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跟他們同屬一族,且師父在臨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甚至不惜以他們這麼多年的師徒情誼,來懇求他一定要維護古族,他早就不想幹了。
沒錯,老閣主在卸任之後,就離開了這裡。
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已經老了,而且腦袋已經沒有從前那麼好用了。
那些人趁著他糊塗的時候,攛掇著他做了不少的事,給自己的徒弟也是繼任者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他知道自己再這樣下去,早晚也會葬送自己的師徒感情不說,還會讓整個古族跟他一起陷入危險之中。
所以,他願意把這個機會都讓給徒弟。
至於他,也該好好地思考一下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了。
總不能老給孩子們添亂吧?
樂正岳親自背著師父上了馬車,又目送著對方離開,從始至終他沒有說一句挽留的話。
不是他絕情,而是古族現在已經到了危急存亡的時候。
如果這個時候他還跟師父一樣認不清楚形勢,一味地抱殘守缺,那古族早晚會迎來滅頂之災。
無論如何,師父對他的養育教養之情,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等到古族的危機過去以後,他會親自把師父請回來,奉養餘生。
這也在某種程度上表明了他肅清古族的決心。
連著他的師父他都能三振出局,其他人在他眼裡也不會有什麼分量。
正當他想要開口訓斥的時候,突然,手下人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樂正岳眉頭緊蹙,他手下的人絕對不會這麼沒有規矩,若如此也只能說明一件事,有急事發生。
果然,手下人扶在他的耳邊,急匆匆地稟報了件事。
其他人看到這一幕面面相覷,甚至心中還有些不滿,覺得樂正岳這個新上任的閣主,未免有些太不尊重他們。
就算他們的地位不如閣主尊貴,但即便是上一任的老閣主,在面對他們的時候,也極少會做出此等失禮之舉。
唉,到底是年輕人,估摸著是想要上任之後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如此一意孤行,也不怕失了民心,若沒有他們的鼎力支持,就算是閣主又能如何?
一時間,有幾個本就對他不那麼心悅誠服的實權人物,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看來,有些事情還得他們自己籌謀。
至於明文閣這邊,呵,這位年輕的閣主手段還是有些稚嫩。
欺上瞞下這種事情對於他們來說,並非什麼難事。
此時,樂正岳卻突然出聲道:「既然大家都已經到齊了,你就把你剛才得到的那個消息說與大家聽一聽。」
「是。」
眾人有些疑惑。
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
正當他們互相猜測的時候,只聽得那人聲音一揚,隨後便道:「啟稟諸位大人,就在剛剛,我們接到了一個緊急消息。宮家那邊不知為何突然行動,以雷霆之勢誅殺了好幾家域外來客。」
「什麼?」
人群裡面,已經有人坐不住了。
有人拍案而起,瞪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場中人。
「宮家,宮家為何要這麼做,他們瘋了不成?」
「是啊!那些域外來客,不管如何都不能得罪死了,萬一要是引起了震動,那我們古族豈不是要受連累?」
一連有好幾個人都站起來指責宮家那邊形勢太過瘋狂,根本沒有顧全大局,也不怕因小失大。
但他們卻沒有看到,當他們跳出來指責宮家的時候,樂正岳以及杜止戈與樂正子修,以及還有一些已經擺明自己身份立場與那三方共進退的人的眼神。
那是一種冷淡的,如同在看敵人一樣的眼神。
等到那幾個跳起來指責宮家的人,驚覺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的時候,已經晚了。
樂正岳目光如炬地看向那幾位。
「諸位可真是好抱打不平。若不是看到你們幾位站在這,我還以為幾位也跟那域外之人是一夥的。」
這幾個人都是心頭一驚,他們暗道不好。
其實他們也並非都跟域外之人同流合污,但總的來說,他們的心還是偏向那邊的。
畢竟在他們看來,域外來客雖然行事有些荒唐,可誰讓人家來自遙遠的上境?
都說外來的和尚好念經,最重要的是他們看中了那些人能給他們帶來的利益。
這些人少不得與一些域外來客都有私下的來往,雖然並沒有都達成合作,但心早就已經活動開了。
在他們看來,不管是選擇跟宮家人合作,還是選擇跟域外之人合作,為的都是能給自己撈足夠的好處。
說白了,不管是古族的興衰存亡,還是這片大陸的安危,在他們看來都不重要。
如果能夠給他們帶來足夠多的利益,那他們不建議把自己的刀,朝向與自己朝夕相處的族人。
簡而言之,這群人就是一群利益至上的冷血叛徒。
眼見大部分人對他們的眼色都帶著鄙夷,這幾個人也是怒火叢生。
他們當然不會覺得自己錯了,甚至他們覺得這群人就是死腦筋,明明這麼好的機會就擺在他們的面前,可他們卻畏畏縮縮的商量來商量去。
俗話說的好,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既然大家都不敢邁出這一步,那他們就做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樂正閣主,話別說得那麼難聽。不管是跟前跟宮家結盟,還是跟域外來客合作,這都是我們的自由。」
「再者說,宮家人能給咱們什麼呢?不過就是一些俗不可耐的金銀財寶,這種東西可帶不來我們一族的興旺。」
說這話的,是個鬍子非常張揚的中年男人。
他算是這一堆人裡面穿著比較富貴的,一看就是不差錢的那種,所以他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這也意味著他的身份不一般。
因為他是內族之首,雖然這個名頭是他自封的,但因為他的家族勢力強大,他們家族的子弟在各個位置都擔任著非常重要的職位。
與此同時,他們還在暗中勾結了不少實權人物。
比如說大統領,雖然表面上跟他們家族沒有什麼關係,但據說他的某一房外室,就是這個家族的遠親。
在過去的這些年中,他的家族是囂張至極。
不僅頻繁地插手各個職位的任免,甚至還做出許多非常荒謬的事情。
樂正岳冷眸看著那個囂張至極的傢伙,倏然,勾起了一抹笑。
「聽金家主的意思,你跟那些域外來客肯定已經達成了一致。不錯,倒是符合你金家主一貫的行事風格。」
事已至此,金家主也知道,自己就算是繼續隱瞞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他自覺對古族還算是有些良心在,所以他故意語重心長地說道:「樂正閣主,不管怎麼說,我也算是你的長輩。老閣主年紀大了,有些事情未必能勸得住你,但是作為你的長輩,我可不能看你就此錯下去。
畢竟此事事關咱們一族,能否繼續興盛,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爭強好勝,沉不住氣。
看來有些事情,還得我們這些老將替你們把把關,掌掌舵。」
這意思已經很明確了,金家主恐怕是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完全架空明文閣。
他早就已經看明文閣不順眼了。
這些年來,老閣主閉門不出,雖然有這麼一個徒弟在外行走,但終究壓不住陣腳。
所以,他為何不能取而代之?
樂正岳差點沒氣笑了,非常好,居然當著他的面說想要取代自己的話。
只可惜,金家主恐怕不知道,比起老閣主那溫吞的行事風格,樂正岳可以說是快刀斬亂麻。
這種蛀蟲,早一天揪出來,就能早一天讓事情進展得更加順利。
他冷冷看著對方,手輕輕在椅子上敲了敲。
隨後,便有數道輕微的破空聲傳來,儼然已經包圍了整個房間。
但,有人的速度比他更快。
「家、家主,不,不好了!」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朝著房間裡面跑了過來,所有人都被這個聲音吸引,下意識地向外面看了過去。
只見一個渾身都是血的漢子,整個人就像是一隻被猛虎追趕的兔子,慌不擇路地往這邊跑。
一邊跑還一邊嘶啞著嗓音喊著,仿佛屁股後面有鬼在攆他。
「這是誰呀?」
「沒看過,不是我們家的。」
「也不是我們家的,嘶,好像是——」
有人在人群裡面倒吸了一口冷氣,眼神直直的看向那位金家主。
剛才他們可都是聽到了人的狂妄之語,沒想到打臉來得如此快。
金家主原本都沒往那邊看,他自信覺得根本不會是他們金家的人。
他這次帶來的人不少,而且大部分都被他留在了那些域外貴客的身邊。
他想的是多儘儘地主之誼,也順便讓那群人瞧一瞧自己的實力。
讓他們了解跟自己合作,必定是最優選。
在這古族裡面,就沒有比他們開出的條件還要優厚的了。
結果,所有人下意識的讓開了一條路,就看到那漢子跌跌撞撞地,一下子撲到了金家主的腳下。
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這是怎麼回事?
金家主也是萬萬沒想到,他下意識的就想一腳踢出去,結果認清了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