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宮雅！該死的！」

  楚經業紅著眼睛，發出困獸般的低吼聲。

  他沒想到自己精心準備了這麼久的計劃，竟會敗在一個女人的手上。

  不過，一想到族中的那些蠢貨，在他的挑唆之下居然就這麼輕易的跟宮雅決裂，心頭的怒火也不免消散了些許。

  他眸中閃過一抹狠辣。

  只要除掉了宮雅這麼唯一的變數，那他的計劃還是可以照常進行的。

  何況，他真正的殺招並不是那些飛舞的殺手蜂。

  恐怕那些蠢貨做夢也想不到，他們自以為躲過一劫，卻是跌入了一片更陰毒的地獄之中！

  「傳我的命令，三日之後，我要讓月湖城十年之內寸草不生！」

  「是。」

  ......

  跟隨著養蜂人進去探查情況的寒鴉衛，很快就將裡面的消息傳了回來。

  那裡果然是楚經業跟他那群同夥的據點。

  不過，做主的人卻是楚經業。

  難道說，這一切都是他自己謀劃的？

  林夢雅跟龍天昱都覺得不太能相信。

  並不是他們小看了對手，而是如果求楚經業真的有這份能耐，他應該更有把握對付他們才是。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挑撥古族其他人對他們動手。

  當然這也許是楚經業為人太過謹慎小心的緣故。

  總之，他們不能放鬆警惕。

  在林夢雅將楚靈韻的帳單送到族會的當天晚上，自願成為信使的樂正子檀悄悄地將他兄長請了過來。

  只是，氣氛莫名地有點尷尬。

  「宮家主......」樂正子修這才剛開了個頭。

  那邊，林夢雅就抬起了手，示意對方先暫停一下。

  然後手一揮，讓人把半死不活的楚靈韻架了上來。

  樂正子修眉心一跳，疑惑地看向了對方，不知她這是何意。

  林夢雅：「那我就有話直說了，這個人我可以現在就交給你，但楚家的事情，不管我怎麼做，都希望你不要妨礙我。」

  樂正子修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卻不由得心頭泛起了幾分苦澀的滋味。

  所以，對方這是真的把他當成了外人？

  「宮家主，我覺得不管怎麼樣，咱們至少還應該是朋友。」

  「朋友？」林夢雅搖了搖頭，「我從來不跟自己的交易對象交朋友。樂正家主，你我之間所有的交情，不過就是一場利益的交換，所以，還是分清楚的好。」

  樂正子修的心，不知為何會覺得酸澀無比。

  但這個結局，他卻早該想到的，不是麼？

  朋友？

  只要他一天不放下肩上的擔子，他就不能有屬於他個人的人生。

  這個覺悟，難道他還沒有麼？

  樂正子修遺憾的在心中嘆了口氣，「好，就依宮家主所言。可這件事我還是勸你要三思而後行，至少現在我可以保證你們能全身而退。」

  林夢雅淡定地看著對方，一點點地揭示開古族所有人都故意在忽視的事實。

  「這一次我們退了，下一次呢？」

  「樂正家主，古族內部對我的態度你應當比誰都清楚吧？」

  「我想請問一句，我宮家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就與你們古族半點關係都沒有了，可在你們眼裡，我宮家還是要被你們肆意的凌辱踐踏，又是何種道理？」

  「如若這一次，我若將我老師帶走，那在你們古族人的眼中，我必然是又一次欠了你們的。」

  「按照你們古族人的行事方法，那麼恐怕下一次，你們就該直接霸占我的家產，將我全家老小攆出去自生自滅。還是打著我宮家欠了你們的名號，不是嗎？」

  林夢雅的這一席話，可以說把古族某些人的嘴臉演繹得淋漓盡致。

  樂正子修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對她解釋：「之前的事的確是我們做的不對，但......」

  「樂正家主，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讓你跟我道歉。實不相瞞，我這次來的確是有求於你們，所以我一開始放低了我的姿態，我是懷著一腔赤誠來到古族的。」

  「可是，在這裡我得到的只有羞辱、排斥與算計。」

  「更是見識到了某些人自以為是跟驕傲自大，只想告訴你在古族關閉了耳目，拒絕與外面溝通的這些年，外面那片廣闊的天地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我宮家已非昔日的宮家，你們古族更非昔日的古族。」

  「凡事不要老抱著過去的輝煌過日子，那樣，很容易被淘汰掉。我言盡於此，其他的話你也不必多說，總之我是不希望看到我們雙方兵戎相見的那一天，到那時，無法挽回的可並不是只有我們宮家。」

  樂正子修越聽心越涼。

  不得不說，宮雅的確是個坦蕩之人。

  至少，她會把自己的想法擺在明面上，而不會像是其他人一樣，生了一副九曲十八彎的心腸，每時每刻都要提防對方會不會有其他的陰謀。

  可那也是因為林夢雅本身有這個能力。

  真正的強者是不屑於向弱者耍心機斗手段的，因為實力已經足夠，便不需要再去耗費心力。

  只有以弱搏強者，才會用智取，而非力敵。

  在綜合評定了古族現有的力量，與自己能夠調動的力量相比較之後，林夢雅很清楚，如果她真的要打，恐怕古族還沒有一戰之力。

  他們所有的有生力量，已經在這幾年的內訌中消耗的差不多了。

  只不過，她這人一向愛好和平，這才選擇與他們好生商量。

  可事實證明，有些人就是不能好好說話，非得打得老實了，他們才肯聽她說話。

  簡而言之一個字——賤！

  樂正子修有些失魂落魄地離開。

  在他身後，樂正子檀的臉色變了幾變。

  最近他不斷反思自己在對待宮雅一事上的錯謬之處。

  這才猛然驚醒，如果當初他沒有撒下這彌天大謊；或者是在宮雅見到兄長之前，他如實的將這邊的情況稟告回去；抑或是在知道有可能晴姨的女兒就是宮雅的時候，就跟兄長說實話。

  那麼現在，事情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他忍不住在心中細細的推演了一番，最後，得到的卻是令他更加後悔不已的結果。

  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兄長早就知道宮雅並非是普通的女子，如果在這些事情發生之前兄長就知道她是晴姨的女兒，那麼兄長對她的態度肯定會更加真誠。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們都錯失了與她成為朋友的機會。

  「兄長，我......」

  樂正子檀猛地停下了腳步，眼神閃爍不定地叫住了樂正子修。

  「嗯？怎麼了？」樂正子修雖然心煩不已，在面對唯一的弟弟的時候，他還是保持著十足的耐心。

  「其實晴姨的女兒是......」

  「你是說小雅嗎？我已經打算好了，這邊的事情一了，我就把她送出去。」

  話，被兄長的話卡在了喉嚨里。

  幾乎是下意識地，樂正子檀疑惑地道：「可你不是一直在等著她麼？不然你為何不娶正妻？」

  「我不是在等她。」樂正子修看向他的眼神溫和，「先前是因為族訓的緣故，但其實是我不想拖累別的女子。」

  他這一輩子註定是要為了古族而放棄自己的一切。

  所以，他雖然接受了那些聯姻，實際上卻都是為了穩固古族現在的形勢。

  情愛與他而言，已經是畢生而不可得的奢望。

  他走到樂正子檀的面前，拍了拍他的頭，就像是小時候那樣。

  「再說晴姨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她的女兒能夠活的瀟灑自在，我讓你去把人找來，是為了能報答晴姨的恩情，可不是讓你把人弄來給我當童養媳的。」

  他的妻子註定要與他一起，背負古族沉重的命運。

  如果是在幾年前的話，他也許還有這番心思，但現在他已經認定了自己最適合孤獨終老，否則娶了人家姑娘也是等於害了人家。

  除非，他能夠找到像是宮雅那樣自身能力強勢，性格也相當的姑娘。

  可，這世上也只有一個宮雅，不是麼？

  「呃......」

  樂正子檀被他哥給拍傻了。

  「可是哥，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

  餘下的話，卻被樂正子修揮了揮手，擋了回去。

  「你長大了，自然是不必像小時候那樣樁樁件件都要告訴我。行了，時候不早了，咱們先把楚靈韻帶回去吧。」

  此時，剛剛從昏睡中有了甦醒跡象的楚靈韻，發出了幾聲低吟聲。

  幾乎是下意識的，樂正子檀一個手刀就砍了過去，將對方重新送回了黑暗中。

  樂正子修看著手比腦快的弟弟，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你把她打暈過去做什麼？」

  宮雅能主動把人送出來，那這楚靈韻的身上，肯定是有楚家一些內幕的。

  樂正子檀：......

  大意了！

  「我只是一時手快了，沒事，回去之後潑一盆冷水她就能醒。」

  面對樂正子檀簡單粗暴的提議，樂正子修再一次陷入了弟弟八成要傻了的憂愁中。

  這麼大個人了，往後可怎麼辦才好？

  「走吧。」

  樂正子修說完，就帶著人離開。

  稍稍落後他幾步的樂正子檀，扭頭看向了身後，緊閉著的大門。

  「從前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所以，我會補償你的。」

  他握緊了拳頭，眸中已然是一片堅決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