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是如何痛苦後悔也不為過，甚至她第一次開始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所以老天爺才把相公最後的血脈也奪走了。
誰料，多年以後，陳華再度出現。
這一次他不僅帶來了那個孩子的消息，同時也用那些早就過時的甜言蜜語來哄騙她，讓她為他所用。
這些，她都絮絮地講了一堆，但林夢雅並未因此而動容。
顧巧娘的遭遇慘嗎？有些方面確實是慘的。
比如說她年少的時候遇人不淑，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歸宿吧，渣男前任又來攪局。
之後造成她夫君慘死，骨肉分離多年，甚至還不得安寧，屢屢被渣男所要挾利用。
但實際上，這些都是她顧巧娘自己的選擇。
可偏偏替她承擔後果的，是她的家人、丈夫、兒女。
之後她所謂的那段非本心的經歷，更是不知傷害了多少無辜的家庭。
總之，林夢雅對於她，是無法感同身受的。
「人已經死了，你也不用把所有的罪責都往他身上推。再則我們也不是來給你做主的，只要你把我們想要知道的東西說出來就行了。」
林夢雅的神色始終淡淡的，說出來的話更是比鋼鐵都要堅硬。
顧巧娘一哽，苦心營造出來的悲慘氣氛就這麼輕輕鬆鬆的被林夢雅給破壞掉了。
她低垂著眼睛，裡面的情緒也一併被隱藏住了。
「那我要是都告訴你們，你們......」
「顧巧娘，我承認你的確是個很聰明的人。但是聰明的人就應該知道審時度勢，知道適可而止。」
林夢雅冷冷地看著對方，毫不留情地揭開了對方的打算。
「我們放任你殺了陳華，並不代表我們會為你掃清所有的障礙。人是你殺的，就算是有人要蓄意報復，也只會找到你的身上。」
顧巧娘愣了愣，隨後她像是想明白什麼似的，猛的抬頭，難以置信的看向林夢雅。
「你、你們是故意的？！」
「我們可什麼都沒做。」林夢雅勾了勾唇，「顧巧娘，你跟他之間的恩怨可跟我們沒有關係，人是你自己殺的，不是嗎？」
陳華必死。
就算不是顧巧娘動的手，也會是其他人。
甚至於哪怕是他真有這個命逃脫，一旦被魯家跟萬獸山那邊的人發現他什麼都說了，這人也是難逃一死。
所以他們只是廢物利用而已。
反正都是要死的，那不如讓他死的更有價值一點。
她跟杜參軍一直在靜觀其變。
直到發現了顧巧娘再也隱藏不住的殺意，他們才為他創造了這個難得的機會。
不然就憑著顧巧娘自己，就算是再給她十天半個月，她也沒辦法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就把人殺了。
一時得知自己所有的計謀都被看穿，甚至還被人將計就計地利用了，顧巧娘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精彩。
真是大意了！
她本來以為聽到自己的那些辛酸往事，再鐵石心腸的男人也會對她產生憐憫跟同情。
這招她在過去的日子裡，屢試不爽。
沒想到，今天竟然翻車了。
「你要是實在不想說，我們也不逼你。這樣吧，從現在開始你就自由了，你也可以選擇去跟陳華的那些兄弟們碰面，最好是把他的死都推到我們的頭上。」
「但他的屍體很快就會被人發現，然後所有人都會知道真正的兇手是你，那到時候......」
林夢雅一句一句地，剝開了顧巧娘的所有陰暗的心思，徹徹底底地堵住了她的後路。
對方終於明白，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頂級的獵手，而她也不過是一隻苟延殘喘的狐狸，早已經被獵手猜到了所有的套路。
把心裡的不甘只能先放一放。
她還沒有見到兒子，無論如何她還得留著自己的這條命。
「好，我可以都告訴你們。」
說著，她就將陳華交代自己的那些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個乾淨。
要不怎麼說顧巧娘是個聰明人呢？
現在交代上起還有一條活路，要是被神機營的人查出來她在撒謊，那她就會立刻失去所有的保護，成為任人宰割的羔羊。
趨利避害是人類的天性。
尤其是顧巧娘這樣的，多年的迎來送往，已經讓她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能屈能伸的好本事。
她總會選擇符合自己最大利益的那條路。
而現在，跟神機營合作，保住自己的這條命，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陳華找到你，是為了讓你探聽外面的消息？」林夢雅總結性地詢問道。
顧巧娘乖巧點頭，「是。尤其是關於外面的那些世家大族，哦，還有宮家的那個大商會。他聽說了大商會以後，就讓我找機會把人安排進去。」
「只可惜大商會選拔的條件很苛刻，我安排進去的人也只能算是在外圍打轉，沒有人能夠接觸到核心。」
林夢雅心道，為了讓大商會的核心決策層能夠不被人滲透，她可是著實費了一番功夫。
再加上有她家大哥哥跟其他幾位哥哥明里暗裡的幫助，真的要是讓他們隨便混進去了，那才是她的失敗呢！
「那你有沒有問過他，為何要打探那些消息？還要一點，他為什麼通過你的手而不是自己安排人進去呢？」
「這個......」顧巧娘遲疑了下，似乎是在腦海之中搜尋著相關的記憶。
「我倒是也問過他幾次。前面幾次他都是推脫自己人手不足，所以想著讓我來幫忙，後來有一次趁著他喝醉套了話，他說要他要是能走出這裡，那他肯定不會假借他人之手。」
「哦，對了，他還說宮家有點邪門。還說什麼他們明明已經氣數將盡，為何又會興盛，這裡面鐵定有問題之類的話。」
顧巧娘絲毫不知道，她的這番話讓眼前的林夢雅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陳華的意思是，他沒辦法，亦或者是因為某種原因的限制，不能夠走出古族所在的範圍。
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域外之境的其他人，可能也沒有辦法走出去呢？
不過，即便是他們被限制住了，可他們仍舊可以像是陳華去找顧巧娘那樣，重金收買人手，然後放出去讓他們搞事情。
還有一點，就是所謂的「氣數將盡」。
林夢雅是不信邪的。
所謂的「命運」、「氣數」，可能是真實存在的，但同樣也是可以改變的。
陳華知道的事情應當只是整個事件陰謀的最表層。
也就是說，按照某些人所規定的「命運軌跡」來看，宮家此時已經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再也沒有興起的可能。
也就是說，宮家早早就已經被人安排好了結局。
而那些一件件足以致命的意外，很有可能是人為安排的。
林夢雅很想繼續追問下去，但顧巧娘卻告訴她，她知道的只有這麼多了。
陳華很機警。
她只知道對方在為一個勢力很大的宗門效力。
當然他具體是做什麼的？他的宗門勢力有多大？他每次來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這些，陳華都不會告訴她。
甚至於在那次酒後失言以後，他就在她的面前不再飲酒，變得更加謹慎了。
也因此顧巧娘才費盡心機，想要從對方的口中套出有關於她孩子的下落。
沒想到，一直到他死，這個男人還想要拿著這件事來拿捏她。
真是該千刀萬剮！
顧巧娘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這些事吐落乾淨，也知道自己對於他們來說毫無價值了之後，整個人就顯得十分安靜。
林夢然讓人收走了她身上所有尖銳的利器，然後將她的手一直捆著以外，並未讓人做其他過多的監視。
這個女人奸猾得很。
她不會跑的，因為只有跟著他們走出去，她才有可能見到他的孩子。
林夢雅在意外得知了陳華的那些消息之後，也將這些事都轉告給了杜參軍。
沒想到，那位參軍大人卻是低聲道：「這件事情先暫時保密，對了，那位宮家主，顧巧娘他們可見過？」
林夢雅的心不由得提起。
她倒不是怕自己突然掉馬什麼的，只是她有點摸不清杜參軍對自己宮家家主這個身份的態度。
說實在的，她自從來到了古族之後，已經習慣了被人誤解排擠。
明明那些人在知道他們身份之前，都跟她相處的特別友好。
甚至還有的，已經把她當成了一家人那麼親近。
誰知道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後，就會突然之間換了一張嘴臉，口口聲聲說她是外族人，說她是古族的棄族，對她的態度那可真是一百八十度度大轉彎。
她也不能說這些人就都是壞人。
只不過是大家的立場不一樣，所以處事也有所不同罷了。
但這並不代表她就喜歡被人家用刀槍指著。
是以，她有點在意杜參軍的態度。
林夢雅搖了搖頭，想了想還是道：「我雖沒見過，但倒是聽說過一些關於這位宮家主的傳聞。」
誰料杜參軍卻只是瞥了她一眼，就低聲道：「你這小子，傳聞不可盡信。再說了，咱們神機營在外面的名聲......咳咳，反正我不說你也知道。」
林夢雅眨巴眨巴眼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