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欺負我,有本事,你們也來牽這鬼東西啊!」
年輕人越想越氣,但他也沒敢把手鬆開。
就因為他是四個人裡頭最瘦弱的,所以那三人就經常欺負他。
每次衝鋒陷陣的時候都會讓他打頭陣,讓他去做最危險的事情。
現在,居然用刀逼著他去牽這要命的東西!
他越想越氣,鼻間不經意間呼入的異香,確實在不知不覺中讓他的心火高漲。
甚至到了最後他居然有些喪失理智。
為啥偏偏是他這麼倒霉?
如果他活不了,他就拖著那三個人一起死!
瘋狂的想法如同野火燎原,在他的心中越來越熾烈。
對了,現在不是有一個絕佳的機會?
只要他悄悄地鬆手,那這頭惡犬,恐怕就會立刻回身撕咬他。
可如果,他跑的比另外三人夠快呢?
這種沒長腦子的畜生,肯定會去嘶啞其他人,而不會只盯著他一個人咬。
或許,這就是他報復那三人的機會。
最好這三個該死的傢伙都被咬死了,自己,就能永遠地擺脫他們的欺負了。
這樣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似乎是有無數個聲音,一直在催促著他,讓他趕緊這麼做。
緊緊攥著引導繩的手,竟然悄悄地鬆開。
直到下一刻。
他猛地鬆開了手,整個人也是在第一時間內往回猛跑。
跑!
跑得越快越好!
甚至於他根本就沒有聽到,從背後傳來驚恐的呼喊聲。
他只知道,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他了。
年輕男子跌跌撞撞地在林子裡穿梭,處在激動之中的他根本就沒有發現,身後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了一道半人高的身影。
斷魂犬不走回頭路,那是因為在它所接受的訓練里,回頭路,就意味著進食的時間到了。
它很餓,餓到極點,腦子裡也只剩下了一個想法。
它要吃肉!吃肉!肉!
那雙黑色的眼睛裡漸漸只剩下了純粹的本性。
然後,它猛地一撲。
「啊——」
慘絕人寰的叫聲在林子裡響起。
之後,就是令人膽戰心驚地撕扯皮肉與吞咽聲。
大狗的口腔里,已經滿是人血的腥氣。
但它仍舊大口大口地撕扯,直到,它覺得肚子飽了。
被改造過的後腿,讓它完全無法趴下來休息。
而進食過後,它又憑藉著本能,回到了剩下的三人面前。
半人高的惡犬站在三人的面前,黝黑的眼珠子死死地盯著他們。
再選一個吧。
那已經變成純黑的眼珠似乎在無聲的催促著。
跑是沒有用的,它已經完全記住了這四個人的氣味。
從小到大的嚴酷訓練已經完全地改變了它的本能。
再選一個吧。
不然,它就把這些血肉全部都吞掉!
三人戰戰兢兢,臉色煞白。
可他們沒有辦法,畢竟老四的下場就在眼前。
無奈之下,稍稍強壯一點的老三,顫巍巍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
這樣的情況不斷在林子內上演。
儘管他們在到達軍營的第一天,就有專門的人為他們講解過斷魂犬的危險性,但依舊會有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觸犯這些準則。
可他們別無他法。
除非他們能夠殺掉斷魂犬。
但是,殺掉沒有完成命令的斷魂犬是足以被處以極刑的重罪。
除非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同時保守這個秘密。
但可能麼?
且不說其他人如何,就在自己的這一目當中,四個人還不見得是一條心。
少玄軍向來鼓勵舉報制度。
如果同目之人能夠互相檢舉錯誤的話,不僅可以當做軍功,還能成為一目之長。
不要小瞧這個芝麻綠豆大點的小官。
要知道每次作戰的時候,都是由目長來安排四人的位置。
雖然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在戰場上這一個舉動就有可能會救自己的命。
所以,他們都想著取而代之。
而目長也不會眼睜睜的傻看著他們奪走自己的位置,肯定也會拼命的保護。
就這樣,四個人的心思就多了,距離也會被拉開。
四人之間互相提防,互相防備,自然就不會出現同心協力隱瞞的狀況。
當然這事情也無絕對。
假如說這4人的確是親如兄弟,誰也不會去舉報誰。
但是,擊殺一隻失去了理智的瘋狗。
而且還是從小就接受過特殊訓練的瘋狗。
這種事情的難度也不壓於跟一個高手過招。
更何況,高手不會用爪子撓,也不會用牙咬,更不會不要命似的用身體來撞擊他們的盾牌。
而他們能夠從狗爪下逃生的機率實在是太渺茫了。
因此,所有接收到了斷魂犬的隊伍,現在都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趕快找到那些人,讓斷魂犬去完成任務咬死那些逃民。
只有這樣,他們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而完成了任務之後的斷魂犬就會毫無作用,甚至因為那時候它們身上普遍帶傷,所以還比較好對付。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這些人的動作更加迅速了。
林夢雅就在林子裡面肆意穿梭著。
剛才,龍天昱的手下已經將周圍的情況摸得差不多了。
因為她之前的未雨綢繆,所以那些斷魂犬找到的地方,都是安裝了陷阱或者是之前那些古族人躲避之處。
當然那些機關陷阱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此刻已經做足了準備的少玄軍面前,作用有點微乎其微了,頂多是稍稍拖延了一下時間,混淆了一下方向而已。
但隨著體力消耗的增大,這群斷魂犬的情緒更加焦躁。
犬吠聲在林子裡面此起彼伏,襯托著慘白的月色,讓人無端端地感覺到脊背發寒。
懸崖下的隱蔽處,聽著仿佛在不遠處的嚎叫聲,幾個年紀小的,已經靠坐在一起瑟瑟發抖了起來。
「你們聽那聲音,是不是野狼在叫?」
「胡說!怎麼可能是野狼,我看,分明是鬣狗!」
「鬣狗怎麼會這麼多?你聽,這個動靜也滲人的很,而且還不止是一隻!」
為了驅散恐懼,這幾人居然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吵了起來。
「好了,都閉嘴。」
秦老爺子握緊了手中的一塊碎石頭,低聲制止了年輕人的爭吵。
他的手,無意識般在地上劃寫了兩個字——鬼犬。
寫罷,他就將自己手裡的石塊扔了,抬起眼睛看向了對面的年輕人們。
「你們都收拾一下,過會兒,咱們就從這轉移到另外一處去。」
他的語氣太平靜了,仿佛是早就心有成竹,因此才能如此不慌不忙的招呼著大家一起走。
「欸,好咧!」
齊松濤不在,秦老爺子就是大家的主心骨。
所有人都立手立腳的開始收拾那些可能用得上的東西。
但他們卻沒有看到,秦老爺子垂下嘴角的苦笑。
怎麼可能還會有一處藏身之所呢?
這裡也是松濤他們那幾個年輕人無意之中發現的,這才暫時成了他們的庇護所。
可是......可那是鬼犬啊!
每次出現必定會興起一陣腥風血雨的不祥之獸。
他只怕這些人都會命喪在那東西的口中。
所以,他要為這些年輕人,多拖延一段時間。
這裡的東西不多,所有人隨便收拾一下,背在肩上也就可以走了。
「秦爺爺,咱們去哪呀?」
青年背著一個大包裹,眼中滿是期待的看向了秦老爺子。
後者將不舍強行壓下,只是輕聲說:「一會兒你們上去之後就一直朝著南方走,記得,你們一定要快點離開。」
青年人還沒聽出秦老爺子話中的意思,只是認認真真地點頭。
「好!那我們走到哪裡才算呢?」
「走到......」秦老爺子頓了頓,又繼續緩緩地說道:「走到一處開滿了白色小花的樹下就行了。記得,一定是要開滿白色小花的樹下,如果沒有看到就不許停下來。」
「行,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年輕人點點頭,示意自己已經記住了他的話。
「嗯,走吧。」秦老爺子努力的維持著自己的表情,不想讓這些孩子們看到自己已經決定赴死的決絕。
「那我扶著您走吧!」
青年人作勢要去扶他,結果,卻被老爺子輕輕地避開了。
「我、我待會再走,你們先走。」
「這咋行呢!這路上只有您認識,再說,您老腿腳不好,我得扶著您走呀!」
但秦老卻只是搖了搖頭。
猛地聽到那犬吠的聲音越來越近了,他趕緊推了青年一把。
「快走吧!我在這裡等一會兒松濤他們,萬一他們要是回來了,看到我們都不在這肯定會著急。你們先走,過不了多久就跟他們一起去追你們。」
青年有些倔強地站在秦老的面前。
他已經感覺到了一些不安。
但他卻拗不過秦老爺子,而且,老爺子說得也對。
萬一松濤哥他們要是回來了,看到他們都走了也一定會擔心的。
但是,他不能扔下秦爺爺不管。
「磊子,你帶著我的東西走,我陪秦爺爺一起等松濤哥他們!」
青年二話不說,直接把自己身上的包裹拿下來,扔給了自己的同伴。
「你這孩子,你咋不聽話呢?」
秦老爺子有些著急地指著他說道。
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