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內,所有人都對林夢雅行禮問完。禮貌恭敬得仿佛她如同菩薩一般,就差對她頂禮膜拜了。
林夢雅也懶得再去跟他們解釋,有點距離感也好,省得以後再多生事端。
昨天離開的時候,她雖然沒有把自己的東西鎖起來,可還是做了一個小小的記號。
雖然痕跡細微,可到底還是有人翻看了她的東西。林夢雅心頭掠過了一抹冷笑,即便是看了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一樣什麼都看懂。
想必,昨晚一定有人在心底罵娘了。沒文化,又能賴得了誰?
林夢雅剛到這裡,蘇桐就一臉歉意的走了過來。先笑著行禮,隨後說道:
「王妃連日來真是辛苦,明日就要給陛下請脈了,不知道王妃,可做好準備了麼?」
林夢雅眉頭揚了揚,她本來以為,這人是要說服她,不讓她去給皇上請脈的。如今,這是唱的哪一出兒?
難不成,他們真的想通了,還是,又有能陰謀詭計等著她自己往裡跳?
心下,略微一沉思,林夢雅溫和淺笑。拍了拍桌子上,那幾張想必早就被他們看光了的方子,說道:
「我不過是跟著眾位大人們長長見識而已,原是沒什麼好準備的。不過只是不想太過丟人而已,實在是讓各位大人見笑了。」
蘇桐的臉色沒有任何的改變,只是眼神卻閃了閃。
林夢雅之所以這麼說,肯定是知道了他們偷看了她的方子了。
這種事情,原是太醫院裡的舊習了。其實,原本不過是想要知道林夢雅到底有什麼打算,可沒想到,那工工整整的方子,卻堪比鬼畫符。他們可是半個字,都沒有看懂。
越是接觸,他們越是覺得,眼前的這位昱王妃,可真是如同傳說一般的高深莫測。
也許,從剛開始,他們就看清了這個小小女子。
「王妃謙虛了,只是給陛下請脈,事關江山社稷,所以,大家也不得謹慎。所以,這脈案是不是,可以請出來,讓大家共同研習一二呢?」
原來是來借東西的,林夢雅真是對這種說話一定要繞個山路十八彎的人無語了。
她又不是什麼流氓惡霸,至於婉轉成這個樣子麼?
「無妨,白蘇把陛下的脈案請出來,給蘇大人他們送過去吧。」
脈案就在錦盒內,白蘇奉命去拿。可剛拿到手裡,那張小臉上,就微微一變。
「怎麼了?」
林夢雅疑惑的看著面前的白蘇,出聲問道。
「這——蘇大人,奴婢剛剛才想起來,這脈案,我家王妃今天還要在用一用,不知蘇大人,是不是能行個方便呢?用完了以後,奴婢,立刻給您送過去,您看,可以麼?」
白蘇的話,讓蘇桐有些意外。
看向了林夢雅,帶著幾分求證的意思。
「你看我這記性,這是我昨天特意交代的白蘇的,方子還有些地方,需要我再斟酌思量一番。」
林夢雅雖然不知道白蘇為何會這麼說,但她卻配合了白蘇說謊。
這丫頭知道事情的輕重緩解,定然是出了什麼意外,才會如此的急中生智。
既然昱王妃都如此說了,蘇桐也不好再堅持,只好退了出去。
小屋子裡只剩下了主僕倆個,頗有默契的對視一眼後,林夢雅跟她一起到了一個對著門口的角落。
這樣,既能防止有人偷聽,還能讓人清楚的看到她們在做什麼。
「主子,皇上的脈案不見了。」
額頭冒出了細汗,白蘇雖然不清楚宮內的規矩,但是,凡是跟皇上扯上關係的,可就非同一般了。
「什麼?不見了?應該不會吧,我記得是放在了錦盒裡面了。我們再找找,記得,別驚動外面的人。」
林夢雅暗自吃了一驚,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脈案,就是皇上的病歷。
而且,因為身份的敏感,所以,這上面記載的,可不就僅僅是皇上一個人的情況而已了。
有些事情,甚至是屬於皇室的機密了。所以,歷代皇上的脈案,別說丟失了,就算是在皇上駕崩以後,都是要一起帶到陵墓里去的。
所以,現在竟然在林夢雅的手中丟失了,她用想的也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罪名了。
尋找是徒勞的,對於這種重要的東西,林夢雅絕對不會隨便亂扔到哪裡的。
只有白蘇還是一個人,不死心的在翻翻找找,林夢雅卻坐在桌邊,靜心凝神的想著事情。
她昨晚算是最後一個走的,因為她是住在宮裡的,除了昨晚當值的太醫沒有離開過以外,沒有任何一個太醫,在她之後出過宮。
如果是蘇桐叫人做的,那他今天主動來要脈案,難道,不怕她懷疑到自己的身上麼?以蘇桐那麼老狐狸的性格,這種事情,他應該不會去做的。
太醫出宮入宮,都是有專門的內侍監搜查,以防止出現夾帶私帶的情況。皇上的脈案,不可能會被帶出宮外。
可偌大的皇宮,脈案如果被藏在某個地方,以她跟白蘇倆個人的能力,無異於*大海撈針。
明天是一定要去給皇上請脈的,但是今天她卻弄丟了脈案,這事,瞞不住的。
雖然,不清楚對方到底想要做什麼。但是想要害她的心,卻是昭然若揭的。好一條誅心妙計,竟然差一點,就讓她只能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林夢雅看向了外面各個都看似無辜的太醫們。想要陷害她?老天爺都不會答應!
剛過了一個時辰,林夢雅就親手捧著錦盒,送還給蘇桐。
白蘇的神情有些急促不安,尤其是在看到錦盒後,視線迅速的轉移。仿佛,心虛一般。
「蘇大人跟各位大人久等了,陛下的脈案詳實完備,真是讓我這個晚輩受益匪淺。現在,原物奉還,還請各位大人,不要見怪。」
把錦盒放在中庭的桌子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這一方小小的錦盒之上。
蘇桐也立刻接了過來,遣散了那些不夠資格的學徒跟太醫後,跟四位資歷深厚的太醫,一起打開了盒子。
林夢雅退到了一邊,視線不留痕跡的,略過了這四大金剛般存在的太醫們。
雖說各有千秋,卻是個頂個的厲害角色。這一點上,林夢雅可是早就有了準備。
「老師,學生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一道略有些怯懦的聲音,吸引了林夢雅的注意。
抬頭望去,卻是一張略有些熟悉的小臉。圓圓的眼睛,仿佛小鹿一般無辜。這孩子,不是那個叫小風的麼?
「有什麼事?沒看到為師正忙著麼?」
一個看起來,不過四十幾歲的重點男子,面露嚴肅的申斥道。
小風看著老師嚴肅的面孔,身體忍不住抖了抖,可還是咬了咬唇。臉上帶著幾分不自然的潮紅,似乎,費了很大的力氣跟勇氣,才說出來的。
「老師...那份脈案,可能是假的!」
這句話一下子,就讓整個太醫院一片譁然。
可林夢雅卻依舊氣定神閒,臉上的笑容淺淡的,仿佛一點都不擔心。整個人,就像是在觀看一場,跟她毫無關係的表演。
「胡說!這脈案明明是真的!你一個小小學徒,休得胡言亂語!」
男子正是太醫院的何天何太醫,雖然跟林夢雅不過是打了個照面而已。但是跟蘇桐一樣,對她恭敬有加。
但是邱羽曾經警告過她,一定要小心這四個太醫。所以林夢雅,跟他沒有過多的接觸就是了。
「老師,我沒有胡說。因為昨晚...昨晚...劉一師兄看到了不該看的事情,所以,一直到現在,劉一師兄都沒有回來!」
好戲,再次敲鑼上演。
林夢雅饒有興致的站在那裡,觀看著這一場陰謀者為她悉心編制的大戲。
「什麼?小風,你說清楚,你劉一師兄怎麼了?」
剛剛,對脈案還沒有這麼熱衷。如今,小風一提起這個叫做劉一的弟子,何天竟然會如此的緊張,可見,對這個徒弟,他是真心培養的。
這一點,林夢雅倒是理解。許多老師對待自己真傳的徒弟,是比自己的兒女都要來的重要的。
所以,老師才會對她傾囊相授。對她的『冒犯』,也都是吹鬍子瞪眼的一笑置之。
把何天的愛徒也扯了進來,所圖不小呢。
「昨天原本是劉一師兄當值,可應該一起當值的祁田師兄說他身體不適,所以,就換了我來當值。大概是在晚飯以後,劉一師兄神色十分匆忙的找到了我,說是有一件要緊的事情,一定要讓我收好。不到萬不得已,一定不能拿出來。可我實在是太累了,只聽他說,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事情,命不久矣。當時,我還以為師兄是說笑的,可沒想到,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遍尋師兄都沒有找到他的蹤跡。我這才想到,原來,師兄之所以失蹤,就是是跟陛下的脈案有關係。」
明明是這麼弱不禁風的少年,可說起謊來,竟然是如此的不急不忙。林夢雅心底,差點都要為小風的演技所喝彩了。
何天狐疑的看著小風,似乎在考慮他話里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