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昱並不關心古族族會的內容。
他的視線除了會警告那些不懷好意的人之外，就是落在了自家夫人的身上。
眼見她的眸色變了又變，便知道他夫人這肯定又是想到了什麼。
「可無聊了？」
耳畔，傳來男人低聲問候。
林夢雅茫然地看了自家男人一眼後，搖了搖頭。
她在想自己所想的內容，到底有幾分的可能。
此時，一陣哭喊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各位家主老爺，長老，我們章家真的是冤枉的，還請各位家主老爺高抬貴手，放過我們這一家妻兒老小吧！我給你們磕頭，求求你們了！」
議事廳的門外，跪著一個面色枯黃的中年男子。
那花白的頭髮，破舊的衣衫，已經能讓人看出那人的落魄與窮困。
在這之前，他是斷然不敢輕易地出現在這些大人們的面前，唯恐唐突了這些貴人們，讓自己本就貧困的生活雪上加霜。
但現在，他也顧不得了。
要是這罪名真的成立了，只怕他們一家子老小，就再也沒了活路。
那邊鬧得厲害，林夢雅暗暗敲了敲負責記錄的小藥。
在後者簡明扼要的提醒下，林夢雅才了解事情的原委。
還是資源分配不均的情況給鬧的。
古族現在的情況下，大宗的糧食、食鹽等生活必需品，都是按照人口數來分配的。
當然，這種分配是絕對不公平的。
如樂正家、裴家，甚至是趙家這樣的家族，不僅有族內的分配額度，自己私底下也是可以隨意採買的，只要能付出銀錢就行。
但一些貧困的家族，或者是跟外界的聯繫並不緊密的家族，就失去了這樣的便利條件。
那哭喊著的章家，就是其中一個小家族。
他們這個家族已經是名存實亡，現在就剩下他們一家十幾口了。
就這，他們也失去了依附大家族的資格。
畢竟，誰也不會想著去養這些累贅。
所以他們一家子無奈，只能在配額不夠的情況下生捱。
但這家的大兒子，是個頭腦靈光有想法的。
他開始偷偷地在山裡培植一些藥材，然後拿去外面賣。
事情到這裡，其實還算得上正常。
畢竟這樣的小買賣，各個家族不說都有，但大家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直到，章家大兒子偷偷藏起來的藥田，被另外一個家族的人，無意中發現了。
「大長老，分明是他們章家那個小畜生，偷了我們家的藥田！」
這時，一個衣衫華貴的青年跳出來，厭惡地指著章家人，義憤填膺地嚷嚷道。
門外，章常山把頭都磕破了。
「孫公子，我們沒有占你們孫家的山。那山、那山是無主的呀......」
「呸！事到如今，你們這一家子窮鬼還是不知悔改。那山，就是我們孫家的！我們有地契為證。」
說著，他還從衣袖裡拿出一張地契來。
有人接過去，放在了大長老的面前，大長老看過之後點點頭，再依次向下傳閱。
林夢雅眼神好，只是無意中看到了一個落款。
墨跡是半舊不新的，日期卻是在兩年前。
不過這倒是也有可能。
孫家人的地契拿出來之後，底氣更足了。
倒是那章家人看到地契之後，整個人都傻了。
「不可能，怎麼可能呢......這山，明明就是無主，我們從來沒聽說過被誰買下了，不可能的......」
有人看不下去，帶著幾分憐憫地說道：「章常山，這地契我們都看過了，的確是在兩年以前就已經被過戶給孫家了。」
「不會的！」章常山更是心亂如麻，更加慌亂。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他們章家就真的完了。
他面色慘白地癱坐在地上，老淚縱橫。
此時他無比地後悔，要是當初、當初他沒一時心軟，答應了大小子在山上偷偷開闢那處藥田，可能就不會有今日的禍事了吧？
可那是，他們一家子都要被餓死了。
要不是那藥田，只怕家裡的幾個小子丫頭，還有他的媳婦老娘，都活不到現在。
他不怪孩子，要怪，只怪他章常山沒能耐。
活到這個年歲了，卻連只狗都不如。
「既然大家都看清楚了，那這件事就該有個了斷了。」
孫啟仁不懷好意地看著章常山。
心裡已經想好了該如何磋磨這一家人了。
此時，章家人的罪狀，幾乎是已經板上釘釘了。
章常山跪在地上，無助地嗚咽哭起來。
「求求各位家主老爺，我來償命，放過我的孩子們吧！他們還小，就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此時，孫啟仁卻假仁假義地看了外面的蠢貨一眼，才沒安好心的地說道：「這樣吧，你把你家那個大小子交給我，我也不用多了，斷了他一雙手，一條腿，一支眼，以後讓他再也沒辦法偷別人家的東西就成。」
「至於你家的那幾個小閨女，我看，不如讓她們去『送子房』吧。」
這話，頓時讓章常山大驚失色。
他身體顫抖著，磕頭磕得更加厲害了。
那「砰砰」作響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下了力氣的。
林夢雅有些好奇，偷偷扯了扯龍天昱的袖子。
「什麼是『送子房』？」她用口型提問。
龍天昱略遲疑了一下，才拿過她的掌心，寫了四個字。
林夢雅頓時就愣住了，隨後，就是一陣惡寒，心頭對這個「送子房」有著深深的厭惡感。
那四個字便是——公共妓院。
而且是專門為了古族內部那些，找不到老婆，或者是老婆死了卻沒留下子嗣的鰥夫準備的。
不僅可好泄、欲，甚至於裡面的女人，一旦要是懷孕了，還必須得生下來，送給孩子的生父。
久而久之，那裡就演變成了女人的地獄。
一些大小家族的男人們，還會去那裡，挑選一些還沒被玩爛的新貨。
總之，女人到了那裡，生不如死，
當然這些，林夢雅目前並不知道得這麼詳細。
只是卻明白這孫公子，壓根就不是逼著人去死那麼簡單的了。
他，這是要報復，要讓那家人生不如死啊！
蓋在額頭下的眉頭緊皺起來。
林夢雅並沒有衝動地要去管。
而是看向了周圍的那些古族成員們。
有惋惜，有憐憫，甚至也有不忍。
但就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一句殺人不過頭點地，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公道話。
林夢雅並不知道前因後果，因此也不清楚孫公子這般對待章家是為哪般。
她只是覺得，在這瞬間，她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跟這些人在思想上的不同。
在他們的眼中，章家已經不是人了，而是任何人都可以宰割的豬玀。
但他們卻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他們也處在章家人的這個位置上的時候，會不會有人，替他們申辯。
她抿緊了唇，勉強壓抑著心頭翻滾的不適感。
龍天昱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林夢雅對著他搖了搖頭。
就在此時，有人突然間開口，冷冷嗤笑了聲。
「孫公子真是好厲害的手段，也不知這章家人究竟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讓人家妻離子散還不夠，還要趕盡殺絕。」
孫啟仁頓時面色一沉，狠狠瞪向了開口之人。
卻發現，對方身上穿著的是三暉長老的服飾，而且目光炯炯有神，氣勢非凡。
他立刻就和緩了一下神色，說道：「原來是趙長老，長老不知，他們這一家子賊偷當真是可惡！不僅偷了我家的藥田，甚至他們家那個小雜種還打傷了我，搶了我的東西！我只不過給他們一個教訓而已，也算是他們罪有應得！」
「可我看你的樣子，倒不像是個受傷的人。」披著「趙毅軒」外皮的霍叔，拿眼神上下打量了那孫公子一番，故意語氣嘲諷地說道。
孫啟仁的面色有些端不住，「他們這樣卑賤的人，敢跟我動手就是犯了死罪！何況，這章家跟趙長老可沒什麼關係吧？難不成，是長老您在背後替他們撐腰，所以章家人，才敢這麼囂張？」
孫啟仁是孫家有名的紈絝。
但霍叔可不怕他孫家。
可以說，自從想起自己的身世，下定決心離開後，他根本就是毫無顧忌。
反正到時候，別人要是找他找不到，就只能去找長老會或者是趙家。
若是如此，那他還求之不得呢！
當下，就冷哼一聲，毫不猶豫地開懟。
「我要是替他們撐腰，那你孫公子就活不到現在，恐怕早就被人打死了。怎麼？就許你公報私仇，禍害人家一家子，還不許我說句公道話了？再說，你們孫家一向不是靠著吃老本過日子的麼？聽說你祖父的棺材本就要被你敗掉了，可從未聽說你們孫家還會種草藥。」
說完，他還嫌不夠解氣，特意嫌棄地上下瞟了孫啟仁兩眼，又道：「就你還能種草藥？只怕你打個豬草，豬都嫌棄不肯吃吧。」
論霍叔的這張嘴有多好使，林夢雅八成是最沒啥發言權的。
因為在家裡的時候，霍叔一向是被懟的那個。
就算是她不能開口的那陣子，霍叔都被她秒成渣。
大約是在因為在家裡憋得狠了吧，這一出來，簡直就是殺器級別的，直懟得孫啟仁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