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趙子非不耐煩地打斷了段夫人的話，「都已經這樣了，你讓我還怎麼相信你說的以後？」
從小到大，趙子非都是在段夫人的安排下生活。
他原本也以為跟著母親，自己早晚能夠獲得夢想當中的錦繡前程，可現在看來都是假的！
母親不過就是個嘴上談兵的失敗者而已，不然她口中那個小小的趙家為何卻能將他們趕了出來？
「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你如此目光短淺，恐怕難成氣候，看來這些年我對你的教導都是白費心思。」
段夫人的眸光微冷，看向趙子非的眼神之中沒有任何的溫情，只有冰冷的算計。
趙子非的心頭湧起一股難言的悲涼。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在努力的按照母親的要求而努力。
但每一次，當他稍稍露出一些力不從心的懈怠，母親都會用這種目光看著他，好像他並不是她的兒子，只是一個可以隨時就能更換的物件。
漸漸，他的心底漸生出一抹叛逆來。
他真的很想看看，當自己徹底讓母親失望之後，她是不是就會離自己而去，拋棄自己。
認錯的話習慣性的差點就溜出了嘴，但這一次他卻雙唇抿緊。
他受夠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在段夫人面前礙眼了，多謝您這些年的悉心教導，讓我成了一個一事無成的喪家之犬！」
他冷冷諷刺，絕然轉身。
「小畜生，你給我回來！」
段夫人的怒吼聲從身後傳來，卻堅定了趙子非的腳步。
很快，人就出了院子，沒了蹤影。
獨留在屋子裡的段夫人的臉色猙獰，勉強忍了許久之後，一掌拍飛了面前的桌案。
「轟隆」一聲，那張四五個成年男子都難以搬動的桌子，就這樣四分五裂成了廢柴。
儘管如此，段夫人還是覺得心頭的怒火無處發泄。
「你怎麼敢！怎麼敢忤逆我！」
她的眼中有著怨毒的光。
那瘋癲的樣子，倒不像是一個被兒子氣昏頭了的母親，倒像是仇人。
很快，有人進了屋。
跪在地上也不抬頭，只是靜靜地聽著她的命令。
「把公子給我抓回來，關在後院，哪裡也不許去！」
趙子非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理應屬於她！
他絕對不能不聽她的話，也不能如此的忤逆自己。
她要給這個不聽話的孩子一點教訓，讓他知道這世上除了她之外，絕不會有人與他更為親近！
下人離開去找人。
而段夫人也是深呼吸幾下後，臉色漸漸恢復了正常。
孩子不聽話她可以教，就像是之前過去的那十幾年一樣，她一點一滴的將趙子非打造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不過是去趙家一趟，卻惹得他們母子幾乎分崩離析，這樣她有些不爽。
看來她對趙子非的教育還是有欠缺之處，若是讓子非知道他身上的使命有多沉重，未來到底有多輝煌，他怕是就會了解她的苦心了。
想到這裡，她又忍不住嘴角微微彎起。
「快了，就快了！」
她忍了這十多年，幾乎將小半輩子都耗在這上面，就是為了達成那個目的。
現在，她終於可以看到一點曙光了。
她的眼中帶著些狂熱的期待，猶如烈火，將她所有的理智都燃燒殆盡。
「大小姐，老爺跟夫人都已經安置好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一道恭恭敬敬地聲音出現，打斷了她的妄念。
段夫人有一些不滿，不過這也是沒辦法，段家到底只是個不入流的小世家，所用的人也都是愚笨粗鄙不堪。
不過很快，段家就會徹徹底底的改頭換面，也不枉她這些年費心供養段家了。
「我去看看他們，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記住這幾天不要讓外人進來，你們也不要去老爺夫人在院子裡。」
下人的頭垂得更低了。
等到段夫人離開之後，他才控制不住地渾身顫抖了起來。
這裡，真是太可怕了......
趙家這邊，林夢雅終於又見到了趙子言。
不過令她有些意外的是，趙子言居然很黏霍驍！
「說起來也是緣分，我們去救子言的時候，他正好不省人事。還是霍驍把他給背出來，不過他醒來之後大概是覺得驍兒救了他吧，所以就一直黏著霍驍。」
方姨說起來還挺高興的。
不管是親生子還是養子，都是她心尖上的肉，其實他之前還挺怕，兩個孩子沒辦法接受對方的。
卻沒想到，趙子言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哥哥可稀罕了。
昨晚上誰哄都不行，非得跟霍驍一起睡。
而且見到旁人，立刻就縮到了霍驍的背後，只露出半張小臉，溜溜的一雙大眼睛怯怯地看著旁人，倆只小手更是緊緊地抓住了霍驍的袖子。
「別怕，你還記不記得這個姐姐了，以前你病了就是她把你治好的。」
霍驍耐著性子跟他說話，指了指林夢雅低聲問他。
原本他對趙子言還有點不太好的印象。
但母親也說，現在趙子言變了不少，再加上他們找到人的時候，趙子言的情況並不好，這讓他也動了惻隱之心。
趙子言看了林夢雅一眼後，飛快的藏到了他的身後。
霍驍無奈，只能轉過身去，牽著他的手耐心地哄道：「記不記得大哥跟你說過的話？你得乖乖的，別讓母親擔心。」
趙子言縮著脖子，信賴地看著霍驍點了點頭。
看到他這副樣子，霍驍無奈的嘆了口氣，大手摸了摸他的頭頂。
「你別怕，咱們回家之後就不會有人再欺負了，也不會有人再打你。我帶你過去，讓那個姐姐給你看看身體好不好？」
趙子言還是乖乖地點頭，然後用力地回握住霍驍的大手。
林夢雅倒是看出了幾分門道，吩咐人去把屋子收拾一下，又點了些味道比較清甜的藥香來放鬆身體。
因為小福寶跟墨言的東西都在一處，所以整個屋子看起來溫馨，又充滿了童趣。
趙子言剛開始還有點抗拒，但是在霍驍溫柔又堅定的態度下，他還是乖乖地進了內室。
一雙大眼睛卻到處看，整個人也都緊貼在霍驍的身邊，好像屋子裡有什麼吃人的猛獸。
不過在看到小墨言跟妹妹的那些玩具後，他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些東西。
林夢雅見狀，不動聲色地拿起一個多出來的小球。
因為幾個哥哥送禮物的時候大包大攬，所以經常會有重複的東西出現。
小福寶跟墨言都已經有了，所以剩下的她原本打算是分給別的孩子。
「這個如果你喜歡的話，那我把它送給你好不好？」
這是一隻精巧的小藤球，因為上面有各色的絲綢跟小鈴鐺，所以倆個寶寶還挺喜歡的。
趙子言的眼睛瞬間就亮了，但他還是下意識地看向了霍驍，眸子裡有著明晃晃的期盼。
霍驍又摸了摸他的手，哄道：「喜歡就收下，不過你得跟姐姐說聲謝謝。」
但趙子言還是不敢放開他的大手，只能牽著他的手，試探著往林夢雅的方向走。
直到，他能夠到那個小球。
小球的觸感很好，稍稍晃一晃就能夠聽到清脆的鈴鐺聲。
他很喜歡，所以用兩個手來接。
「謝謝！」他含含糊糊地說了兩個字，抱著球迅速地往霍驍的方向退了過去，之後，又立刻抓住了霍驍的手，還拿著小球在霍驍的面前晃了晃，臉上帶著燦爛的笑。
「你做的很好。」霍驍心下一軟，對趙子言低聲誇了一句。
趙子言笑眯眯地繼續玩著他的小球，不時地貼在耳邊輕輕地晃，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之中了。
霍驍把他安置在一個靠窗的椅子上。
那裡有陽光，同時也能一眼就看到自己。
「你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就已經變成這樣了麼？」
林夢雅給霍驍到了一杯茶，輕聲詢問道。
「嗯。」霍驍點了點頭，細細的將當時發生的情況都告訴林夢雅。
「我帶著人潛入段家的時候，恰好碰到他在後院遊蕩。只不過，他當時的情況有些不太好，所以我把他給打暈了帶出來。」
林夢雅垂下眸子，「所以，你跟方姨撒了謊？」
不然，方姨也不會在信中隻字未提，只是說趙子言被嚇到，所以才有些不太好。
霍驍相到當時的狀況，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拳頭。
「我只是不想讓母親太傷心，趙子言畢竟是她一手養大的孩子，若是讓他知道子言遭遇了什麼，恐怕她一定會氣瘋了。」
林夢雅沒問。
幸好她哄孩子也有一手，拿了一塊乳酪餅，就哄得趙子言乖乖地坐到了她的面前。
「姐姐想給你檢查一下身體。」
她看向趙子言，語氣和緩地說道：「一會兒姐姐會握住你的手，哥哥也會在你身邊，如果你覺得哪裡疼就捏住姐姐的手，好不好？」
大概是小球跟乳酪餅的功勞，趙子言對林夢雅倒是沒有剛才那般戒備了。
他們進了內室，卻沒等林夢雅開口，趙子言就自動自發地爬上了床，解開了自己的衣裳。
而霍驍看到這一幕，卻是拳頭攥得咯吱響。
那群畜生！