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子檀看著對方的眼睛。
片刻之後,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神色冰冷地看向在場的所有人。
「好,我就信你一次。」
齊衍心頭的大石落地,他剛要說些什麼軟化一下氣氛,又聽得樂正子檀冷硬的聲音道:「今夜子時之前,我要知道我兄長的下落。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
常掌事這還是第一次被威脅,心生不滿。
卻不想樂正子檀壓根就沒給他廢話的機會,直接帶著自己的人沖了出去,一點面子也沒給他。
「混帳東西!」
常掌事沒忍住,氣急敗壞地拍著桌子罵道。
齊衍卻是藏起了自己眼中的憂色,轉頭神色凝重地看向了常掌事。
「常掌事,還請借一步說話。」
......
樂正子檀滿心的煩亂。
昨天他將兄長救出來的時候,兄長就已經是皮開肉綻,渾身都是傷。
沒想到,這才不到一日,兄長就又消失了。
他甚至都不敢想像,身負重傷的兄長究竟被人帶到的哪裡,又會遇到什麼樣的折磨。
要是萬一......
不,不能有這個萬一!
他絕不能接受!
當年父母便是突然離世,之後就剩下他與兄長相依為命。
若是連兄長都不在了,那他就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下去。
「給我找!掘地三尺,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把我兄長給找出來!」
他將血腥味咽了回去,低吼著命令下去。
所有人立刻行動了起來,不敢有片刻的耽誤。
同時,樂正子檀也在一個時辰後,等來了自己要等的人。
「你到底是誰?」
昏暗的後巷內,樂正子檀挑起眼皮,冷冷看向那抹高大的身影。
齊衍嘆了口氣,在他的面前站定。
「一別這麼多年,你們兄弟二人過得還好嗎?」
「我不是來聽你寒暄的,你到底是什麼人?」
樂正子檀突然壓了上去。
露出了袖中的匕首,直接逼上了齊衍的脖子。
「別激動,樂正子檀,你應該知道,我對你們兄弟二人沒有任何惡意。不然當初,我也不會冒死去給你們警示。」
「只是我還是去晚了一步,不過,能保住你們兄弟二人的性命,也算是我沒白冒這個險。」
後巷內一時陷入了詭異的靜謐之中。
樂正子檀冷冷直視對方的雙眼,試圖在其中找到破綻。
許是齊衍真的很厲害,亦或是他真的問心無愧。
所以,他並未看到一絲絲的心虛。
鋒利的匕首這才緩緩移開,不過刀尖卻始終對著對方。
齊衍不由得在心中苦笑。
看來,他還是不相信自己。
不過這也是應該的。
哪怕是他這些年一直在少玄軍效力,但也聽說過這對兄弟的事情。
他們能穩座首族之位,顯然是應該是改變了不少,也失去了不少。
「當初的事情我會還你人情,但現在,我一定要找我的兄長。」
言下之意便是,哪怕是對方以從前的人情來要挾他,他也絕對不會退讓半步。
看著那好像滿身豎起尖刺的青年,齊衍立刻表明自己的來意。
「不,我不是來替誰求情的。但有件事你要相信我。」
「你走之後我就仔細詢問了一番我的手下,他們都說沒有見到你兄長。」
「即便不是你做的,也可能會是其他人。你們密會的人,哼!可沒那麼容易放過我跟我兄長。」
「你說的對,這也是我要來見你的原因。」
齊衍的臉色變得相當凝重。
「我懷疑這件事跟阿單統領脫不了干係,雖然自從我來之後就接管了所有人手。但他也有他自己的心腹,這些人是我不敢用也是不能用的,我想也許就是這些人成為了他的幫凶。」
樂正子檀眯了眯眼,冷聲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蠢?你們爭你們的,我絕不會成為你手中的棋子,為你所用。」
齊衍一時間被懟的啞口無言。
他攥緊了拳頭承認道:「對,我是存了想讓你幫忙除掉這個傢伙的心思,但我絕不只是僅僅為了我自己。」
「你不在密會中,所以你不清楚。這個阿單那使從前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卒子。」
「可不知道在哪一天起,他就突然得到了上面的賞識。一路爬到了現在的位置,當初我們並未注意到他,是因為這人根本不足為懼,但後來我們卻察覺到他的背後肯定有高人指點。」
樂正子檀卻並不為所動:「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這是你們密會內部的事情與我有什麼關係?」
眼見著他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齊衍只能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原本我是不應該跟你說這些的,但是,我知道你們這些年一直在追查你父母遇害的原因。」
「我只能說安,我懷疑阿單那使背後的人與你父母的死有關係,但具體因為什麼,我目前也沒有切實有效的證據。」
樂正子檀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間他嗤笑一聲,不屑的說道:「說來說去你不還是想要借用我的手,打壓異己麼?我可是聽說你們兩個是競爭對手,若是他死在我的手裡,那最終得益的人不就是你嗎?」
齊衍急了還想要解釋些什麼,卻被樂正子檀的一句話給擋了回來。
「想讓我除掉他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須保證能夠找回我兄長。而且你要保證你們密會其他人不能夠再對我兄長出手,否則我會讓事情變得更麻煩。」
樂正子檀的這一番話,其實是在齊衍的意料之外的。
但它並不是惱羞成怒,而是心裡頭不斷的揣測,這對兄弟這些年究竟經歷了些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其實你不必對我戒心太重。」
別的不說,他是能保證自己對這對兄弟毫無惡意的。
但樂正子檀不信他。
「咱們也不熟,還是公事公辦的好。」
「看在之前的情分上,我可以幫你一把。條件就是我剛剛說過的那些,如果你能夠做到,我不建議把那孫子永遠留在這兒!」
齊衍無奈的看了看他,點了點頭說道:「好,這些條件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有一點,我希望你們能夠保護好自己。」
這話落在樂正子檀的耳朵里,不知為何越聽越彆扭。
但他並不需要別人突兀的關心。
揮了揮手,轉頭離開後巷。
「對了,雖然我不方便出手對付阿單那使,但是他現在已經殘廢了。」
一個手腳都不能動的廢物,就算是出了什麼意外,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是麼?
齊衍不知道樂正子檀有沒有聽懂自己的暗示。
但他希望,至少在明面上,阿單那使的意外死亡,應該跟樂正子檀無關。
樂正子檀的腳步微微停頓,隨後走得更遠了。
齊衍一直注視著他遠離的背影,之後轉身,便沉下了一張臉。
看來,他也得加快自己的步伐了。
......
林夢雅一直在密切關注著樂正子修的情況。
傷口的感染再加上高燒,使得對方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若不是有林夢雅在一旁想辦法,恐怕他都活不到龍天昱帶人回來。
只是這樣,卻也是強弩之末。
「老闆,他燙的都有些嚇人了,不會真的死了吧?」
錢金子摸了一把,便有些惋惜地說道。
林夢雅抬頭,瞥了他一眼,「一邊玩去,沒看著我正忙。」
錢金子可不敢惹工作狀態下的老闆,當下就乖乖地往旁邊挪了挪。
只是他也能看出來,樂正子修的狀態特別的差。
林夢雅取出自己的銀針,不斷在對方的身體上遊走。
她來的時候身上雖然裝了一些東西,但畢竟空間有限,藥跟工具都有限得很。
就在她剛用水袋裡的水,打濕了手帕,想要給樂正子修物理降溫的時候,他突然渾身抽搐了起來。
「糟了!」
林夢雅低聲叫道。
連續的高燒帶來的後果很嚴重,抽搐驚厥便是其中一項。
「金子,你幫我壓住他的腿,不能讓他繼續亂動下去,否則傷口要是再撕裂得嚴重了,那這人就真的廢了!」
錢金子聞言,立刻撲了過來,死死地按住了樂正子修的雙腿。
林夢雅正好按在他的肩膀,但卻沒辦法完全制住對方的動作。
不得已,她只好用自己的半個身子,壓在對方的胸膛上。
但沒想到,正在兩人磨蹭間,突然聽得一聲東西落地的聲音。
她還沒等反應過來,就看到樂正子修的身體,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
她正納悶,剛抬起身子,就看到自己隨身攜帶的那個裝著古族至寶的小盒子,正在靜悄悄地躺在不遠處。
好巧不巧的,樂正子修的一隻手,正搭在了上面。
錢金子也是瞪大了眼睛看著。
他雖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但也止不住他的好奇之心。
「老闆......」
「噓!」
林夢雅堵住了他未出口的話。
她緊緊地盯著樂正子修,視線一錯不敢錯。
樂正子修,難道真的是因為古族至寶的關係,抽搐才會停止的麼?
但安靜等了大約有幾分鐘的時間,林夢雅卻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她伸出手,放在了樂正子修的鼻子下面。
怎麼會,沒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