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雅一直不遠不近地看著那幾個人,從他們的各種表現上來看,幾個人的確是說了一部分的實話。
而被他們模糊掉的一些關鍵線索,比如說他們真正的身份,還有真正藏在幕後的黑手是誰,相信不光是她看出來了,其他倆方人其實心裡都有了數。
至於他們襲擊文思的原因,很簡單——殺人滅口。
這幾個人都是咬死了他們是餘下四關的匪徒們派過來的,目的就是擾亂這邊的軍心,然後趁機分化這邊的力量,就能達到他們的目的。
這理由倒是很充分。
而且從林夢雅這邊的角度來看,她覺得幾人至少表面上的任務還真是如此。
也就是說,他們的確是後四關的人派過來的,所以他們才顯得那般理直氣壯。
好在倆方都是聰明人。
知道有些事若是繼續追究反而不好辦了。
尤其是杜參軍這邊,其實他早就猜到,這些人肯定是跟少玄軍內部的紛爭有關係。
假如今天這事處理得不及時,那麼被繞進去的可就不只是關主他們這一方,神機營的實力也少不得會被人給削弱。
可以說,這是一招非常陰損的一箭雙鵰的毒計。
如此熟悉的行事風格,他都已經聞到了某人的味道。
呵!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仍舊是這般的上不得台面。
文思此時也回過味來,臉上的表情就複雜得多了。
她真的好蠢!本以為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之中,可實際上呢?她不過是被人利用、算計的棋子罷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掙脫開文州的手。
恭恭敬敬地走到了清狐的面前,垂下了自己一直高傲的脊樑。
「對不起,一切都是因為我的愚蠢才會造成現在這樣的後果。還請關主責罰我一人,放過我哥哥跟文家。」她哽咽著道歉。
之前那些讓她一時就上了頭的憤怒、嫉妒也終於散去,恢復了從前的清明。
就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何就那麼蠢,要對擺在面前的事實視而不見,反而是那般執拗地認定自己所想的就是真的。
她那麼憎惡著關主,甚至覺得假如不是這個男人從天而降地奪走了哥哥的位置,那麼關主的位置肯定就是哥哥的。
真是可笑啊!
他們文家在這裡已經生存了不知多少年,要是真的有那個實力,文家肯定早就奪取整個十三關了不是嗎?
所以,自己是腦殼壞掉了麼?怎麼會那麼自信?
文思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懷疑中,但這並不耽誤她說實話。
「藥就是關景炎給我的,他還說只要我能讓你們暫時行動不方便,他就有辦法逃出去,並且還能讓我達成所願。」
她越說,聲音越小。
到最後甚至不敢多看清狐一眼。
天啊!她當時怎麼就那麼蠢!
就算是關主再不濟,那跟關景炎一比,她也該知道誰是跟自己一夥的呀!
她咋就偏偏那麼蠢,如此輕易地就相信了那個男人的鬼話?
文州在一邊聽得直跺腳。
「你糊塗啊!思思,你咋就這麼糊塗呢?那關景炎說得再如何好聽,他跟咱們也不是一路的,你怎麼就......唉,看來真是我給你慣壞了!」
「哥,我真的知道錯了。往後我再也不敢輕信他人了,你就消消氣,別跟我生氣了好不好?」
文州也不知該怎麼說她的好,只不過看到妹妹能幡然醒悟,他心裡還是覺得欣慰的。
就算是以後妹妹不能繼續留在這裡了,可只要能一直保持清醒的頭腦,或許,她在外面也能過的很不錯。
這是他這個哥哥,唯一能給她做的了。
但願以後妹妹沒有了他的庇護,也能過得平安喜樂。
兄妹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很是傷感。
倆人似乎都默認了最後的結局,就連文思自己也覺得是她咎由自取,從來沒奢求過還能得到關主的原諒什麼的。
但,林夢雅卻悄悄地拽了個人過來。
那人正好是杜參軍的心腹,同時,也是杜參軍給她安排在軍中的「替身」。
她會醫術這件事,除了少許少玄軍的高層之外,其他人其實都以為她更為擅長的是藥膳。
也是之前她表面上也是用藥膳救了杜參軍的緣故,所以大傢伙都是這麼認為的。
杜參軍在徵求了她的意見後,就「隱藏」起了她的其他本領。
甚至於軍醫的急救訓練,除了軍醫本人之外,其他人都以為這是某一個厲害的「老軍醫」流傳下來的,只不過林夢雅好運氣得到了那個老軍醫的認可,才有機會傳給那兩位軍醫。
可以說,現在林夢雅在神機營的地位很高,卻沒有高得離譜。
大家雖敬重她,但也只是把她當成了一個普通人,並不會覺得她有多珍貴。
其實林夢雅也明白,有的時候,「平凡」也是一種保護色。
尤其是以現在的情況而言,她要是太出挑了反而不合適。
神機營的那些敵人們,可能會優先把襲擊的目標放在她的身上。
所以,她就有了那麼幾個替身。
可以在任何時候成為她的傳聲筒,同時也是為她分擔注意力。
心腹聽了她的耳語,不由得臉色有些凝重。
對著她略微一頷首,就去找杜參軍匯報去了。
不多時,杜參軍就面帶驚異地看了眼她,然後得到了她的認定,視線這才轉移到人家那對兄妹的身上。
此時文思已經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個乾乾淨淨,現在她是一點隱瞞也沒有了。
同時她也在默默地等待著關主對自己的宣判。
對於清狐而言,不管是文州還是文思,他需要的只是聽話的工具。
在他離開之後發生什麼他不會管,但是現在,這裡的人就得守他的規矩!
「關主,求您饒了我哥哥,他真的跟這件事沒有關係!」
文思已經給清狐跪下了,她是在誠心誠意的祈求對方,不要因為此事連累到哥哥跟文家。
「文州,你來處置。」清狐沉吟了片刻,突然開口說道。
文州的身體一震,雙手死死地捏緊。
他張了張嘴,想要讓關主收回成命,至少,別讓他做出這麼殘忍的決定。
但到最後,他還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知道這是關主給他的考驗。
就算是他今天違背了關主的意願,強行留下了自己的妹妹,關主恐怕也不會多說一句話。
但從此之後自己就失去了再跟隨他的機會。
關主他就是這樣一個冷情、理智到絕情的男人。
而這恰恰是讓他真心拜服的一點。
文州深吸了一口氣,再開口便是帶著幾分難言的痛楚。
「文思錯信他人,意圖加害他人,害人害己,按照規矩當——」
「文公子。」沒想到叫住他的人,居然是杜參軍。
文州的面色一白,他最怕的並不是關主的懲罰,而是神機營那邊會揪著此事非得讓文思給他們一個交代。
所以即便是心中忐忑,但他也毫無辦法。
但願自己能保住她的一條小命足矣。
「參軍請說。」
杜參軍頓了頓,才道:「其實我方才就有一事不明,之前文姑娘的態度到底如何堅決,我們都有目共睹。」
文州一聽到這,心都涼了半截。
完了完了!這肯定是人家要來找後帳來了!
他往下咽了咽唾沫,正要說話的時候,就聽得杜參軍接著問道:「但在那之後,文姑娘的態度就像是如夢初醒一般,前後變化之快,倒是讓我覺得有些反常。」
文州想了想,也覺得他妹妹有點奇怪。
「或許,是方才那一位小兄弟的點撥,才讓我妹妹大徹大悟了吧?」
他看了眼林夢雅。
說實在的,那小子真挺嚇人的。
剛才不僅僅是他妹妹,就連他都差點被那傢伙給嚇住了。
「咳咳,固然有我那小兄弟的功勞,但我覺得文公子還是應該把此事搞清楚。我之前在外面的時候,就曾聽說有人會用迷魂之法,讓人頃刻之間就性情大變,宛若另外一個人。」
「杜某雖然是個粗人,但是自認眼光還算是不錯。我見文姑娘之前的樣子,總覺得她的眼神不甚清明。」
話都已經提醒到這了,文州哪還有啥不明白的?
但他終究是沒見過這樣神乎其神的狀況,只是覺得心中有愧。
明明是文思做錯了事,可就連受害者的杜參軍都竭盡所能地為她開脫,可見自己這個哥哥當的是真的失敗。
所以他更加下定了決心,以後一定要嚴格教育妹妹,再不讓他犯這樣的錯誤傷害到其他人。
「多謝杜參軍的好意,但我......」
「杜參軍的意思是,文思是中了迷魂之法?」
沒想到,這次居然是關主開口了。
文州頓時就懵了,隨後便是難以言喻的複雜心緒。
這,這竟然連關主都寧可信了這無稽之談,也要給他妹妹一條活路,他真是愧對關主的信任與栽培!
嗚嗚嗚,他真的好慚愧好慚愧啊!
可此時的清狐,卻沒有一星半點這意思。
開玩笑,文州在他這裡暫時都只是一個比較好用的工具而已。
身為工具的妹妹,他又怎麼會操一星半點的心?
不過他的視線一直悄悄地落在林夢雅的身上,自然也就看到了她方才的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