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就是錢權誘惑,一個就是用親人威逼利誘。
而宮家把這兩方面的隱憂都解決掉了,就算是有人真的那麼貪心不足,概率也會大大降低。
從她接管宮家的那一天起,她就在有意識地做這樣的工作。
所以現在,宮家上下都是一條舌頭,外面看起來就如同鐵桶一般,根本打探不到與之相關的任何消息。
這一點,就連跟他們交好的幾個家族都大為羨慕。
又過了兩天,林夢雅跟龍天昱交出了最後一批的人員名單。
「接下來的時間才更重要。」
龍天昱攬著她的肩膀,兩人頗有默契地對著笑了笑。
是啊!
事情恐怕還沒那麼簡單。
滿如銀盤,隨著時間逐漸有了缺口。
八月二十五,中秋佳節才過去了十天,古族這邊卻已經是十室九空。
他們是分批撤離的不假,但每個家族的距離並不相等,離得近的動作自然快一些,離得遠的,也只能安排到後面的幾批。
清晨,無數的古族人行走在路上。
他們當中有一部分人知道這次全族大遷徙的緣由,但更多的人不知道。
這群人只知道在某一日,他們過得很好的日子就被打破,被迫離開祖輩生活的地方,前往未知之處。
如果不是各家各戶的家主首當其衝,安撫自己的族人,恐怕早就亂起來了。
儘管如此,不安的情緒還是在人群之中蔓延。
只是勉強壓下來,但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爆發開來。
人群里,一個長相憨厚的男子此時有些為難地找到了他們的家主。
「三叔!咱們到底要去哪啊?我可是您的親侄子,您就不能給我交個底嗎?」
被男子稱作三叔的男人,此刻也是一臉的疲憊。
他們離得比較近,所以連夜就收拾了一些金銀細軟,帶著族人趕到了集合地點。
他心裡還覺得自己很英明,這樣一來就趕上了第一批轉移的名額。
如今走了快一夜的他,現在也是有氣無力,自然也就沒有耐心應付自己的侄兒。
「行了,讓你怎麼走你就怎麼走得了。我是你親叔,我還能害你是咋的?」
作為一家之主,他平常在家族裡也算是十分有威嚴。
如今沉下一張臉,但是也挺能唬人的。
被他呵斥了的男子縮了縮脖子,連連道歉,只是他不管怎麼軟磨硬泡的,也沒辦法從三叔的嘴裡套出任何話。
最終,他三叔有些煩了,直接把男人攆了回去。
長長的隊伍又在往前走,他們休息的時間很短,但聽說再走上半個時辰,就能修整一下,燒個水吃個飯什麼的了。
男人在別人的面前都是一臉的木訥,唯獨回到了自己的小家的時候,他陰沉下一張臉來。
看他這樣,本來就累了一夜的媳婦更不敢觸他的霉頭了。
她只能努力地把頭垂得更低,一點不敢看對方的眼睛,生怕他要是一個心氣不順,就抓著自己往死里打。
這麼多年來,她已經被打怕了,根本生不出半點反抗的心思。
偏偏丈夫在外人的面前裝得極好,幾乎所有人都說她嫁了這麼一個老實憨厚的男人,算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就連她家去跟父母哭訴的時候,父母都要罵她不知足。
所以她在男人的面前一向是畏手畏腳,半點不敢跟對方爭辯,只能咬碎了壓,往肚子裡咽。
男人看她這個樣子,視線不屑地在她的身上轉了轉,心道真是沒用。
當初娶她回來,也是看重了她爹在另外一個家族裡面當大管事,能夠及時地給他帶回來不少有用的消息。
不然,他這樣高貴的身份,可不是一個賤民能配得起的。
他現在心情有些焦躁。
就在前幾天,發現自己聯繫不上自己的上級了。
作為一個奸細,他們有自己的情報網,而且每隔不到三日,就要互通消息,若發現有什麼不對,就要及時上報。
這麼多年來,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久沒收到上級的消息。
他原本是想著,過完八月十五,自己就冒險去一趟他們經常約定碰面的地方,看看對方有沒有給自己留下什麼消息。
不想,八月十五過後,家主就勒令任何人不准隨意出家門,且每日都要去家主那邊點卯,並且相鄰的兩家都要互相監督,若發現有人隨意出去,就要及時上報。
他還以為是自己的身份被發現了,所以更加不敢擅自行動,整日裡縮在家中,惶惶不可終日。
沒想到,迎來的卻是整個家族要遷走的「噩耗」。
這怎麼能行?
他本想把消息發給自己的上級,但又想到對方的異常之處,怕自己暴露,所以什麼都沒敢做。
在跟著這個家族一起上路以後,他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
本來想跟周圍的人套套話,結果發現大家都對此一無所知。
唯一知道消息的很有可能就是那個老不死的。
他找機會上去問問,同樣一無所獲,這讓男人越發地焦躁。
要是放在往常,他還能打打那個女人出出氣,但現在,他生怕自己動手可能會引起旁人的注意,只能暫時先憋著。
但瞧著人越走越遠,直覺告訴他,他得把這事情弄明白,把消息遞上去才行。
上級明明說過,他們在上境投靠的家族已經派人來了,只要一聲令下,他們就可以打開門迎接那些大人們。
一想到自己那光明的未來,他就忍不住心頭一陣火熱。
不成!
無論如何,他也得把這件事情搞清楚。
他思考了許久,知道隊伍重新停了下來。
他看了看左右,知道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於是扯著那個那個女人,低聲警告。
「我出去一趟,待會要是有人問起我來,你就說你身上難受,我去給你找藥了,聽到沒有?」
女人慌忙點頭,不敢吭聲。
男人看她這個樣子就覺得煩,大手使勁掐著那女人的胳膊,惡狠狠地威脅。
「你要是敢亂說話,小心你跟你娘家那些人的性命!」
女人嚇得瑟瑟發抖,就像是一隻被雨水打濕了的麻雀,半點威脅力也沒有。
男人冷哼一聲,滿意地離開。
女人直到他走了許久,這才算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癱坐在地。
這種地獄一般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女人的淚水,一滴滴地滴落在破舊的衣服上,乾巴巴的雙手上。
就算在家裡,父母更看重弟弟妹妹們,卻也不能苛待她。
可沒想到嫁了人以後,她的日子只剩下苦澀。
不是沒想過一死了之,可那個男人威脅她,只要他敢死,他就敢殺了自己的娘家人。
女人不由得想到了成親的那一年。
在某個晚上,她因為一句話惹得男人不快,就被對方扇了兩耳光,還不許她吃晚飯。
她被餓得實在受不了了,所以想趁這男人睡著了,以後去廚房裡面喝點水充飢。
但沒想到,她卻看到獨自睡在裡屋的丈夫,好像帶了一個人回來。
當時鬼使神差地跟過去,結果卻看到丈夫正在殺人!
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背,才控制住到嘴邊的尖叫聲。
也幸虧如此,否則她肯定也活不過那個晚上了。
只是從那以後,她對這男人就更加恐懼了,生怕他真的會殺了自己的親人。
大約是因為她的乖順,這兩年,男人有些事已經不瞞著她做了。
這也讓她覺察到了男人應該是別人派來的奸細。
她也想著把這件事跟自己的父母說一聲,但她實在是怕了。
她怕父母不相信她,到時萬一被這個男人抓到了,那他們一家子也保不住性命。
或許,等她再熬上幾年,熬不住的時候死了也就罷了。
正當女人悲觀地想著的時候,突然,她聽到了旁邊傳來的幾道議論的聲音。
「我跟你說,你可別往外面說呀!我聽說,最近我家鄰居好像是發了一筆橫財,嘖嘖,足足有五十兩,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另外一人也驚道:「哎呦!就他們那一窩子的窮鬼,哪來的五十兩啊!呀!不會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吧?」
結果剛說話的那人,嘖了兩聲。
「嘖嘖,就他們那一家人哪有這個膽量?這不是前陣子家主說,要是誰不聽話偷偷跑出去,就讓咱們上報麼?他們家也是運氣好,半夜趴牆頭喝西北風的時候,看到他們家旁邊有人偷偷溜出去了。他們家就給人家告了,結果,就得了五十兩!」
「真的假的?這就能給五十兩,唉喲我的天老爺呀!這錢來得也太容易了,咱們怎麼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可不是!原本他們家還想瞞著,要不是我機靈,從他們家那個傻子媳婦嘴裡套出話來,我還不知道有這麼一條發財的道呢!」
「走走走!咱們趕緊回去,往後呀,身上也要多長几隻眼,免得錯過這種發財的機會。」
兩人的聲音其實並不大,但女人縮在角落裡,根本不起眼。
她聽到兩人的交談,眼神突然就亮了亮。
她是知道的,那男人肯定有問題。
而現在,有個機會就擺在自己的面前。
女人想了想,狠狠地咬住了下唇。
她就賭這一次!
大不了就是個死,反正這日子她也算是過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