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相當明顯的甩鍋行為,不僅林夢雅能看的明白,在場的所有人,只要還長著腦袋的,就都能夠想清楚。
鍾嚴冰冷的目光從自己的同僚身上划過,看起來甚為不滿的樣子,肯定是覺得對方是在故意糊弄自己。
程角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心裡卻是罵開了。
好一個鍾嚴!
果然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大家都是各為其主,這種事情在軍營裡面又不是個例。
偏他一個非得較真不可!
呸!要不是因為這傢伙出身顯赫,恐怕早就被整治死了。
「既然是手下的人不守規矩,那就按照規矩罰他便是了。」
齊衍恰在此時開口,打了圓場。
立刻就有人將面如死灰的中年男子拖了下去,該打該罰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了,總之,程角算是暫時從此時上摘了出來。
但鍾嚴卻絲毫沒有息事寧人的意思,他瞪著齊衍與程角,絲毫不客氣地問道:「這碼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虎威營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們為何不查不問?」
一提到這件事,齊衍跟程角的臉色都是一變。
他們可沒有活閻王這般不識抬舉。
齊衍苦笑著說道:「此事已經全權由左副將接管了。」
「左副將?」鍾嚴也有些驚訝:「大統領也派人來了?」
很顯然,就算是鍾嚴再剛直不阿,他也不是個傻子。
此事要是有大統領介入的話,那便沒有那麼簡單了。
齊衍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說道:「事關......所以,大統領就派了左副將過來監督。」
他的聲音極地,原本只有鍾嚴能夠聽到。
但他並不知道,人群里還站了個順風耳般的林夢雅。
隱隱約約中,林夢雅只聽到了兩個字「比斗」。
可這兩個字分量卻著實不輕,就連鍾嚴聽了,也忍不住臉色沉了沉。
「既是跟......有關,那此事就更不能馬虎,你們等著,我親自去面見左副將,看他是個什麼章程。」
說著,人就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只不過卻把自己的手下留了下來,有他們在,就算是程角再想帶人走也是不成的了。
眼看著自己已經計劃好的事情被攪合黃了,程角也沒了耐心,跟齊衍敷衍了兩句之後就甩袖離開。
倒是齊衍,不咸不淡的說了幾句寬慰他們的話,可視線卻落在了林夢雅的身上,神色不明。
林夢雅下意識地躲開了對方視線的打量,裝作怯懦的躲回了龍天昱的身後。
只不過,她的臉上始終帶著幾分戒備,眸中也是一片清明之色,並沒有半分的畏懼。
過了約莫有一盞茶的時間,鍾嚴才派人過來傳話。
說是左副將已經將此事全權交給他來調查。
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他們可以暫時留在虎威營。
這話一出,所有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他們並非單純的戀舊,而是剛經歷過那場死裡逃生,他們的確是需要時間休整自己的心情。
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渺茫的希望。
他們也知道,沒有了虎威營的他們,現在就是一條條喪家之犬。
哪怕是被分配給平常與阿單那使交好的軍營,他們也永遠都不會得到重用。
這就是他們的悲哀。
誰會重用其他人的心腹呢?
......
是夜,難得不需要出去站崗、巡夜的十幾個人都躲在自己的營帳內。
有的在哀嘆自己的命運,有的則是在祭奠逝去的同伴,還有的則是在謀劃自己的出路。
「你今天真的太莽撞了!」
周鑫壓低了聲音,有些責怪那二人的表現。
「你知不知道,在少玄軍內,一旦你得罪了那些統領們,他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你們消失!」
他有些恨鐵不成鋼。
早知道會這樣,他說什麼也不會把這兩個人帶進來!
現在可好,不僅他們現在沒有了容身之地,就連他們兄弟兩個也許還會面臨著分別。
要知道之前的幾年中,他們兄弟兩個互相配合互相照顧,躲過了不少次危機。
一旦要是兩人拆了伙,那他們所面臨的危機就會成倍增長。
一想到自己或者是弟弟,有一天會暴露細作的身份,周鑫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太冒險了!這完全是把他們架在火上烤!
龍天昱一貫不理人,倒是林夢雅難得耐心地安慰兄弟兩個。
「你擔心的那些事都不會發生,你放心,我保證你們兄弟兩個能夠平平安安的在一處,只要你們聽我的就好。」
「你保證?你拿什麼保證?」周鑫氣得想要掀桌子了。
奈何,他們的營帳內沒有這東西。
「你可知道那程角是個什麼人?你又知道鍾嚴是個什麼人?你連他們兩個都敢惹,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想來也是被逼得狠了,林夢雅默默地往後挪了挪,生怕激動之下,對方的口水噴在自己的臉上。
「周大哥,我覺得你才是糊塗了。」
見對方終於暫停了,林夢雅這才開口說道:「你以為如果我們今天順從了,就能夠順利過關了嗎?」
「怎麼不能?我知道以你的身份而言,要是跟我們分開,或許你會面臨更多的危險。但若是你這麼害怕,那你當初就不該來趟這趟渾水!」
周鑫越說越激動,居然不小心把自己的心裡話都說了出來。
其實當初他在收到消息,說這次潛入的同伴之中,有一個是女人的時候,他就曾質疑過。
在他看來,女人雖然也有自己的厲害之處,但終究受到性別的困擾。
而且這裡是軍營!
說句不好聽的,武功再高強的女人到了這裡也是羊入虎口。
她的確是自己的同夥,但他是個毫無感情的細作。
真到了關鍵時刻他是絕對不會拼著暴露自己去救人的。
林夢雅剛開始還很有耐心,知道周家兄弟同樣用責怪的目光看向她。
仿佛造成這種局面都是因為她。
好叭......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是因為她。
但周鑫並不知道,他只是抓住了自己的性別,覺得造成今天這種局面,都因為她是個女人,而並豐是她做了什麼。
這種不分青紅皂白,只因為她是個女人就成了原罪的感覺十分地令她不爽。
語氣也不由得冷上了幾分:「多說無益,那咱們就看著吧。」
說完,她就跑到了自己男人的身邊,只留給對方一個無情的後腦勺。
周鑫氣急了,卻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同時他也忍不住在心裡想一些補救的辦法,可每每想出來之後都被他自己否決掉了。
都怪自己在少玄軍內人微言輕,不管明天發生什麼事情,他都只能先承受著。
但他沒想到的是,隔天早晨,他們就迎來了一張新的調令。
他們被整體吸納進了齊衍的龍威營。
並且因為他們身上的傷殘,被安排到了一些負責後勤的任務。
儘管他們並不會接觸到糧草輜重,但這個結果可比沖在前面當犧牲品強多了吧?
並且,在他們被帶到龍威營以後,還有人告訴他們齊統領有令,讓他們先好好養傷,歇上個十天半個月的再說。
對於這樣的結局,十幾個人也都沒有想到,但他們卻十分地滿意。
誰不知道這根本就是來「養老」的?
受排擠什麼的根本就不要緊,只要能活著就行。
周家兄弟也是傻了眼。
他們倆本來已經做出了分開的準備,可沒想到居然跟著大傢伙一起到了龍威營。
兩人略有些激動之餘,卻看到林夢雅與龍天昱都是一臉的淡定。
轉眼,就想到了自己昨晚說的那些話,頓時感覺到有些臉紅,卻還忍不住往她跟前湊。
「見茶姑娘,你說這是咋回事?齊衍不是一向跟咱們不對付的嗎?為啥要養我們這些閒人?」
周鑫並不笨。
實際上如果給他一個機會的話,他爬的位置絕對不會比阿單那使低。
但細作這一身份,卻成了他的束縛。
如果他爬的高一些,那就要面臨著更多的壓力,暴露的風險也就更大。
所以這些人,他已經習慣了藏拙。
並且因為他的這個位置太低了,所以他看不到全局,因此做出來的決定多少是帶著點局限性的。
林夢雅也沒跟他計較,反而是問道:「你可聽說阿單那使的下場了?」
周鑫遲疑了片刻,搖了搖頭。
說句實在的,因為對方也曾是他的任務目標,所以他對於阿單那使這個人的了解還算是挺深的。
此人嫉妒心極強,野心也大,但卻是剛愎自用,為達目標不擇手段,心狠手辣。
所以這些年阿單那使雖然爬得快,但是在軍中的仇人也不少。
「這就是了,就按照阿單那使的那個臭脾氣跟人緣,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就算是有能力自保,可他的那些對頭們可會輕易地放過他?」
「當然不可能!你不知道,他這些年把人都得罪死了。要是換做我看到他犯了這麼大的錯誤,我都恨不得上去死死踩他一腳,更別提別人了。」周鑫立刻給出了答案。
林夢雅指了指中帳的位置:「那一位想必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