許多地方，都號召要「走出大山」。
不僅僅是因為大山內的路偏僻難行，資源匱乏。
最重要的是一旦發生什麼災害，救援難度會大大增加，從而讓裡面的人，錯失被救援的最佳時期。
只可惜這裡的人暫時還不明白這一點，或者說，古族長久以來的弊病，造就了目前的這種狀況。
看來以後，樂正岳跟杜止戈，都有的忙了。
幾人跟著龍天昱的痕跡，一直走到了大約幾里之外的林子裡。
此時，夕陽已經沉下去了，夜幕降臨下的森林，天然帶上了幾分陰森與恐怖。
當然，前提是對普通人而言。
樂正子檀有點擔心地對林夢雅小聲道：「要不然咱們先回去？你也看到了，這林子無邊無際，萬一要是咱們在這裡迷路了可怎麼辦？」
林夢雅還沒說話，寒夜就道：「樂正公子請放心，我們這邊有善於識路的好手，絕對不會讓您在這裡迷路。」
樂正子檀張了張嘴，「嗯，那個，萬一要是有野蟲野獸什麼的......」
「那更不會了。」寒夜直接拿出了自己掛在腰間的荷包。
「咱們身上都有宮家特製的藥包，有這個，基本上不會有蟲子跟野獸靠近。」
樂正子檀抿了抿唇，突然好羨慕啊！
只可惜他不能說。
「你且放寬心，既然咱們要跟過來，那我肯定會保證你們的安全。」
迷路，或者是在林子裡遇到什麼野獸之類的，林夢雅從來沒擔心過。
而且她剛才看到龍天昱留下來的標記，就知道他們這一次，可能要找到真正的目的地了。
在穿過一片足有一人多高的野草後，他們終於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就在龍天昱的身前，有幾個人正伏在地上，隱隱有種對峙的感覺。
林夢雅沒敢出聲打擾他，就看到下一刻，那趴在地上的身影猛地一撲，直奔龍天昱而去。
但很可惜，對方這種僅憑著野獸本能一般的行動，根本沒辦法對身為高手的龍天昱造成威脅。
甚至對方都沒能碰到他的衣服邊，就被龍天昱掐住了對方的脖子。
「等等，先別殺。」
林夢雅趕緊出聲阻止。
幸好龍天昱下手也不狠，只是一下子就劈中了對方身上的穴位，然後剛才還張牙舞爪的傢伙，瞬間就癱軟了手腳，只能驚恐地衝著他齜牙咧嘴。
龍天昱一聲冷笑，直接把人扔到了身後。
林夢雅兩步走過去，才發現那竟然是半大的孩子。
「尾、尾巴！你們看，這東西的身後，居然有尾巴！」
不知是誰，驚恐地叫了一聲。
隨即，就有人喊道：「這一定是山魈的後代！我聽說了，山魈最喜歡人間女子，肯定是山魈搶了女子上山孕育子嗣！」
「砸死它！這種不人不鬼的東西，絕對不能留！」
「砸死它！」
但林夢雅卻不這麼認為，她仔細看了看面前的小傢伙。
雖然身上穿著用爛麻跟樹葉樹皮做成的簡易衣裳，但隱隱約約能看得到胸口處微微鼓起的弧度。
這還是個小姑娘。
至於屁股上的「尾巴」，或許，這些人應該不知道「返祖」的含義。
「行了，都閉嘴！」樂正子檀不耐煩地吼道，「瞧你們一個個，她就這麼一點大，難不成還能吃了你們！」
頓時，那幾個人叫嚷得最歡的都被迫閉上了嘴。
但他們卻不知，從現在開始，他們就已經被樂正子檀排除出自己跟哥哥的心腹之外。
他跟哥哥需要的都是能頂事的能幹人才，就比如說剛才那個認出大魚骨的，就很進退有度，最起碼還知道在徵得自己的同意之後再開口。
至於剛才這幾個，那就跟烏合之眾似的，一點不能頂事，反而還冒冒失失的。
回去之後，就把他們送到不重要的位置上去，免得壞自己跟哥哥的事。
剛剛侃侃而談魚骨來歷的年輕人，也不知為何，他就覺得二公子看向自己的眼神，咋、咋有點和顏悅色了呢？
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