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人林夢雅也算熟悉,他們既然能跟袁豹稱兄道弟,自然在軍營裡面也都算是讓主將們都頭疼的人物。
也不能說他們不聽指揮,而是這些人都非常有自己的個性。
在某些方面來說,這些人不亞於是軍營裡面的一支奇兵小隊。
在用人方面,杜參軍遠比她父親更加大膽。
她不由再一次的惋惜,這樣一個出色的將領,一輩子卻只能困在古族這個小地方。
甚至還因為同一軍營的其他對手的打壓,而不得不把自己的心力都放在鬥智鬥勇上面。
這實在是太浪費了。
聽著大家說了一陣子的年少時的不得志,大家也紛紛的把話題轉移到這次勝利上來。
「說起來,咱們已經許久沒有做這樣痛快的事了。」
「哈哈,要是下一次他們還不長眼地主動撞上來,老子就讓他們瞧瞧我們的厲害!」
林夢雅心思一動,旋即笑了笑。
這些傢伙,看來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他們應該也已經猜到了那些敵人的真實身份,可仍舊是把那些人打了個屁滾尿流。
可見這些年沒少受那些人的氣。
對於這神機營的過往興衰歷史,林夢雅只當個故事聽。
畢竟之前的事情她無緣參與,以後恐怕她也很快就會跟大家分道揚鑣。
但這並不妨礙她把這些故事記在心裡,然後可能在某一日當做路上的見聞,講給自己的子孫後輩去聽。
說起來,她倒是有點想孩子們了。
一時間,她又有些惆悵。
雖然明知道他們都會得到最好的照顧,但是當了媽媽的人大抵都會如此惦記著吧?
慶祝宴很快就散了場。
但大家顯然有些意猶未盡。
都說這次是有席無酒不算痛快,紛紛鬧著約好了,等到任務完成了再回去痛飲一場。
袁豹自然是答應了下來。
目送著大家一一告別離開,袁豹這才意猶未盡地邀請她一起出去走走。
大約是想要宣洩一下心中的喜悅吧,他顯得有些激動。
林夢雅就靜靜地走在袁豹的身後,看著他像是一隻撒了歡的狗子。
就是一路上他倆遇到的樹有點遭殃,不是被他錘了一拳,就是被他高高躍起丟下了一把樹葉子。
這人,可真是讓她意想不到的活潑。
「林子,我心裡歡喜得很!」
袁豹突然轉過身來,露出了一臉熱烈而燦爛的笑容。
這人大多數時間雖然不會板著個臉,但他畢竟已經是個老兵油子了,自然不會像是那些新兵蛋、子一樣,把自己的喜怒哀樂都放在臉上。
林夢雅也沒潑他的冷水,「你當然該歡喜,也算是得逞所願啦!」
袁豹用力地點了點頭,「我在加入神機營的那一刻就盼著今天,只是我沒想到,這機會居然來的這麼慢。」
「假如、假如我家裡人也都能看到......」
他明明是在笑,但他的聲音卻透著幾分哽咽。
林夢雅嘆了一口氣,走上前去拍了拍這個高高大大的漢子。
「別難受了豹哥,他們在天上一定能夠看得到。」
袁豹胡亂地擦了擦自己的臉,使勁地點頭,「對,你說得沒錯!等回去我就給我弟弟妹妹們寫信,告訴他們,我現在活的好好的。」
林夢雅「嗯」了一聲。
其實袁豹的身世她大概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身為一個家的兄長,從年少時期就挑起了照顧養育弟弟妹妹的重任。
後來他實在是沒辦法了,為了生計只能投身軍營之中。
最一開始卻不受重視,屢次被人搶了功勞不說,甚至還差點讓人背了黑鍋。
後來還是遇到了杜參軍,才有了比較穩定的生活。
別看這人五大三粗,但實際上他很重視家人。
「對了,之前在莊子上怎麼沒見過你的弟弟妹妹們?」她好奇問道。
提到弟弟妹妹,袁豹的神色一下子就變得很溫柔。
「我走的時候他們還太小,我怕他們吃虧,所以就找了一個信得過的人家照顧他們。」
「這些年我也經常跟他們通信,我知道他們過得很好就夠了。」
也不知道是她之前看了太多那種社會新聞,還是說她這人的想法有點悲觀。
總之,她想了想之後還是勸了句。
「反正現在已經有條件了,不如你寫封信,讓留守的兄弟們把人接過來住。」
「一來,那也是你們家的莊子,就算是再貧瘠也得有人打理;二來那裡都是軍屬,大家互相照應也比較放心。」
「等你回去了還可以隨時隨地都能見到家人,也好過像現在這樣總是通過書信來往。畢竟有的時候,你們的地址不固定,這書信恐怕也難以及時送到。」
她沒直接說若是那戶人家若是出了什麼事,恐怕就不能那樣好好照顧他弟弟妹妹了。
而且這麼多年來,人家也可能把孩子們照顧的很好,她要是這麼一說,難免就有人懷疑人家人品的意思,也不太好。
袁豹的表情也逐漸認真,尤其是聽到自己以後能夠隨時隨地見到弟弟妹妹,他就忍不住心動。
「你說得也有道理。其實我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過他們了,也不知道現在他們到底過得咋樣。」
「我這就回去寫信,到時候連著叔叔嬸嬸一起接過來,大家在一起能有個照應。」
林夢雅點點頭,其實也不是自己把人心想得太壞。
而是古族現在的情況,實在是不算太好。
雖然高層依舊可以維持著夜夜笙歌的奢靡生活,但底層人已經開始賣兒賣女了。
神機營的情況還算是好的,至少他們有一個寧可掏空了自己的家底,也要貼補他們的主將。
但養軍是非常耗費錢財的。
杜參軍能養得起他們這些人,卻並不代表能養得起他們的家人乃至是親眷。
這些人恐怕也不好意思讓他出錢去養。
所以,恐怕除了少數家底還算是豐厚的人,其他人的生活大概也過得並不算太優渥。
不過以後有了種藥、製藥、賣藥這一條銷路,想必他們的生活應該很快就會得到改善。
而且這些工作都需要人工。
不管是退伍的傷殘老兵,亦或是家中的老弱婦孺,都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份工作,到時候他們才能真正的擺脫貧困。
袁豹那邊在林夢雅的提醒之下,興沖沖地趕回去寫信。
另外一邊,被他惦記著的弟弟妹妹們則是陷入了危機之中。
那是一間還算是寬敞的農家小院。
正屋裡面,一個看起來有些輕浮的中年女子,此刻正帶著挑剔的表情跟屋子裡的男人說話。
「我也是看在你這侄女長得還算不錯的份上,所以才肯給這個價格。」
「不信的話你出去打聽打聽,就這樣一個瘦不拉嘰的小丫頭,誰能給你三兩銀子這樣的高價?」
男人黝黑的臉上還帶著幾分為難與討好,「我這不是在跟您商量嗎?這樣吧,花姐,你再給我多加一兩。」
「若不是萬不得已,我也實在是不想把這孩子賣了。你就看在我們一家子上頓不接下頓的份上,再給我多加點。」
「呸!韓老實,你可真是有點不要臉了!」
名叫花姐的女人,伸著自己尖細的手指尖兒,狠狠的點著男人就罵上了。
「要不是看在你們這一家人算是可憐的份上,我也不可能做這賠本的買賣!」
「你也不看看,就你那侄女兒長的那個樣子,就算是買回去之後我也得悉心教養個五六年才能讓她出來接客。」
「我又不是開善堂的,怎麼可能做這種賠本的買賣。」
「就三兩銀子!你愛賣不賣,不賣我就走了!」
花姐罵完,嫌棄地瞪了他一眼起身就走。
韓老實趕緊追了過去,想要再跟花姐懇求幾句,結果卻被突然間跑出來的女人抱住了手臂。
「他爹,不賣就不賣了。咱家要是真把大姐兒給賣了,萬一要是讓豹哥兒知道了,那孩子是要殺人的呀!」
韓老實剛開始還急於掙脫,直到後來聽到了那大侄子的名字,他這才渾身一顫。
渾濁的雙眼裡掠過幾許心虛,追出去的動作就這麼停了下來。
也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花姐已經走出了他們家的院子,眼看著也是追不上了。
韓老實無助的蹲下來,使勁的拍自己的腦袋。
「我也不想的啊!可是這世道實在是太讓人活不下去了,要是不賣大姐兒,咱們一家子可就活不下去了。」
「都是我窩囊,賺不來咱們一家的嚼用,都是我不是人!若是以後豹哥兒來找我索命,我這一條爛命賠給他就是了。」
那女人也只是哭,抱著自家男人的手,「不!不管怎麼說,要不是大哥大嫂救了咱們,咱們也不會有現在的日子。」
「他爹,咱們這麼做那是恩將仇報,那是畜生都不如。不能賣,真的不能賣啊!」
韓老實的媳婦是個實在人。
當初她也是念著袁家大哥跟嫂子救過他們一命,所以她才答應了袁豹,替他照顧好這幾個孩子們。
只是這幾年的日子越發艱難。
她男人之前好歹還算是有份活計,結果就在上個月的月初,掌柜的突然把他給辭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