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雅的大眼睛一瞪他，他就立刻老老實實地坐在桌邊，把兩隻手乖乖地平攤在桌子上。
鳳凰果好吃，同時也意味著它會進化出更多的尖刺來保護自己。
這是自然界的法則，想要活下去，就得讓自己變得更加有稜角。
林夢雅觀察了一下清狐雙手的情況。
修長的五指已經有些微微泛紅，上面那些針眼大小的紅點點格外清晰。
她嘆了一口氣，認命且熟練地倒出了幾個小瓷瓶裡面的粉末，再喝上一種藥水，調和成了深綠色的藥糊糊。
「這麼大的人了，受傷了怎麼不知道來找我上藥？真當自己是銅皮鐵骨啊？萬一要是這刺爛在裡面拔不出來了，你這雙手就廢了。」
林夢雅一邊教育對方，一邊給他細緻地上藥。
鳳凰果的刺細如牛毛，而且看似只有一根針，實則卻足足有十幾根。
這些刺一旦進入人的身體，就很不容易被拔出來，到最後雖然不至於手會跟著爛掉，但卻會留下一個個的小坑。
就算是好了，這種傷疤一碰到熱水或者是冷水，都會讓手指感覺到針扎般的疼痛。
只是山裡面的採藥人都有自己的法子。
他們會在摘取果子以後，用刀子割下來一些鳳凰果的枝芽。
回去之後把枝芽上面的外皮剝下來，用水煮一個晚上再用這種水去洗手。
第一次的時候會覺得手很疼，但是第二次、第三次這種疼痛就會減弱。
等到手不疼了，也就好了，只是這樣還是不免會留下那些細小的紅色疤痕。
林夢雅可捨不得清狐的一雙手就此毀了。
她先是用藥膏塗上去，然後又用蠟燭稍微烤了烤。
最後她用鑷子，一點一點地把藥膏揭下去，順便也帶下了那些牛毛刺。
這是一個非常需要耐心跟細心的工作。
普通人如果這樣盯上個幾分鐘，眼睛就會覺得酸澀。
但在林夢雅看來，這些根本就不算什麼，她全神貫注地盯著清狐的那雙手，只要是稍微有一個小小的凸起，她都會立刻用鑷子夾過去，絕對不放過任何一個漏網之魚。
清狐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為自己忙碌著，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但沒過多久他就低聲提醒。
「行了，你先抬起來歇一歇，眼睛這樣盯著怎麼能受得了。」
林夢雅抬起頭白了他一眼，繼續挑刺，「質疑我的專業是不是？你為我摘果子，我為你挑刺，很公平呀！」
清狐笑完了眼睛，他其實擁有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哪怕平常他的眼神清冷，可眉眼的優勢卻過於明顯，總是能讓人第一眼看到就失了魂。
但他卻不會給那些人一個多餘的眼神。
在十三關內，所有人都有一共識，那就是不管男女，不管美醜，都不能去招惹關主大人。
否則，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全看關主大人當天的心情好不好。
他是清冷絕艷的，卻也是冷若冰霜，喜怒無常的。
唯獨在林夢雅的面前，他渾身剩下所有的冰冷氣息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了對她的寵溺與溫柔。
「好了，總算是給你挑完了再挑下去，我的眼睛都要花了。」
林夢雅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三遍，確定沒有任何遺漏之處，這才繼續取出那種藥膏，給他又細細地塗抹了一番。
「這藥膏一直挺到明天早上再洗。」
可清狐捧著自己糊滿了綠色藥泥的一雙手，用無辜的眼神看著她。
「我這樣要怎麼睡覺？」
「用一根繩子把自己的手吊上去再睡。」
林夢雅毫不留情地說道，不過身體還是很誠實地給他找了一雙大號手套。
手套這個東西看似不起眼，但實際上應用起來的地方還挺多的。
所以但是因為原材料不太好找，所以她身上戴著的手套一般就是有兩個型號。
一個是小號的，一般是給女子跟小孩子用的。
剩下的是大號，至少她身邊的這些人都戴得下。
她一點點地給清狐套好了手套，確保對方不會把手上的藥膏弄的哪哪都是，這才徹底放心下來。
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又挑出了一枚鳳凰果扔進嘴裡。
別說，經過自己「努力」之後，得來的果子好像是更加香甜。
清狐就喜歡看她跟小貓似的，吃到好吃的東西就會微微眯起雙眼，整個人都乖到不行。
但眼下，他還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問她。
「我聽龍天昱說，你想去域外之境？」
提到正事，林夢雅臉上的表情也沒變。
其實這件事情一直放在她的心裡，雖然現在還不確定，但他們都清楚，被動防禦從來都不是最佳的處理方式。
尤其是在他們見識過域外之境的那些人的手段之後，林夢雅就知道，這次是非去不可了。
但這次離開非同小可。
稍有不慎，不僅她會栽在那，甚至可能連累這片大陸變得生靈塗炭。
「嗯，暫時是有這個想法，不過我還沒決定。」
「我陪你去。」
清狐眼神堅定地看著她，「就像是你上次那樣，不管前面是什麼，我都要陪你一起去。」
林夢雅嘴裡的鳳凰果就剩下了一枚小小的果核，她把果核吐在掌心裡，也認真地看向清狐。
「我不想騙你，但這一次可能我沒辦法帶你去。」
「為什麼？」清狐不解，「上次我們配合的不是很好嗎？」
他有點著急地問道，「你知道的，不管是龍天昱還是小玉，他們都沒有我合適。」
清狐說的其實是實話。
龍天昱跟小玉都有他們各自要負的責任，他們要是出了點什麼意外的話，那會牽連到很多人。
但清狐不一樣。
除了她，他在這世上可以說是毫無牽掛。
可正是因為如此，林夢雅才想把他留下來。
「你先別著急，聽我說。這次我們去，也不知道會遇到個什麼樣的狀況，所以我現在想的是，要把三個孩子留在家裡。
你知道的，家裡人雖然多，但是有你在，我才能更安心。」
清狐的臉上滿是失望。
只是他太清楚那三個孩子對林夢雅含義，何況，墨言跟寧兒都很喜歡他這個「舅舅」。
他對那三個小東西是愛屋及烏，同時他也明白，如果三個孩子受到了任何傷害，那林夢雅只會比他們更心疼，更難過。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可是沒有我在，我不放心啊！」
林夢雅知道他的顧慮，於是安撫道：「現在這還都是計劃，具體如何我們還沒有商量下來。」
是的。
去域外之境這件事，目前來說就只有在他們夫妻，以及清狐，小玉這四個人知道。
林夢雅知道自己這次絕對不能不辭而別。
因為這關係到整片大陸的安危，所以他在走之前必須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噹噹。
否則別等到她人還沒到域外之境，自己的大本營就先被人家掏空了。
不管怎麼說，這裡都是她所認定的家園。
他之所以去域外之境也是為了守護住這裡，所以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不過她現在已經預想到，當自己把這件事告知給家裡人之後會面臨的場景了。
一想到家裡人不管男女老少都集體反對，或者是吵吵嚷嚷的，要求他必須把他們帶上的場面，她現在已經提前頭大了。
清狐一個都這麼難纏，這要是再加上家裡的那些人，她只覺得自己應該是沒有什麼安寧之日了。
清狐似乎也想到了什麼，所以他儘管心中還是想要盡力爭取，但還是忍住了。
沒關係，現在他一個人鬧，小丫頭上去還能擋得住。
那要是他煽動家裡人跟他一起鬧呢？
非常好！
反正不管論武功能力還是論資歷，他肯定都能排到前三。
反正他覺得自己應該有很大的機會跟小丫頭一起走。
至於那三個娃，清狐比任何人都清楚，宮家會用什麼樣的手段來保護這三個崽。
若林夢雅選擇離開，宮家也好，還有那些與宮家交好的家族也罷，他們會用盡全力來守護著三個崽。
如果有人想要傷他們，那必須要殺光他們所有人，才能到這三個孩子面前。
因為林夢雅不是為了自己去的，她是為了這整片大陸。
所以她的孩子，也會是那些人共同的孩子，會受到最高等級的保護。
清狐一瞬間，已經把這其中的利害關係都盤算清楚了。
林夢雅看他不說話了還鬆了一口氣，幸好，這人還跟以前一樣，那麼好糊弄。
殊不知清狐的心思早就已經轉了一百零八道彎，這兩個人最後誰輸誰贏還真不一定。
送走清狐，林夢雅總算是睡了一個安穩覺。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讓人把鳳凰果添加進所有人的早飯裡面。
這東西難得歸難得，但是普通人還真的不能像她一樣把這玩意當水果吃。
把果核擠出來，剩下的果肉直接扔進大鍋裡面，等到裡面的米粥變得粘稠，上面還點綴著點點粉紅，煞是好看。
「這是啥粥？咋這個顏色咧？」
有人細心，看到往日雪白的粥變了顏色，不由得小聲嘀咕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