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佳鈺擔心「單純」的林小哥會不會上了那戲子的當的時候,杜參軍那邊也傳來了最後的決定。
他還是要繼續走這條路。
不管前方等待著他們的是什麼,但至少現在,他們不能被那些未知的危險所打敗。
在得知杜參軍的決定之後,林夢雅沒有一丁點的意外。
軍人本就是一往無前的個性。
他們可以在戰場上被自己的敵人打倒,但絕不會被自己的想像所束縛。
每一次的戰場廝殺,每一次的衝鋒陷陣,他們都是靠著自己一往無前的勇氣才能生存下來。
因此,即便是得知前面有埋伏,但他們依舊不會停下前進的腳步。
這邊,在經過整整一日夜的擔驚受怕之後,六爺跟顧娘子顯然有些繃不住了。
他們這樣的人最討厭的便是成為無人問津的渺小存在。
而在林夢雅的刻意引導下,他們已經深信不疑自己是被這群有眼無珠的人大大地輕視了。
「華郎,你說的那個地方真的有用嗎?」
在隊伍的最後面,三人都被拴著長長的繩子,前面被人隨意地拉扯著,周圍居然連幾個看押他們的人都沒有。
這對於六爺來說,不亞於是一種恥辱。
在他看來,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地位,這群賤民們即便是將他俘虜了,也應該對他嚴刑拷打,或者是嚴陣以待,最少也得整七八個人來看守他,生怕他逃跑的那種才對。
現在?就一條粗糙的麻繩!
甚至他都懷疑自己,就算是此刻掙脫逃跑了,估計對方也不會費力氣來追他!
簡直是豈有此理,他們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
正生著氣的六爺一聽到這話,下意識就沉下了一張臉,「閉嘴!」
顧娘子也是一怔,有些陌生的看著面前的情郎。
不過很快,六爺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處,立刻道歉。
「對不住巧娘,我剛剛心情不好,所以才對你凶了點。」
聽著他誠懇的聲音,顧娘子幾乎是立刻就原諒了對方。
「沒關係的,都是我的錯,我明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對了,你的手腳現在還疼不疼了?」
如果說,剛才顧娘子的一番詢問,是觸碰到了六爺的一個雷點。
那麼現在,她他在無意之中就觸碰到了六爺的第二個禁區。
只是,一心沉浸在已經過期了的愛情泡沫之中的顧娘子,並沒有發現她面前的情郎已經悄然間變了臉色。
「不疼了。」他的語氣變得十分的生硬,甚至,已經隱隱有些責怪她的口無遮攔了。
斷掉的四肢是他這輩子的隱痛。
儘管在安上義肢之後,他看起來跟常人無藥。
但是在他心裡,他永遠是那個匍匐在爛泥之中被人踐踏羞辱的殘廢。
所以在他恢復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借著宗門的勢,把那些曾經羞辱過他的人都殺了。
在那之後,哪怕是那些外門弟子們,也都知道他的忌諱,輕易不會在他的面前提起這件事。
現如今,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顧娘子提起,他的心中已經隱隱約約地有了些不滿。
顧娘子原本是個對別人的情緒十分敏銳的人,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也沒有辦法拿捏住那麼多人。
但有句話說得好,關心則亂。
她之所以能夠在那些人的面前八面玲瓏長袖善舞,是因為她的心思從來不在那些人的身上。
所以可以保持很冷靜的心態去觀察著那些人。
知道他們想要聽什麼,只要他們不想要聽什麼。
可現在呢?
她的一顆心都吊在自己的情郎身上,自然而然的就忽視了許多問題。
比如,對方已經不再是他記憶當中那個溫柔體貼的少年郎。
而是一個嘗試過權利帶來的滋味,心中已經被算計市儈充斥著的男人了。
「都怪那個該死的傢伙!他居然敢斬斷你的義肢,看若是以後我得到了機會,一定會扒了他的皮。」
顧娘子還是在這裡一心心疼華郎的遭遇。
殊不知,就因為她的這幾句話,已經讓對方的忍耐限度到達了極限。
「行了!」六爺眉頭緊皺,低聲呵斥了她,「這些事過去就過去了,老提他有什麼意思?若是你覺得我這殘廢配不上你,那你大可以離開。」
顧娘子被這話說懵了。
她只覺得心頭湧起了幾絲委屈,「我只是在關心你而已,你怎麼能說這樣讓我傷心的話?」
六爺也不去看她,心裡卻覺得十分窩火。
他的義肢被削斷了之後,林夢雅又讓人簡單修補一下,就給他安了上去。
只不過這次安裝的勉強能夠支撐他走路而已,至於其他精細的動作,那是想都別想。
之所以她這麼做,還是因為不想浪費一個人去拉著那個六爺。
但沒想到,就這麼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居然差一點就造成了那兩個人的決裂。
最終,低頭的還是顧娘子。
她拉著六爺的手說了許多軟話,這才讓對方的氣消了,只是對她卻一直也沒什麼好臉色。
他們倆這邊上演的一出又一出愛情的折磨,絲毫沒有考慮到跟在他倆身後的李欣兒的感受。
「一個矯情一個賤,真真是絕配到底。」
她咬牙切齒的在他們身後小聲的嘟囔。
這幾天,她感覺自己的雙眼都不能要了。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磨嘰,又這麼噁心的兩個人呢?
她都看得出來,那個叫六爺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她那個向來在男人堆里無往而不利的娘,就跟瞎了一樣,只把他當成了天底下最好的那個人。
真真是令她警醒不已。
這輩子,她最看重的永遠是榮華富貴。
至於男人不男人的沒那麼重要。
只不過她之所以還堅持留在這裡的原因,是因為她想要從那個兩個人的嘴巴里挖出點有用的東西。
這樣,她就能夠為自己換取一點資本了。
沒想到,那個老混蛋居然一直防著她。
不是整天只跟他娘在那邊嘀嘀咕咕,就是總用一種讓她十分不舒服的陰沉眼光看著她。
「看什麼?老混球,再看本姑娘把你的眼珠子挖下來!」
再又一次地被那老混蛋盯過以後,李欣兒咬牙切齒地罵道。
「欣兒!你怎麼能這樣說華郎?你要是再這樣說,以後我就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都到了現在,顧娘子還是一心只向著那個狗男人。
李欣兒冷笑了一聲,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了轉,涼涼開口。
「你把他當成你的情郎,他只把你當成個累贅。要不然,他為何連最關鍵的事情都不告訴你,不是說有情人之間應該沒有秘密的嗎?」
李欣兒的一番話,讓那兩個人的臉色都微微有了些變化。
顧娘子偷偷看了看華郎的表情,然後有些怯生生地說道:「華郎,她是小孩子不懂事兒,你一定不會瞞著我的對吧?」
望著顧娘子一心討好自己的那張臉,六爺此刻只覺得厭煩。
但,現在還沒到最關鍵的時候。
而且他心裡對這個女人,也不是一點情義都沒有。
「嗯,巧娘,我就算是騙任何人,也不可能騙你。」
其實他說的語氣十分敷衍,一點真誠都沒有。
可顧娘子就是信了。
她露出了十分滿足的笑容。
整個人突然綻放出一股子嬌媚的光彩,哪怕是她現在渾身狼狽,也依舊像是一個沉浸在熱戀之中的小女人,把頭埋在他的懷裡。
「我就知道你不會騙我的,我永遠會相信你。」
六爺心裡微微一動。
終究,他還是沒辦法,忘了這個曾經在自己的心中占據著最重要地位的女人。
「嗯,你信我就好。」
旁邊,李欣兒:自己還是自挖雙目吧!
這場假的不能再假的戲,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這裡所有發生的一切都同步直播給了林夢雅。
因為她有言在先,不管六爺說了些什麼,他們必須一個字不落的轉述回來。
所以當林夢雅聽到那些,足以讓她雞皮疙瘩起個沒完沒了的過期情話的時候,她只覺得辣耳朵。
「除了這些之外,他們就沒說其他的?」她快速的將那些油膩膩的內容過濾了一遍,結果發現沒有什麼有營養的信息。
還是不甘心地問了問。
這種過期的狗糧她雖然被迫吃了,但不能白吃不是?
「沒有,不過屬下覺得,這兩個人感覺有點奇怪。」那人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略帶遲疑地說道。
「你覺得哪裡奇怪?」她也是順嘴一問。
結果,那人就道:「按說他們兩個整天如膠似漆的說這些話,關係應該很親近才是。」
「哎呀,反正我也不太懂這方面,但總覺得他們還沒有我阿爹阿娘親近。」
「我阿爹那個人,每天總是跟我阿娘吵架。而且每次他賭錢賭輸了之後,回家都會被我阿娘罰跪搓衣板。」
「可每次半夜我阿爹跪完,我阿娘都會給他上藥。要是我阿娘傷了一點皮兒,我阿爹都會背著她跑去找村醫。」
「我不知道別人家夫妻是啥樣,但是我阿爹阿娘就是這樣,所以,我覺得他們兩個成天說這些話,關係應當更加親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