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沒有急著進去，而是觀察了下四周。

  現在外面鬧得正厲害，尤其是還多了一個敵我不分的音管事，一時半刻地，這裡不會有其他人來。

  兩人悄悄地潛入小院，張弛負責在外面望風，龍天昱握了一把門上的小鎖頭，還成，不是太難。

  三下五除二地破壞掉門鎖，他推開門警惕地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能聞到一股子乾菜特殊的味道，不算難聞。

  莫家人也真是會坐享其成，這間屋子雖然不大，但卻處處都透露著一股子用心。

  三面牆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柜子，甚至還有冰鑒。

  他可不認為莫家人會把這種笨重，實用性又差的東西漂洋過海地帶過來。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這些都是這座莊子真正的主人準備的。

  只可惜他們並沒有享受上一天，就被人給搶走了，甚至還惹上了滅門之禍。

  這些想法不過是在他的腦袋裡閃過一瞬而已，已經發生的事情，誰都沒有那個能力去改變。

  但是他會把莫家人從這裡徹徹底底趕出去，也算是告慰司家人的在天之靈。

  正在他尋找東西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張弛的聲音。

  「什麼人？」

  而後對方似乎回了一句話，但聲音太小，龍天昱沒聽到。

  不過他還是立刻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貼在門後面，在窗戶上摳出一個小洞往外面看。

  張弛就擋在院子門口，龍天昱只看到他微微閃了閃身，就放進來一個侍女打扮的小丫頭。

  「行了，外面這樣亂糟糟的，你趕緊把東西拿了就走吧。」

  來人似乎是張弛認識的人，所以他並沒有為難對方，只是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

  那小丫頭立刻怯怯地點頭，頭也不敢抬地就往大廚房那邊去了。

  張弛不放心一直盯著對方，生怕她發現庫房那邊的異常。

  不然，他只能對這個可憐的姑娘出手了。

  張弛走到庫房門口，始終背對著龍天昱，低聲道：「沒事，就是莫家的一個小丫鬟。」

  「你認識？」龍天昱問道。

  「回殿下，之前我剛來的時候見他被人欺負，所以出手幫過她一次，在那之後她經常會偷偷給我拿東西吃。」

  張弛輕聲道：「殿下放心，她不會影響到我們。這也是個可憐孩子，所以我才......」

  為了安全，他本來不應該放任何人進來，畢竟要是對方鬧起來，很有可能會影響到他們兩人的安全。

  可他還是不忍看到這小姑娘回去之後被人為難。

  這座莊子會吃人的。

  他可以冷眼看著宅子裡的任何人去送死，唯獨不想讓這個小姑娘也被吞了。

  龍天昱沒說話，但眸子卻一直透過窗子，看向大廚房那邊。

  「殿下別急，我進去催一催她。」

  張弛也不敢再耽擱下去，他那點微不足道的善意跟他身負的任務比起來，實在是不算什麼。

  若對方真的礙事，儘管心中再不想他也會將對方除去。

  誰知張弛剛進去，便呵斥道：「你要幹什麼？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哎，你被衝動！別叫！」

  出事了！

  龍天昱拳頭緊握，下一刻就要衝出門去，結果卻看到張弛一隻手捂住那姑娘的嘴，硬生生地把人從大廚房給拖了出來。

  可奇怪的是，那姑娘並未掙扎，她甚至都沒有睜開眼睛，全然一副絕望的姿態等死。

  張弛本想把人弄暈了，但沒想殿下卻推開了門。

  「把她帶進來。」

  「哦，好。」

  張弛拖著那小姑娘直接進去了，龍天昱立刻將門關上，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

  說來也奇怪，方才無善就跟條狗似的追在他的身後，幾乎他離開之後不久，那人就能追上來。

  可當他進入這個小院以後，卻是沒聽到任何動靜，也不知道無善去哪了。

  「你別叫！哎哎哎，你先別哭啊！」

  剛才張弛還威脅人家小姑娘，結果人一哭，瞬間給他弄得手足無措了起來。

  「殿下......」

  龍天昱一轉頭，就看到自己這個得力手下跟傻狗似的望向自己。

  看他幹啥，他除了他媳婦他閨女之外，不可能哄第三個女人，對，他親娘都不成。

  「咳，你別哭了，我們又不是壞人。」

  張弛只能尷尬地勸上這麼一句，然後裝作鎮定地走到龍天昱的身邊。

  「殿下，剛才我進去的時候發現他正在往粥裡面加這個東西。」

  說著，他才把一直緊攥著的另外一隻手打開。

  那是一小包白色粉末狀的東西，張弛去的時候對方剛要撒，結果就被他嚇得大半包都撒在了外面。

  龍天昱雖然並不善醫道，但是這麼多年跟著夫人一起鼓搗那些藥，尤其是毒藥他多少還是有一些見識在的。

  「是砒霜？」他看向那個姑娘。

  姑娘瑟縮了一下，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確定了，的確是砒霜。

  這就有意思了，拿著砒霜來大廚房裡下毒，所以她是跟莫家人有仇？

  想到這一點，龍天昱的態度稍稍緩和了一些，不過是他自以為的。

  「你跟莫家是什麼關係？」

  小姑娘嚇得渾身一抖，整個人看起來澀澀又無助，就像是一隻被掐住了脖子的貓崽。

  「奴奴奴、奴婢叫櫻桃，是莫家的下人。」

  接下來的話櫻桃半個字也不肯說，她抖抖索索地把自己縮成了一小團，拼命地往角落裡面躲。

  龍天昱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疑問當中。

  不是，他這麼嚇人嗎？見到他連句話都不會說了。

  「你......」

  他剛說了一個字，就見角落裡的櫻桃，身子狠狠地抖了一下。

  龍天昱頓時沒了審問下去的興趣。

  然後看了一眼張弛，冷聲道：「麻煩是你惹回來的，難道還要讓我替你擦屁股？」

  張弛：不敢不敢！

  於是，他只能認命地走過去，輕輕拍了拍櫻桃的小腦袋。

  「你莫怕，我們不是壞人，只要你說實話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大約是因為張弛算是她比較熟悉的人，是以櫻桃雖然害怕，還是強撐著答話。

  「張、張大哥，我我......」

  聽她「我」了個半天，龍天昱實在是不耐煩，直接點明。

  「你剛才手裡拿的是砒霜，也就是說你想要毒害莫家人。」

  櫻桃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濕漉漉的眼睛裡除了慌亂以外全是死寂。

  張弛看著她，嘆了口氣。

  「你想要殺誰？櫻桃，你知道你這麼做就等於自尋死路麼？」

  櫻桃張了張嘴，她的唇上滿是鮮血，但眼神卻愈發堅定。

  「張、張大哥，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我不怕告訴你，我不怕死，可我只怕自己死了之後沒有人我家裡人報仇！」

  張弛的心一震，這又是個可憐孩子。

  但有些事不是他能自作主張的，於是他看向了自家殿下。

  龍天昱居高臨下地看了眼櫻桃。

  就算是那麼柔弱的人，卻能為了心中仇恨選擇鋌而走險，這份膽量倒是不錯。

  就是——

  「你看我哭什麼？我那麼嚇人嗎？」

  剛才，那丫頭不過是看了他一眼，就像是被嚇壞了似的立刻縮回去。

  算了，除了自家夫人之外，她們都沒長眼睛，不懂欣賞。

  「你想殺誰現在可以告訴我們，我們跟你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把莫家人攆出去。」

  張弛的心裡一松，這就是允許他管這事的意思了。

  他立刻柔聲安撫櫻桃，這才套出來這姑娘的話。

  原來，櫻桃是司家小姐的替身侍女。

  她們兩個的感情很好，櫻桃是司小姐撿回來的棄女，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而司家人對待下人也是寬厚仁慈，所以櫻桃對小姐，對司家也都是心懷感激。

  「可是、可是我沒想到我就是來這裡提前布置一下，就得知了司家人被人滅門的噩耗。我的小姐那麼柔弱，那麼善良，她應該跟姑娘一輩子圓圓滿滿的，沒想到，她、她竟然死得那麼慘！」

  櫻桃的淚水止都止不住。

  在小姐的庇護之下，她活得簡單自在。

  而她這輩子唯一的念想就是能夠一輩子跟著小姐，伺候她，照顧她，看著她兒孫滿堂，跟姑爺白頭到老。

  但是！那麼好的小姐，最後卻是被人吊死在房樑上的！

  「可我聽說，司家小姐不是不堪受辱，自己上吊而亡的嗎？」

  張弛疑惑道。

  櫻桃就跟被踩到了尾巴的小貓似的，瞪著張弛，「沒有！我家小姐才沒有那麼糊塗，她常常告訴我人死了就一了百了，只有活下去才能給家裡人報仇。

  是榮家二爺！那天晚上我親眼見他闖進小姐的房間欲行不軌之事，我家小姐拼命抵抗，還抓傷了他的臉。然後、然後那個禽獸，他就、他就把小姐勒死了！」

  當時她被小姐藏在柜子裡面，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姐的腳，就那麼懸在自己的眼前晃蕩著。

  她本想衝出去救小姐，可直到死亡的最後一刻，小姐仍舊無聲說讓她躲起來，躲起來！

  「嗚嗚嗚，我那麼好的小姐就這麼死了！我沒用，我沒法救她，我只能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