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會議事廳後院的一排廢舊的小房子內,楚經業坐在角落裡,臉上帶著陰沉的笑意。
隨著緊閉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他的態度也變得越發的囂張狂妄。
「楚經業!」
樂正子檀狠狠地瞪著面前的人,但隨後卻被樂正子修攔了下來。
「哈,死了,都死了!」楚經業陰陽怪氣地挑釁他們兄弟倆個。
但有樂正子修攔著,樂正子檀到底是忍住了,想要一拳打死對方的衝動。
「人,都是你毒殺的?」樂正子修眉頭輕皺。
他之所以把人都關在一起,是看出了這些人的心也不齊。
既然是為了利益而相聚,那也必然能夠為了利益而互相殘殺。
他們是在倉惶之下,才被宮雅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暴露了身份。
所以他們必然會互相埋怨,尤其是現在,雖然自己懷疑他們身份有問題,但卻沒有確實有效的證據。
是以,把人關在一起,他們一定會互相埋怨指責。
甚至他們還會為了爭奪活命的機會而大打出手。
那時,就是他逐一揭破的最好時機。
卻沒想到這一切卻都毀在了楚經業的手中!
可在這之前,他明明記得已經吩咐人搜過了楚經業的身,確保其身上沒有任何毒藥存在。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眉頭微皺。
看來到底還是他大意了。
「沒錯!」
楚經業仿佛覺得自己幹了一件特別榮耀之事。
「我這是為了神主除去那些叛徒!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背叛我的神主!」
他的眼中冒出幾許狂熱的光,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最虔誠的信徒。
仿佛他這輩子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侍奉他的神主。
但這番故作的姿態,卻被樂正子修毫不猶豫的戳穿。
「你怎麼可能會為你的神主奉獻自己的一切?」
「對於你來說,即便是你的神主,所存在的意義也只是為了滿足你的私慾。」
「像你這樣的人不配有信仰,能讓你誠心侍奉的神明,想來也不會是什麼英明的神。」
「你知道什麼?」楚經業差點憤怒地蹦起來。
他看起來就像是被人擊中了軟肋的的瘋狗,他死死的咬著牙,臉上也呈現出一種輕蔑與憤怒互相交雜的情緒。
「我的神主,他可是這世上最偉大的神明!」
「你們這些無知的凡人,最終都會死在神明的憤怒之下!」
說完他開始瘋狂的大笑。
樂正子檀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緊緊的捏住拳頭,努力克制著想要衝上去暴打那個瘋子的衝動。
可樂正子修依舊是不動聲色地說道:「可我並不相信,你的神明會有這樣的能耐。」
他看起來實在是太過正常了,好像絲毫沒有因為對方的挑釁而有所觸動。
楚經業在他的面前就仿佛是一個跳樑小丑。
小丑的神明,又怎麼可能會讓人真心的信服或是懼怕?
楚經業的笑容突然間停頓了下來。
他死死地瞪著面前的樂正子修,眼中的恨意卻是一陣比一陣濃烈。
他最恨的就是這種天之驕子!
明明他比他們更優秀!
可就是因為他們的出身,就註定了他們一輩子都能都得牢牢的踩在自己的頭上。
甚至於自己的後代也要成為這些人的附庸,還要成為這些人謀取權利的工具,即便是他從沒有真心的愛過自己的兒女。
但在他看來,他的兒女最終卻不是為他所用,這讓他難以忍受。
「不管你現在如何嘴硬,我知道你心中始終懼怕著違抗月神令帶來的後果。」
楚經業努力的揚起頭,想要以一種極為高傲的姿態去看樂正子修。
「如果你現在跪在我的面前求饒,那我還可以考慮一下,在神主的面前替你求情。」
「至少,我還可以讓你像是你父母那樣,給你們兄弟二人的其中一個留下一線生機。」
所以,為了這一線生機,兩個人現在開始就拼命的爭搶。
他最喜歡看到這種兄弟鬩牆,同門相搏,骨肉至親互相殘殺的好戲了!
隨著他殘忍的聲音而落下的,是樂正子檀再也忍不住的鐵拳。
一拳落下去,楚經業的鼻子立刻血如泉涌。
他甚至來不及反應,只覺得鼻樑上傳來一陣劇痛,隨後就是鋪天蓋地的酸澀淚意襲來。
「你他媽……」
但還不懂他的髒話出口,落下的就是另外一拳。
一前接著一拳,直到樂正子修生怕弟弟掌握不住分寸,活生生的將對方錘死而攔下的時候,楚經業的臉已經不能看了。
他本來就因為臉富態而顯得有些扁平的五官,現下更是一點突出之處都沒有了,甚至於他鼻子的部分還有些往回凹。
本就不太挺拔的鼻樑骨,線下正是塌的特別的厲害。
更重要的是痛擊帶來的反應,讓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樣子,實在是太過狼狽,沒有一點大反派的排面。
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應該帶著貓捉老鼠般的笑容,看著這兄弟兩個互相爭搶,甚至不惜出賣對方,爭取一個活命的機會。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該死的,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為什麼他們都堅持著可笑的道義,難道活下去不應該才是最重要的嗎?
再一次被狠狠打臉的楚經業,已經完全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但另外一邊,樂正子修則是抱著弟弟的手臂。
「你要是現在就把他打死了,那我們的線索就斷了!」
「哥,你剛才沒聽到他說的嗎?居然敢羞辱我們過世的父母,我就應該打死他!斷就斷,反正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東西,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看到如此衝動的弟弟,樂正子修只能嘆了一口氣,隨後冷下臉命令道:「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如果你再搗亂,那你現在就給我出去!」
「可是他……」樂正子檀有些委屈。
「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會放過他。」
他知道弟弟動手的理由。
他們父母的死亡,是他與弟弟心頭誰都不可觸動的傷疤。
但最重要的是,楚經業一而再再而三的拿父母來激怒他們,好像並不只是想要看到他們兄弟惱羞成怒,大打出手而已。
不得不說樂正子修的腦子的確是好用。
哪怕是在這種意外頻發的情況下,他依舊沒有因為憤怒而被沖昏了頭腦,而是保持著極為冷靜而客觀的心態。
這樣的人,天生就應該成為一個領導者。
轉過身去,樂正子修立刻恢復了一副極為冷淡的模樣。
「現在清醒了沒有?我只是好奇,如今你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那你的神為何還不來救你呢?」
樂正子修露出了一抹諷刺的笑容。
「按照你的說法,你的神一定是沒有錯的。所以你的神之所以沒有來救你,恐怕就是因為你的心不誠,所以你的神才沒有選擇庇護你吧。」
「比起你這種被神拋棄的人,即便是你的神真的來懲罰我,那也是因為我入了他的眼。」
「嘖,真是可悲呢!」
這一番話,完完全全地觸到了楚經業的雷點。
他捂著快要被打平的鼻子,一雙泛紅的眼睛死死的瞪著對方。
「你胡說!我是神主最虔誠的信徒,他一定不會忘記我,也一定不會放棄我!」
大約是因為疼痛衝擊到了大腦。
此時的楚經業也已經全然不顧其他,只想證明自己才是那個被誰眷顧的幸運兒。
樂正子修不動聲色的觀察對方的樣子,知道對方已經上了套,立刻又開始了一波嘲諷。
「既然如此,那你的神為何不來拯救你?」
「他會來的,神主一定會來!到時候,你們這些敢違抗神主的人只能去死!」
樂正子修不再跟他磨牙。
甚至也沒有管地面上的屍體,而是拉著弟弟的手臂,最後只是冷颼颼的甩給了對方一句話。
「就算是你惡事做盡,甚至費盡心力的除掉後患又能如何?你的神始終是把你當成一個棄子。」
「我剛才的確是生氣了,因為我覺得,你殺掉的那幾個人遠比你要有用的多。」
說完之後,樂正兄弟二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關人的小屋子。
兩人故意在門口發出了重重的腳步聲,然後慢慢的減輕,做出一副逐漸走遠消失的假象。
而後樂正子修悄悄地在弟弟的耳邊說道:「找人暗中看好了他,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是如何跟他的神主聯絡的。」
「好,我知道了哥。」
通過剛才的一通發發泄,樂正子檀已經恢復了冷靜。
只是他仍舊有些猶豫的看著自己的親生哥哥。
「什麼時候學的這般磨蹭了,有什麼話就直說,難道我們兄弟兩個之間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嗎?」
樂正子檀梗了下,心道,還真的有件事不能說,否則迎接自己的將會是一通暴打。
但他現在更想知道另外一件事的答案。
「哥,你之前說父母是因為意外才過世的的,為何我聽剛才那個瘋子說,爹娘的死可能會另有隱情?」
「你也說了,那是一個瘋子說的話,瘋子說的話能信嗎?」
樂正子檀狐疑的地看向哥哥。
不過見他依舊面色如常,沒有一點改變的時候,心下也不由得信了他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