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俞筱並不是一個愛賣關子的人,或者說,從這幾天跟宮家人的相處當中,他已經摸准了以宮家主為主的這群人的行事準則。
與其試探來試探去,還不如乾脆利落地說出自己的目的,反而更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我有事相求,原本昨晚我見到那個叛徒之後想要清理門戶,但我沒想到,他的身邊還跟著幾個高手。
以我的能力,只能對付其中的兩個,但也是得全力以赴,最後恐怕也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只是如此倒也罷了,可我卻沒辦法保證自己能手刃那叛徒,給小師妹報仇。
所以,我想請宮家主助我一臂之力。您放心,我定當竭盡全力,只求他們能幫我看住那叛徒,別讓他跑了就行。」
俞筱說這些話的時候,態度很是誠懇。
說白了,這是他自己的事情,就連師父那邊他都不想說,之所以想要求助宮家主,那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林夢雅思考了片刻,並沒有直接答應或者是拒絕,反而問道:「我能知道,你為何偏偏要求我幫忙嗎?」
按說就算是不想讓俞驚鴻知道,可不是還有那麼多的師兄弟麼?
不管是論情還是論理,好像也不該求她一個外人吧?
俞筱早就知道她會這麼問,他也沒想著瞞著對方,只露出了一個苦笑。
「不敢瞞宮家主,那孫尚柏縱然有千般的不是,但他卻有一張保命符,那便是我師娘跟他的關係。
他父親是我師娘同父異母的弟弟,且我聽師父時常提起,師娘跟大姨母在家裡的時候,如何受到師娘那位繼母的照拂的。
而孫尚柏是孫家這一輩唯一的男丁,聽聞那位孫老夫人對他極為看重,那是當做命根子來疼的,又怎能眼睜睜地看他去死?
但我小師妹被他害得那樣慘,作為她的師兄,我絕不能放任那人渣繼續活下去。」
俞筱之前給眾人的感覺都是溫柔內斂,但在今日,在此時,林夢雅卻看到了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
她絲毫不懷疑對方的決心。
就算是今天自己不同意,想必俞筱也會想盡辦法,讓孫尚柏按畜生走不出古族的地界。
「那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殺了孫尚柏,很有可能會因此得罪孫家。屆時你師娘,萬一要是不站在你這邊呢?」
「我師娘不會,她是個明辨是非的好女子。」
誰知俞筱是一點也沒懷疑他師娘的意思,下意識地就維護起師娘來。
「只是我知道孫尚柏那畜生一死,師娘難免會跟孫家有衝突。我也不想看到師娘難過,所以,我願意一併承擔。
若是孫家怪罪,我自會上門說明那人渣是死在我手裡,絕不會連累其他人!」
倒是一個忠肝義膽,知恩圖報的好徒兒。
林夢雅看著俞筱眼中的堅定,忽而笑道:「我很佩服俞少俠的膽識,但這畜生可不值得你搭上自己的前途。
況且,他用那種齷齪的手段害了小箐,就這麼讓他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俞筱一愣,隨即有些驚訝地看著她道:「宮家主的意思,是肯幫我?」
「不管怎麼說,小箐也算是我的朋友,且她以後還要給我當女軍教頭的。為自己的屬下出頭,算是我這個當老闆的職責所在。」
俞筱卻沒見有多高興,他反而是愈發真誠地勸了她一句。
「我知道宮家主您的好心,但這件事沒必要牽扯上您。不管能不能殺了那個畜生,過後任何人都不會知道我今日跟您的談話。」
林夢雅擺了擺手,「白蘇,去叫寒夜過來。」
白蘇點點頭,幾乎是出去沒多久,就帶了寒夜過來。
俞筱在看到寒夜的那一刻,就忍不住繃緊了自己的身體。
這是他們習武之人下意識的防禦姿態。
眼前的男子雖衣著打扮得很是簡單,只穿了件勁裝,但那雙冷若寒冰的眸子,卻似鷹目一般銳利。
這是一個強勁的對手!或許,要比孫尚柏身邊的那幾個人更為難纏。
這是俞筱對寒夜的第一印象。
但他沒想到的是,那男子不過在看到宮家主的一瞬,眼中便只剩下了最忠誠的臣服。
沒錯,就是臣服!
甘願為她所驅使,心悅誠服的那一種。
俞筱大為驚駭。
在他的印象當中,能有這份厲害手段的人,哪一個不是性格高傲孤僻。
別說是屈居人下了,有的人就連他師父的面子都不給。
一時間,他對於宮家主的能力的認知更深了一步。
看來,師父還真的說對了。
往後就算是沒有自己操心,神劍門大概也能走向前所未有的輝煌吧?
林夢雅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只是對寒夜吩咐道:「你去挑幾個人,幫俞筱一個忙。記住,別讓孫尚柏那畜生輕易地死,也別讓他死得太快,最好是讓他在死前受盡折磨,痛哭流涕後悔不已才好。」
寒夜領命而去。
這對於他來說,不過就是一件小事。
但是對於俞筱而言,卻有些感動莫名。
「宮家主的大恩,俞筱沒齒難忘。終有一日,我一定會報答宮家主的恩德。」
他抱拳,對著林夢雅深深行禮。
他並不能代表神劍門,但他可以代表他自己。
從此以後,他便是欠了宮家主一個天大的人情,哪怕是用自己的命去還,他也是毫無怨言的。
林夢雅笑眯眯地看著他,「行了,你且記住你今天的話,到時候我可是不會後悔的哦!」
俞筱深深點頭,感激之心難以言明。
林夢雅讓他趕緊去找寒夜,兩人商定一下計劃,今晚就可以實施了。
沒過多久,數道身影就從宮家的駐地離開,融於暗色之中。
一雙眼睛不緊不慢地看著他們離開之後,這才翻身,直接進了還沒睡的林夢雅的房間。
「都走了,嘖,真是麻煩。」
清狐不輕不重地抱怨著。
林夢雅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我就是覺得何必這麼麻煩?直接把人擄來就是,何必這麼大費周章?」
林夢雅看著自家的這隻老狐狸,這傢伙,最近的行事風格可真是越發懶惰了。
「人家想要的是親手為親人報仇,再說把人擄回來咱們也沒時間理會他,還不如隨他們去呢。」
清狐坐在林夢雅書桌的對面,一雙清瘦的大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狐狸眼慵懶地看著林夢雅的手不斷在桌面上下翻飛的配藥。
「呵!報仇也要看自己的能力才是,何必麻煩別人?」
林夢雅的手停了下,順手拽下了清狐指尖的藥草,順便捻了一顆藥塞進那傢伙的嘴裡。
「是是是,你天下武功第一厲害行了吧?不過,昨晚就發現了我們跟蹤的人,還能大膽跟我借力,這倒是個聰明人。」
清狐向來對別人的事情沒興趣,若俞箐麻煩的人不是他的小丫頭,他問都懶得問。
聞言,只是輕嗤了一聲,不置可否。
「嗯,還不算蠢而已。」
林夢雅勾了勾唇角,「那他以後可得好好謝謝你,能在你面前得一個這樣的評價,已經算是極高的讚譽了。把紫珠放下,再敢動我的草藥,我就讓你連吃一個月的藥膳,苦死你的那種。」
清狐無聊地放下了手中的草藥,興致缺缺地看著她面前的那些藥。
「你配這些藥做什麼?」他問道。
其實今晚他是想要帶她出去玩來著。
縱然她是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家主,是孩子們的母親,也是無數人的依靠,但在清狐看來,她永遠是自己唯一在乎的家人。
她不該,也不能總是為了別人去操心,去拼命,她該有屬於自己的時間。
在這一點上,他比任何人都要堅持。
「我在配置一種新的止血藥,很快就好了,你等我一下。」
林夢雅最近在研製新的配方。
雖然和談在即,對於聯合抗敵一事,她也有著充足的把握。
但既然要有戰爭,那就意味著有犧牲。
她身為一個醫者,不管她是用毒還是用藥,她始終沒忘了自己醫者的職責在身。
這一次的聯合行動,勢必要有許多人的參與。
縱然宮家可以供應那些止血療傷的秘藥,但產能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則是高昂的造價。
目前來說,他們只能供給自己的直系軍隊使用。
其他的,那就只能愛莫能助了。
所以林夢雅想著配置一些成本低廉,但效果不錯的傷藥。
不僅要考慮這些因素,還要考慮如果在戰場作戰的時候,萬一要是傷藥用完了,如何快速易得。
這樣一來,她需要了解的就不僅僅是傷藥了,還有各處的特產藥物。
如果找不到某些關鍵的藥物,該用什麼來代替之類的。
也幸好她有小藥在腦子裡跟著一起忙乎,否則憑著她自己,那還真是要嘔心瀝血。
清狐跟白蘇一樣,就這麼陪在林夢雅的身邊,直到夜半三更,林夢雅才結束一階段的模擬實驗。
結果如何不說,但就看她那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卻是熬得微微泛紅了。
「主子,我服侍您休息?」
白蘇心疼地接過她手裡的東西,按照一貫的規矩放好了,邊對林夢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