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熟悉的懷抱中清醒過來的林夢雅,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充斥著融融暖意。
感受到額頭上落下來的輕吻,她下意識地將臉更深地埋在他的懷中。
龍天昱眉眼帶笑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再躺會?」
林夢雅搖了搖頭,主動起身。
「還是不睡了,今天還有事情得處理完了才行。」
她並不是那種拖拖拉拉的性子。
既然決定要暫時跟神機營的人告別,那必定是要將所有的事情先一一地交代好了才行。
目前來說,神機營自身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大半。
最重要的便是穩定的大本營。
製藥作坊的工作已經井然有序地開展起來。
在採藥人跟軍屬以及因為傷病而不能再繼續在前線作戰的老兵們的共同努力下,神機營的大本營已經基本實現了自產自銷自給自足的一條龍生產線。
同時,林夢雅也讓大商會的人暗中與他們接觸。
只不過用的卻不是商會的名義,而是以一個中間商的身份來跟神機營那邊的人接洽,談合作。
不得不說,神機營的人看似精明,實則還是比較單純耿直的。
大商會那邊的代表對他們並未提出相當嚴苛的要求,只是希望他們能夠在質量跟做工方面能夠嚴謹一些即可。
而且神機營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新人。
所以對於他們的標準,大商會那邊經過協商之後,與他們簽訂了一份逐步會提高要求的文書。
同時他們那邊也會派出相應的技術人員做指導。
但沒想到的是,神機營的那些人卻對自身的要求很高。
他們自動自發地成立了質檢監督團隊。
只要是過手的每一粒藥,都力求做到最好,絕對不會出現以次充好,缺斤短兩的現象。
對於指導的技術人員,他們也是給予了最大的尊重與自由,並且待遇極為優厚,且虛心好學。
那幾個指導的專業人士最開始還有點擔心自己會不會受到排擠。
沒想到不僅輕而易舉的就融入了進去,甚至還讓他們體會到了一把被人捧在手心裡愛戴的感覺。
這樣一來,兩方的合作也是越來越順暢。
到目前為止,大本營那邊已經出了至少三次大貨。
而且每一批的質量都是極優。
在短短的時間內,他們也憑藉著自己的勞動與真誠,換回了大筆物資與財富。
聽說就連杜參軍看到具體數字的時候,也是拍掌大叫了一聲「好」。
多少年了。
神機營被人卡住了脖子,窮困了多少年了?
現而今終於是破開雲霧見月明了!
對此,林夢雅更加放心地交給了杜參軍三張藥方子。
這種東西貴精而不貴多。
雖然製藥的人很容易就能培養出來,但是想要精通藥性,那就是非多年積累不能成的事。
而且貪多嚼不爛。
就這五張藥方子,已經足以讓神機營脫貧致富了。
「好啊,好!」杜參軍高興的心情根本沒法用語言來表達。
最後,他實在是沒忍住,突然起身走到林夢雅的面前,直接給他行了一禮。
林夢雅:就,挺突然的。
她趕緊站起身來,躲了過去,「您這是幹什麼?」
杜參軍眼眶微紅,「林子,我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麼。這些藥方太珍貴了,你就這樣給了我,我實在是......」
原來是太過感動了呀!
林夢雅笑了笑,道:「又不是白您的。再說了,這些藥方子放在我手裡也是浪費,給了你們還能給我賺錢。說來說去,我這樣是白賺錢。」
不是這樣的!
杜參軍苦笑看著自己的這個忘年交。
其實他都明白,林子之所以這麼做都是為了幫自己。
這些恩情他都是記在心裡的。
以後,他總是要報答林子的。
「不過,我也得謝謝你幫忙聯繫上了大商會。從前我們跟他們沒有打過任何交道,心中不免忐忑。現在看來,他們做生意也是真的厚道。」
提到大商會,杜參軍忍不住多誇了幾句。
他雖然不是商業奇才,但這些年也為了籌措軍費,也跟不少人做過生意。
說來慚愧,讓他去行軍打仗尚且還成。
可要他去做生意,他就總覺得自己的心眼不夠用。
這些年來他做的生意有賺有賠,但大部分都是賠了的。
久而久之,他就放棄了不少原來的生意,只經營那麼幾項。
光是這幾處生意的進項,根本無法支撐龐大的軍費缺口。
無奈之下,他只能做一些不太光明正大的事情,比如說倒買倒賣一些古物,或者是讓人出去當僱傭軍什麼的。
但他們做事也有自己的原則。
不管是做什麼生意,都絕對不能違背自己的原則。
以至於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用自己的祖產苦苦支撐。
現如今,總算是能鬆一口氣了。
林夢雅聽了杜參軍的那些心裡話之後,欲言又止。
她想問對方,杜家不是已經落敗了麼?
那祖產怎麼會有那麼多,還能讓他支撐那麼多年?
但想了想,還是先別問了。
這種事總歸說出來有點不太光彩,要是問出來了,反而像是在人家的心口上面捅刀子。
結果,杜參軍自己沒忍住,禿嚕出來幾句。
「其實這些祖產不是我們杜家留下來的,實不相瞞,那些都是那位宮家內族家主的嫁妝。」
說到這裡,杜參軍的老臉都要羞紅了。
林夢雅:哦,原來那個怨種是自己的老祖宗啊!
等著,她現在就去挖老渣男的屍骨!
「咳咳,總之,不管怎麼說是我們欠了人家的。我想著要是能見到宮家主,就把這件事告訴對方。」
「而且被我變賣掉的東西,我都做好了帳本。就算是我這輩子做不到,那下一任,或者是下下任的繼承者,也要將這筆錢湊夠了,還給宮家人。」
林夢雅該不該拒絕。
怎麼說呢?
被辜負的人是她的老祖宗。
那麼身為宮家的後代子孫,替老祖宗討回一個公道總沒錯吧?
但最關鍵的問題是,老渣男已經涼得不能再涼了。
現在估摸著撈起來,骨頭渣滓都已經化為塵土。
她總不能把那些土都挖出來,活上點水,捏把成一個小人,然後再千刀萬剮啥的吧?
那是不是顯得她有點變態?
但要是就這麼算了,她還替自家老祖冤得慌。
唉,總之,不管是情還是債,其實最好是在他們當時還活著的時候解決。
否則後人是沒辦法替他們了結的。
至於那些錢嘛——
她咳嗽了下,說道:「我覺得這件事宮家主未必知情。」
她要是早就知情,恐怕就不會那麼輕易地選定了神機營作為她的合作對象。
杜參軍雙手有些糾結地互相緊握。
「那、那你的意思是,瞞著?這不太好吧?」
嘿!這傢伙,倒是上來真誠了。
「瞞當然是不能瞞著的,但我覺得我們至少應該表達出自己的誠意。」
「不然,您上去就跟人家說,當初我們這先輩的老渣男不做人,把您家的祖宗給辜負了?」
「我覺得說完這些話,那才是真正成了冤家。」
杜參軍點點頭,「你說得也是,那咱們該咋辦?」
林夢雅清了清嗓子,心道這可是他讓自己的說的。
「我想想問您一句,當初宮家的那些東西,您現在手裡還剩下多少?」
杜參軍想了想,然後忙不迭地去找出自己的記帳本。
其實這個帳本不光是他在用。
可以說,自從那位先輩離世之後,後續的參軍都陸陸續續地用過這些財產。
說來也是慚愧。
他們這些人在做生意這件事情上,就沒有個擅長的。
當初他跟十娘在一起之後,十娘就曾經幫他打理過一段時間。
也是從那時開始他的一些生意扭虧為盈。
後來、後來發生的事就不能再提了。
總之,他現在對宮家的人總自覺矮一頭。
畢竟是靠著人家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養著的,所以,咳咳,吃軟飯總歸是沒那麼仗義的。
「這些年的帳目都在這了,你要是想看從前的,那得過幾天了。」
他拿出一本厚厚的帳本。
林夢雅接過去,一頁頁地翻過去,同時,心裡也在默默地算著帳面上的數字。
其實杜參軍說的也不完全對。
帳本上的確是有不少東西被變賣的記錄。
但同時也有被以其他方式填補回來的記錄。
就是填補回來的東西,跟賣出去的東西不太成比例。
尤其是近些年,那記錄更是慘不忍睹。
她越看越心驚,然後合上了帳本,看向了杜參軍。
「參軍大人可有具體的遺產目錄名單?」
杜參軍點點頭,「有是有,就是不在我身上。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那些真正珍貴的東西,我一樣都沒動。」
「所以我想著,要不要見了宮家人的面以後,先把剩餘的東西都還給人家?」
「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她不由得有些在意地問道。
提到這個,杜參軍也有些疑惑,「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記得上一任的參軍警告過我,旁的東西都可以隨意取用,但是那些東西,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萬萬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