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出去打探了一圈消息回來的周鑫，帶回來了一個不算好的消息。

  「齊衍果然將其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就連那賈德也沒有得到任何的懲罰，總之往後，咱們得小心一點了。」

  他眉頭緊皺。

  本就是個偏向憨厚的長相，此刻，卻溢滿了愁苦。

  能不愁嗎？

  本來他們的任務就很難，如今更是出了不少意外。

  本以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現在他終於體會到了另外一個詞，叫做羊入虎口。

  雖然目前來說他們還能糊弄得過去，但見茶他們兩人的身份可禁不起查。

  如果真到了被人拆穿的危險時刻，那他跟周寧就得好好想想，該如何在這場漩渦里順利脫身了。

  只可惜，除非是他們兩個能夠將功折過，否則，就算是僥倖的從少玄軍的軍營逃出去了，他們回了宗門之後也會面臨著相當嚴酷的懲罰。

  一時間，周鑫更愁了。

  「齊衍這個人，你了解多少？」

  雖然心裡已經有了計劃，但林夢雅還是得充分了解一下對方的情況。

  周鑫並不知她的打算，又因一心擔憂著自己跟周寧的前程，便回答得不那麼走心。

  但也算將齊衍的大致情況都交代了一遍。

  與行事偏激，性格暴躁易怒的阿單那使不同，齊衍是出身密會內的大家族。

  可以說從他一出生開始，就已經被內定成了少玄軍的高層之一。

  但這人難得的，還有一份上進心。

  沒有選擇空降到某個高職上，而是選擇從一個十目長做起。

  沒錯。

  對於齊衍來說，十目長已經是一個低到不能再低的小官職了。

  這些年他也算是立了不少功，這才一路，爬上了統領的位置。

  再往前一步，就是總軍參領。

  這個職位已經不算低了，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分水嶺。

  一旦跨過去了，往後便是少玄軍的高層，可也有的人就此止步不前，一輩子就只能當一個小小的統領。

  按說齊衍就算是個人能力不行，光靠著家世也能做到這個位置。

  可誰讓阿單那使這麼倒霉，居然跟他是同期。

  這樣一來，兩個人就非得競爭那麼一個位置。

  阿單那使並非是沒有後台，只不過是沒有齊衍那般底蘊深厚。

  所以，為了往上爬，他才瘋狂的想著再立新功。

  如此，就可以把齊衍給壓下去，獲得總軍參領這個位置。

  聽完之後，林夢雅忍不住為阿單那使掬了一把同情淚。

  其實事情的結果她已經可以預見。

  齊衍必定是最終的贏家。

  不是他足夠好，而是他的家族有能力，且必須讓他成為這個職位唯一的人選。

  這就是封建制度的短處了。

  他們只看家世，不論才幹。

  就算是你滿腹經綸，文武雙全，是個驚才絕艷，不可多得的麒麟才子。

  可只要你出身小家小戶，沒有足夠深厚的家世背景，也沒有以利益緊密聯繫在一起的關係網，那你就什麼都不是。

  只可惜阿單那使並沒有看透這一點。

  解釋他看透了這一點，但只是不甘心接受罷了。

  「那他平時的為人如何？人際關係好不好？」林夢雅將周鑫的話都記在了心裡頭。

  周鑫也是一直在走神，不過還是說道；「不算好也不算壞，他對於我們這些人不太搭理，但也不會為難。」

  「倒是經常會替阿單那使安撫一些被其懲罰、為難過的人。因此，名聲倒是還不賴。」

  林夢雅挑了挑眉，這還真是個聰明人，知道踩著阿單那使給自己攢點好名聲。

  之前她就納悶，這人怎麼一來了之後，反而對待自己的態度比他的同伴要友好那麼多。

  鬧了半天，在想要收買人心來了。

  呵，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將周鑫口中的消息搜颳了一遍，接下來，林夢雅就在周鑫的提醒下，嘗試著出去溜達了下。

  她稍稍繞了點遠路。

  雖然周鑫說，他之前為了防止那兩個人給其他人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所以經常會用各種各樣的理由命令他們在營帳內休息，不許他們出去。

  但為了保險起見，林夢雅還是避開周圍的幾個營帳。

  雖然少玄軍的軍規是禁止私下交往，但人畢竟是群居性的動物，總不能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住，讓他們當啞巴吧？

  所以，在遷營之前，士兵們也會互相閒聊打聽一些情況，或者是乾脆坐在一起侃大山聊八卦。

  龍天昱這個大塊頭不僅惹眼，而且因為他這個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所以並不太好跟被人搭話。

  可林夢雅就不同了。

  而且她故意將嗓子弄得有些沙啞，光是從聲音上也發現不了她性別不對。

  最重要的是，林夢雅會心術。

  她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得一個人的信任，甚至可以套出對方的秘密。

  也可以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甚至會給人一種她本來就是在這裡的錯覺，也就可以大大的降低別人對她的防備之心。

  這種能力，最適合打探這種群體內的消息了。

  林夢雅悄悄地坐在其中一堆人的身邊，那個正在聚精會神嗎，聽著同伴神侃的士兵偶爾看到她只是一愣。

  旋即，又轉過了頭去。

  因為在他看來，自己身後好像是一直就坐著這個人來著。

  其他人也是如此。

  還是林夢雅第一次使用這種集體催眠暗示。

  能夠一次性成功，她也很很高興。

  這招大概就叫做，「我不是來破壞你們的，我是來加入你的」。

  「你們聽說了嗎，齊統領這一次回去馬上就要升為總軍參領了，嘖，真是羨慕人家的好命，我怎麼沒有這麼厲害的家世呢？」

  男人酸溜溜的話，仿佛是恰了一萬隻檸檬。

  有人追問道：「不是說阿單統領也有希望嗎？」

  那個傳播消息的大嘴巴卻是嘲諷地道：「他那種小門小戶的出身怎麼可能？不是我說，那賈德是個什麼狗屁玩意兒，他居然還能把人弄進來當十目長，怕是把這軍營當成他們家開的了。」

  林夢雅一下子就聽出來，這人在提到賈德的時候，言語之中摻雜著憤怒。

  再看一看對方滿臉的大鬍子，林夢雅似乎懂了點什麼。

  要麼這是一個受害者，要麼這就是跟受害者有關係的朋友。

  嘖，她覺得自己光是廢了那傢伙的一隻手，好像還輕了點。

  應該廢了他雙手三腿的！

  「嗐，阿單統領不僅包庇賈德，就連他的脾氣一般人也受不得。動不動的就拿鞭子抽人，若不是有齊統領時常照顧著，只怕咱們有些兄弟就得被他打死！」

  「呸！什麼狗東西！都是跟咱們一樣從下面爬上去的，他就算是把咱們都打死了，也改不了他那寒酸的出身。」

  林夢雅靜靜地聽著裡面的八卦。

  果然，人群就是消息的傳播地，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心中都有著八卦的欲望。

  「那照你們這麼說，阿單統領既然跟咱們出身一樣，那他為何還對咱們下這樣的狠手呢？」

  林夢雅低聲地拋出了自己問題。

  大約是因為心理暗示帶來的影響，眾人雖然聽到了問題，但卻沒注意到她的存在。

  於是，眾人開始你一眼，我一語的討論起這個問題來。

  最後，林夢雅得出的結論卻有些莫名其妙。

  「你們的意思是，阿單統領對我們越狠，就代表著他與我們是不同的，他身後的那些人才會更加看重他？」

  「對，就是這個道理。」

  眾人也跟著紛紛點頭，就著這個話題去討論別的去了。

  過後他們也不會記得這個問題誰提出來的，畢竟閒聊嘛，那麼多人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聽不清楚，記不全也是很正常的事。

  林夢雅就這麼不動聲色的站在人群外面引導著話題。

  當然她問的那些問題也都只是一些平常事，不涉及機密，自然也不會引起旁人的警覺。

  就算是有人無意中從這邊路過，聽了一耳朵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

  甚至有的還覺得這個話題感興趣，留下來加入一起討論。

  很快，林夢雅就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全部信息。

  然後，她才默默起身，拍了拍屁股去找自家男人。

  其實少玄軍目前的軍務還是挺繁忙的。

  他們除了需要一天十二個時辰，不停的巡邏城內的情況，還要分批出去找人。

  隔天清晨，林夢雅和龍天昱從睡夢中被人吵醒，然後睜著迷茫的眼睛，又被拉出了城。

  該輪到他們去找人了。

  而且經過日夜的尋找，他們的範圍已經擴大到很遠的地方。

  那些大大小小的統領，十目長，百目長們都是有馬騎的。

  至於他們，就只能靠兩隻腳底板了。

  「先吃點饅頭。」

  清晨微涼的寒意，也讓林夢雅快速的清醒，然後，她就被自家男人塞了個還算是熱乎的饅頭。

  她也不嫌棄，咬了一口嚼了嚼就咽了下去。

  看了看周圍的景色，他們已經到了城外。

  「他們還沒放棄呢？」

  林夢雅跟自家男人咬耳朵。

  因為時間太早了，再加上昨晚軍營出來進去地有人吵鬧，所以大家其實都沒怎麼睡好。

  這會子，有許多人都在打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