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把吃的東西給我。」
林夢雅順手接過魏家主準備好的飲食,正要推開門,卻聽得旁邊賀姨話中帶刺的風涼話。
「還是宮家主的面子大,要不然珍兒也不會只見她一個人。」
聞言,林夢雅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呵。」
發出一聲不屑地冷笑後,林夢雅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屋子內光線昏暗得厲害。
她進來之後,只看到一團黑影,蜷縮在床上。
林夢雅隨手放下了食盒子,然後又扶起了一張倒在地上的椅子,坐好。
她知道現在魏夫人刺激不得,便離得不遠不近,不讓對方感覺到不適應。
「魏夫人,清然很擔心你。」
她聲音輕柔,語氣卻不疾不徐,聽起來就像是平常閒聊。
林夢雅一邊密切地注意著對面的情況,一邊又緩緩道:「她是個挺好的姑娘,我挺喜歡她的。」
對於一個愛護子女的母親來說,她的孩子肯定是最好的切入口。
林夢雅微微彎起唇,語氣也是越發的和緩,「說起來,我也有個女兒。只不過她還小,才幾個月大。要是她長大了,我大概也會像你一樣,把她寵的純良又可愛。」
「然兒……的確是個好孩子。」
魏夫人的聲音略帶幾分沙啞。
她還是忍不住與林夢雅攀談起來。
「是呀!」林夢雅笑著點點頭說道:「我一看就知道她是個教養極好的姑娘,家裡人也寵愛得很。」
「那又有什麼用呢?」
魏夫人卻突然話鋒一轉,語氣裡帶著幾分莫名的無奈。
「我倒是恨不得她潑辣一些,也免得在外受欺負,我現在尚且還能護得她一二,若我沒了……」
餘下的話都藏在魏夫人突然襲來的哽咽中。
看來魏清然果然是魏夫人最放不下的軟肋。
「母子的緣分再深,也不過只有個五六十年罷了,但我瞧魏夫人正是壯年,應當還能護持清然很久才是。」
「很久?」
「我還能有多久的時間?」
魏夫人的話中帶著十足的遺憾與不甘。
她還沒有找到那個,能值得她將女兒託付出去的合適的人選,女兒的下半輩子還沒有寶藏,她又如何能夠閉得上眼?
可時不我待。
這一次發病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情緒身體更加的不受控制。
照這樣下去的話,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徹徹底底的淪為一個真正的瘋子。
到時候她又怎能護住自己的女兒,又怎能為自己的女兒謀劃前程?
而自己的女兒一旦有了一個瘋娘,恐怕那些人會更加變本加厲的欺負她的心尖尖。
甚至還會因此,帶累她女兒的名聲。
一想到這裡,魏夫人更是難以控制自己激盪的情緒。
林夢雅一直在關注著對方的情況。
眼見著對方的呼吸開始急促了起來,她立刻跑過去,手疾眼快的掐住了魏夫人身上的幾個大穴位。
「如果你不想再犯病,現在立刻控制你的情緒,冷靜一些!」
「我我我……」
魏夫人我了個半天,最後卻沒辦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每次犯病的時候都是這樣,他越是著急,情緒就越是激動,越是難以控制,到最後她只能悲觀地接受現狀。
濃濃的悲哀,從魏夫人那雙眼睛中流露了出來。
哪怕她性子再剛強,都無法與在病魔的爭中占據主動,只能被動的接受。
這種感覺相當的折磨人。
林夢雅甚至懷疑,暗害魏夫人的人是不是與她有著深仇大恨。
居然選擇用這樣的方法,來慢慢的磋磨魏夫人的自尊。
到最後讓她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將自己清醒的意識,永遠困在癲狂的牢籠之中。
這種感覺不亞於將瑞魏夫人片片凌遲。
正在忙著救人的林夢雅絲毫沒有注意到,門外傳來了某人迫切的拍門手。
「珍兒!珍兒你怎麼了?」
自從裡面傳來了魏夫人的怒吼聲,賀姨就一臉焦急的想要往裡面闖。
「老爺!珍兒叫的那麼厲害,她會不會受傷了?宮家主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外人,萬一她要是因為害怕把珍兒弄傷了,可怎麼辦?」
不得不說,賀姨的這番話切中了魏家主的軟肋。
他眉頭緊鎖,態度有些猶豫不定。
「宮姐姐不會傷害我娘的!」
相比於魏家主,魏清然的態度更加堅決些。
何況她很清楚,宮姐姐可能會擁有治癒她母親的辦法。
也不知道之前是不是因為林夢雅的提醒起了作用,她現在總覺得賀姨說這番話,好像不單純只是關心她母親。
賀姨這時候,已經暗暗在心裡罵了宮雅好幾句。
要不是那個死丫頭在清然的面前胡言亂語,清然肯定不會否定她說的話。
他一把抓住魏清然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傻孩子,你還年輕。宮家主那樣的人,定然是沒見過這樣的情況,萬一他要是錯手傷了母親,那可如何是好?」
見魏清然還要繼續反駁,賀姨也不理她,而是直接看向了焦急不已的魏家主。
「老爺,咱們還是快點進去看看吧,我聽著珍兒的聲音好像有些不太對!」
魏家主的大腦一片空白。
現在他最擔心的就是夫人的安危。
只聽得咣當一聲巨響,大門被魏家主從外面轟然踹開。
隨後魏家主一馬當先的沖了進去。
而賀姨也撇開了魏清然,急急忙忙地提著裙擺跟了上去。
只見裡面一片狼藉。
之前林夢雅拿來的那些東西都被翻倒在地,而她本人也正跪坐在魏夫人的面前,背衝著大門口。
「你立刻給我鬆開,你為什麼要掐著珍兒的脖子?」
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賀姨一聲尖叫,直接衝著林夢雅撲了過去。
也不是她是早就準備好的,還是順手從地上撿起了一方硯台,一邊尖叫著,順著林夢雅的肩膀狠狠的砸了下去。
「唔……」
林夢雅悶哼了一聲,卻並未停下手中的動作。
她現在正在幫魏夫人恢復正常,正是最關鍵的時刻,分不開神。
一股鈍痛,從右邊的肩膀上傳開。
她的右手也跟著鬆了松,但還是沒有放開自己的動作。
賀姨見自己一擊命中,心下正暗喜,想要再去扯林夢雅的衣裳,卻被隨她身後而來的魏青江抓住了手臂。
「你要做什麼?」
「江兒你攔著我做什麼,快去救你母親呀,你沒看到她快被掐的沒氣兒了嗎?」
「她並沒有掐到我母親的脖子,她是在救我母親,賀姨你剛才魯莽了。」
比起感性而又單純的魏清然來,魏青江顯然更不好唬弄。
賀姨看了看那邊,尤其是在看到賀青江那雙銳利的眼睛,她心頭一震,立刻有些心虛的垂下了頭。
「都怪我沒有看清楚,我也是擔心你母親,所以才……」
「行了,這邊已經夠亂的了,如果沒事的話,賀姨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魏青江的態度一貫是客氣而疏離的。
賀姨咬了咬唇只能無奈的點點頭,但心中卻是對賀青江充滿了怨憤。
她明明已經做了那麼多,不斷的去討好這兩個孩子。
可這兩頭小白眼狼,一個僅憑著別人三兩句話的挑撥就疏遠了自己;另外一個,則是從來對自己的付出視而不見。
她走出門去,不斷的揉捏著手裡的手帕。
如果這次不趁著這個最好的機會,恐怕等回去以後,哪怕是珍兒不在了,她也沒辦法成為魏家的女主人。
想到這裡,賀姨的一雙眼中滿是不甘與算計。
她含辛茹苦才擁有現在的一切。
何況如果是她進門的話,一定不會薄待珍兒的一雙兒女。
就算是以後她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她也會儘量勸著老爺,哪怕不能讓兩人繼承大部分的財產,卻也會讓他們一生衣食無憂。
她打定了主意,只覺得自己過門當續弦,對於珍兒,對魏家甚至對兩個孩子來說都是最好的。
她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破壞自己的計劃!
林夢雅強忍著疼痛,最後終於讓魏夫人平靜了下來。
「你們誰過來,將這套按摩的手法記好了,以後,一天三次給魏夫人按摩,可以有效的緩解她的精神壓力,也能夠助眠。」
其實魏夫人的情緒緊張,有很大一部分是她自己的原因。
她的情緒就像是一張繃緊了的弓。
她越是不想犯病就越是緊張,越是緊張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循環往復,造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一聽到這套按摩手法會對魏夫人的情況有所緩解,魏家三人都爭先恐後的上前報名學習。
倒是魏清然還比較有良心,他湊過來一臉愧疚地說道:「對不起宮姐姐,你明明是為了幫我母親,可卻被賀姨白白打了一下,一定很疼吧!你先隨我去上藥吧?」
魏家父子這才想到剛才的那一幕,不由得心頭湧起了幾分愧疚。
「對,對,然兒說的沒錯!剛才真是對不住,宮家主還是先休息一下。」
魏家主臊得面紅耳赤。
可剛才那種情況下,他們是真的來不及阻止。
林夢雅對疼痛的感知力,遠超常人。
其實現在右肩已經是麻木狀態的了,但她並沒有耽誤時間,而是快速精準的將這套按摩的手法,又示範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