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才娘渾身一震,整個人顫抖著癱坐在了門檻上。
這曾經是她隱藏的最深的秘密,也曾經是她自以為高超的手段。
她曾想著就算是趙小蝶過了門又能如何?
還不是要任由她來拿捏,不管是她還是她娘,都永遠不能爬到她的頭上。
剛開始對她們的心虛,在後來都變成了變本加厲的壓榨。
她自以為高人一等,卻不想她做下的那些惡債,終有一日會報復到她的身上。
永才爹怒不可遏。
他自以為自己是個行的端,走得正人,卻不想家裡面,竟然一地的雞零狗碎。
「你不是跟我發過誓,說你根本不知道他二姨做的那些事兒嗎?你到底還瞞著我啥了?」
面對永才爹的怒聲質問,永才娘也是不敢再隱瞞。
「他爹,我真的什麼都沒做!當初那事我是看到了,可我根本沒想著替她瞞著。是她,是她硬塞給我十兩銀子,還說只要我不把這件事說出去,就再給我十兩。」
「當時你還在當學徒,永才跟我在家裡幾乎要餓死了。我怕,我怕我們娘倆撐不到你回來的那天,所以我才昧著良心收下了。」
「都是我的錯,我不是人啊!」
永才娘的哭聲,讓家裡的倆個男人的心更加難受。
尤其是永才爹。
沒想到,他自以為自己是個好人,可到頭來,起因竟是因為他的無能!
「唉!」
他長嘆了一口氣,再也無力責備永才娘。
說起來,都是他們一家子的錯,才造成了小蝶跟她娘的不幸。
在這件事上,他們都是罪人。
......
「主子,小蝶也不知是怎麼了,昨天晚上回來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裡,誰敲門都不給開。您說,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一大早,采茹就有些擔心跟林夢雅匯報。
林夢雅伸了個懶腰。
昨晚她高興,後來又跟大家玩猜燈謎的遊戲,玩到很晚才睡。
「我聽方姨說,她不是跟她男人回家了麼?」她略有些驚訝。
趙永才是不是個好男人還有待考察。
但他這段時間的表現還是挺不錯的,不然趙小蝶也不會鬆口。
采茹卻道:「好像就是從外面回來之後才把自己關進來的,您說會不會她婆婆又欺負她了呀?」
「不能吧。」她有些遲疑。
之前她跟方姨了解過,據說她公公那人還算不錯,有他在,永才娘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
正想著要不自己去看看情況再說,趙小蝶就帶著孩子,來跟她辭行了。
她看著面前的趙小蝶,疑惑地問道:「你要跟商隊一起去宮家?」
雖然眼眶紅紅的,臉色也比較憔悴,但眼神卻很是堅定。
也許算不上大徹大悟,但絕對是看透了某些事情。
趙小蝶聞言,手指捏緊了自己的衣擺。
「是的,我知道雅姑娘有法子。您放心,我到了那之後一定會努力的幹活,不會給您添麻煩的,我也絕對不會吃白食。」
林夢雅倒是相信她的話,但對於趙小蝶突然的決定,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太放心。
「要送你走也不是不行,你可得想好了,一旦去了之後想回來這裡玩了。再說,你帶著孩子背井離鄉在外漂泊,我們宮家那邊雖然不會有人欺負你,但你們的生活也會很艱難,這些你都想好了嗎?」
知道雅姑娘的這番話都是在關心自己,但趙小蝶的態度,依舊沒有任何遲疑。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認認真真的對林夢雅說道:「這些我都知道,但我在這裡也是一樣的。當初我娘比我艱難了百倍都能把我拉扯大,我相信我也能把孩子養大。」
林夢雅還想問什麼,最後卻梗在了喉嚨里。
她立刻寫了一封推薦信給她,又叫來了采茹給趙小蝶準備一份盤纏。
「不行!雅姑娘這錢我不能要!」趙小蝶有些著急地推拒。
但林夢雅卻硬是塞給了她,「拿著吧,我能幫你的也就這麼多了。我會讓人把你送到我宮家的商隊裡,你拿著這封推薦信,他們會把你平安送到宮家。」
「還有,我們那裡針對外鄉人都會有一定的補助。尤其是對於你這樣的單身母親,我們會有一定的額外照顧。」
她把推薦信也塞進了小包袱里,笑著摸了摸丫丫的小臉蛋。
「咱們相識一場也算是緣分,等我回去之後咱們再聚。」
趙小蝶又哭了。
不過這一次是感動至極的淚水。
再經歷了種種意外,母親亡故之後的痛楚後,雅姑娘沒有任何目的單純的善意,溫暖了她冰冷的心。
「我會的!我一定會好好干,等雅姑娘回來,我一定會報答您的!」
林夢雅卻笑著擺了擺手,「什麼報答不報答的,你去了宮家,那咱們就是一家人。」
她俯下身子,親了親小丫丫的額頭。
這小丫頭養得好,才幾個月大就白胖白胖的了,性子又好又招人喜歡。
「行了,讓采茹她們送你出去吧。馬車我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在外面一切都要小心,要好好保重好自己的孩子的身體。」
趙小蝶重重點頭。
只要跪下給林夢雅磕個頭,卻被她感知到強行扶住了。
「你這是做什麼?咱們之間,不興這一套。」
趙小蝶這次終於忍住了眼淚。
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趙府的院子,上了馬車之後,她沒有再回頭一次。
絲毫不起眼的小馬車趙府外轉了一圈,也不會有人知道,裡面坐著的就是趙小蝶母女。
在出城的大路上,趙永才急匆匆地趕路。
他想找小蝶做最後的解釋。
並且打定了主意,如果這次媳婦還是不能原諒他的話,他就連父母都不要了,只要她們母女!
他走得急,絲毫沒意識到,剛才跟自己擦肩而過的小馬車裡面,坐著他的妻女。
倆人就這般錯過,卻是不知能不能再想見。
「永才,快跟我回去!」
他剛到趙府大門,卻見到同住在一條胡同的永福在身後喊著他的名字。
趙永福比他大上幾歲,人長得白白胖胖,平常兩個人也都是在一個商行做事。
「永福大哥,我這還有事......」
「有什麼事哪有飯碗重要?你快點回去吧,掌柜的捎了話來,說是有急事。你爹已經都收拾好了,就等著你了!」趙永福上來就拉他往回拽。
「可是我這......」趙永才一個頭倆個大。
怎麼偏偏都趕到一塊去了呢?
倒是趙永福勸動了他,「我知道你家的事不少,但掌柜的說了,要是這次的事情出了什麼差錯,那咱們往後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你可得想好,要是咱們沒了這份差事,往後還怎麼養家餬口?」
趙府的大門,近在眼前。
但趙永才知道,以掌柜的脾氣,要是自己這次真的耽誤了他的事,那往後自己肯定不會再被錄用。
在媳婦閨女,還有自己的差事面前,他躊躇了再三後,還是在趙永福的催促下作出了選擇。
「那咱們趕緊走吧。」他咬著牙,跟著趙永福離開。
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心口有種撕裂的痛楚。
仿佛什麼東西生生地扯離,雖不會讓他痛不欲生,卻也難受得厲害。
最終,他只能離趙府的大門越來越遠,但是在心裡,他依舊在安慰自己。
現在小蝶還在氣頭上,他要是離開幾天也好,沒準他回來的時候,媳婦已經想通了。
回到家,就上了一輛馬車。
他們是奔著另外一條路走的,與趙小蝶的那輛小馬車一東一西,越來越遠。
......
再林夢雅有意的隱瞞下,除了方姨跟極少數的幾個人知道趙小蝶離開,其他人都沒注意到少了這對母女。
也是趙小蝶平常就不是一個高調的人,所以林夢雅隨便編個藉口就能糊弄過去。
也為了保證趙小蝶的安全,她所行走的路線就連林夢雅都不知道。
這樣也好,既然離開了,那就痛痛快快地離開,免得她再傷心難過。
與此同時,林夢雅跟龍天昱,也收到了一條極為重要的消息。
「古族族會?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她的面前放著一張暗金色的邀請函。
林夢雅再三詢問後,對方確定的告訴他,這次邀請函就是屬於她的。
而且邀請函的上面,的確是寫明了邀請宮家家主參加古族族會。
但,這事擺明了就是人家古族內部的事情。
邀請她一個外人去?合適嗎?
倒是方姨看到邀請函之後,顯得有些坐立不安,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好幾次。
林夢雅讓白蘇把人都帶出去,屋子裡只剩下她跟方姨後,對方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別去!這肯定是一個陷阱!當初霍家也也收到這東西了,說不定,就是這樣被人盯上的!」
相對於方姨的急迫跟恐懼,林夢雅倒是有自己的看法,她擺弄著這一封邀請函,只覺得這事處處透著不同尋常的氣息。
「方姨,這族會,到底有什麼說道?」
方姨嘆了口氣,才道:「古族的族會每二十年才會開啟一次,而每次,都會有家族受到懲罰跟褒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