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兄弟，別裝了。」
那漢子拍了拍大壯，忍著笑說道：「我們剛才救了你們，沒事了，這裡都是自己人。」
大壯聽到這話，渾身一震。
然後又猛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啥？你們再說一遍，你們是來幹啥的？」
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林夢雅也沒忍住，低聲笑著說道：「剛才你們差一點就被投進海里餵魚了，是我的那幾個兄弟們救了你們。」
再三確定了之後，大壯卻突然哭了起來。
那嚎得，差點沒把林夢雅的耳朵給震聾了。
「你們、你們咋才來呀？」
這傢伙一邊哭一邊嚎。
到最後，龍天昱實在是受不了了，皺著眉頭說道：「能不能讓他先把嘴閉上？」
這動靜，太吵了。
尤其是他們現在所處的這一片山谷之中，滿是這傢伙的哭聲迴響。
簡直是魔音貫耳。
大傢伙對大壯還是比較友好的。
畢竟他們也是親眼看到了這兩人的處境。
換位思考的話，如果是他們經歷過那些之後被人所救，也一定會很激動。
大壯很快也不嚎了。
最主要的問題是他肚子餓了。
在船艙里的時候，那些人為了防止他們逃跑鬧事，就經常會餓著他們。
就算是偶爾給他們一頓也吃不飽，也只不過是勉強維持不會餓死罷了。
「那個，你們有沒有什麼吃的？能不能給我一口？」
他捂著肚子，乞求地看向眾人。
大傢伙這次來得比較匆忙。
身上並沒有帶太多糧食。
不過一到兩天的應急糧是有的。
就是這應急糧的味道不太好，還硬得跟石頭一樣。
每次吃的時候他們只能一點點地往下啃，或者是用熱水去煮去泡。
但對於大壯他們來說，這可是不可多得的吃食。
他紅著眼眶拿過來，就想要放到嘴裡。
但卻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把糧食小心翼翼地攥在手心裡，對著他們問道：「你們可看到我那兄弟了？」
想起季大哥，大壯的心裡就滿是悲傷。
這一路上假如沒有季大哥對他們這一行人的照顧。
他恐怕早就死了。
「別擔心了，你季大哥現在雖然情況不是很好，但他已經被我們救起來了。」
林夢雅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身後看。
大壯這才看到，他那苦命的季大哥正躺在一個木板車上。
面色慘白，雙眼緊閉，不知生死。
他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
踉踉蹌蹌地撲到了季芳村的面前。
「季大哥！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呀。」
「咱們得救了，咱們真的得救了，真的有人來救咱們了！」
說著，大壯就嗚嗚直哭。
林夢雅能理解他的這種心情。
走過去低聲道：「先別哭了，有這個力氣不如好好養養身體，你季大哥還等著你照顧他呢。」
大壯這才止住了哭聲。
胡亂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臉，他慌忙點頭，「哎，我知道了。」
「恩人。」
大壯跪在他們的面前，結結實實地給他們磕了一個響頭。
大家被他磕懵了，這才想起把他扶起來。
「多謝恩人們救了我們兄弟倆的命！」
「往後我們兄弟倆一定會當牛做馬，報答你們的恩情，我替季大哥謝過你們了！」
神機營的那幾個漢子被他搞得有些手足無措。
但是他們也都曾經像大壯一樣，經歷過這樣的人生低谷。
若不是參軍大人給了他們一個家，一個歸宿。
恐怕他們現在不是喪家之犬就會是孤魂野鬼。
因為淋過雨，所以他們才想為別人撐起一把傘。
但他們卻不習慣這種煽情的場面。
只是讓大壯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季芳村這個病號之後，就默默地轉頭離開了。
因為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隨後，山谷內就形成了相當奇特的景象。
以林夢雅跟龍天昱為中心。
左側是嚴刑拷打，右側則是傷員病號。
那些漢子們在左面的時候不管有多凶神惡煞。
可一旦去了右面，就能立刻變得如沐春風。
林夢雅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或許這就是意味著人的兩面性。
善與惡之間有時候並沒有非常明顯的交界。
有些人眼中的惡鬼修羅，卻是另外一部分眼中的救命恩人。
是非善惡，不過在人的一念之間罷了。
......
左邊的審問進度條很迅速。
不得不說，在審訊這方面，出生於軍營的他們，似乎有著天然的優勢。
很快，一些林夢雅之前都沒有想到的消息，就擺在了他們二人的面前。
至於那些失去了作用的傢伙們，則是被打暈了，然後捆豬一般地被捆緊了，丟在木板車上面。
順便一提，他們身上的外衣都被扒了下來。
季芳村跟大壯也都換上了乾燥的衣服。
那三個孩子也被大大的衣服包裹了起來。
只不過他們的狀態不算好。
「我們得想辦法，趕緊把這幾個傷員轉移出去。」
林夢雅在聽完了那些人的口供之後，眉頭微蹙。
龍天昱點點頭，「這我可以去安排。」
但是，他們現在面臨的問題可不僅僅是幾個傷員。
透過這些人的口供，他們窺見了古族那更加陰暗的一面。
販、賣人口，兜售「神藥」，甚至還有其他罄竹難書的罪行。
而這，僅僅是因為他們要維持跟「貴人們」的交易。
那邊的海港上停泊的船隻，基本上都是來自域外之境。
他們每次來這裡，就意味著無止境的掠奪。
除了人口、藥物之外，他們還要帶走大量的資源。
比如說某些稀有的礦石，甚至是糧食！
林夢雅這才知道，古族那大量的糧食到底流向何方。
這群人簡直就是敲骨吸髓。
根本不管古族之人的死活！
「聽他們說，那些船至少還要停在這裡一個月的時間。」
「等到迎來一個月以後的大潮，那些船才會順利地出港。」
龍天昱看著她，眼睛裡帶著她所熟悉的暗芒。
「一個月......」
她在心裡算了算。
「差不多夠了。」
她想要在這一個月的時間摧毀他們的合作關係。
甚至是讓那群來此掠奪資源的傢伙們永無歸期！
但龍天昱也有自己的擔心，「依我看，他們的交易應該已經存在很長一段時間了。」
「我們能毀了這一次，恐怕卻無法防住下一次。」
歸根結底，古族的根子是爛的。
他們為了所謂的利益已經瘋狂到毫無人性。
就算是他們解決了這次的危機。
那下一次，恐怕這群人會做得更加隱蔽且更加瘋狂。
治標而不能治本。
此時，林夢雅的眼睛也盛滿了冷意。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殺過去。」
「要麼完全摧毀這條罪惡的航路，要麼就讓他們意識到我們絕對不是任由他們宰割的牛羊！」
人的貪慾是永無止境的。
他們現在尚且還無法對除了古族之外的人出手。
但假如有一天，他們榨乾了古族所有的利益呢？
唇亡齒寒的道理，林夢雅還是懂的。
龍天昱嘆了口氣。
其實從他知道有域外之境的那一天起，他就隱隱約約的有種預感。
或許這裡，並不是他們夫妻兩個人的終點。
「行了，以後的事情我們可以慢慢籌謀，還是先解決當下的問題吧。」
「嗯。」林夢雅點點頭。
很快，他們就做好了安排跟部署。
之前他們走過的那條路上應該布滿了暗哨。
所以他們決定派一個人先出去查探情況，順便帶回去一個假消息。
就說那位白大人有事，把他們所有人都留了下來，暫時回不去了。
當然。
這樣做也有可能會被人拆穿。
但以那些人對那位白大人過於恭敬的態度來看，就算是他們的上級，也應該沒有這個資格來質問對方。
多可笑？
明明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卻要對一個外人卑躬屈膝。
沒辦法，誰讓他們長了一身軟骨頭呢？
「這幾個傷員先送到想對安全的地方吧。」林夢雅給孩子們又餵了一遍藥。
孩子的目標比較小。
實在不行，可以把他們先塞到衣服里，然後混出去安置也成。
就是這兩個大的，不太好辦。
林夢雅正在思考，實在不行就讓他們在馬車上改動一下。
只不過這樣做的話就有點過於費時費力了。
但龍天昱看了眼季芳村，突然低聲提議道：「要不，我們就這樣把他送出去？」
林夢雅疑惑不解地看向他。
「就說他是被那個女人虐打了一頓。咱們給他的臉上做下遮掩，應該能混得過去。」1
林夢雅覺得這倒是可行。
之前他們進來的時候，外面雖說有人盯著，但並沒有上前查探。
所以那些暗哨的作用，應當是防止有生人摸進來，發現這條山谷長廊。
假如她在季芳村的臉上做些偽裝，再加上讓他穿著那些人的衣服。
嗯，只要不仔細查看，應該是能混得過去。
這樣做，也難免要承擔一些風險。
但只要他們救人，那就一定會冒險，如今看來這倒是個好法子。
大傢伙這麼一商定，就覺得乾脆不如大家都換上那些人的衣服。
至於衣服不夠也不要緊。
那就把傳回去的消息，改為剩下的人被留在那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